“语鹿?语鹿?”
何子帆在视频里叫了她好几声,才把她叫醒。
“嗯?”可能觉得有些不礼貌,牵了牵嘴角,对他笑了笑。
微笑在她脸上越积越多,心里头却越来越沉重。
原来他之前去瑞士,是去跟未婚妻拍婚纱照。
那么冻的天,把瑞士的山和水染的通体雪白,白雪皑皑的山体触手可及,天色纯净。
难怪他被冻感冒。
“看什么看的那么出神?”
“刚才,有个新闻,有个有钱人向他未婚妻求婚,那件婚纱,看上去好漂亮。”她的嗓音极其漂浮。
何子帆却听的很认真,迟疑一下,笑道:“那挺好的。”
挂断电话以前,何子帆已经说定,给她买机票,让她去找他。
语鹿“嗯嗯啊啊”的说好。
可是很奇怪的,就像分裂出了两个人格,明明是自己满口答应下来,一路上都在跟伙伴们打闹着出了食堂。
走到回寝室必经的林荫道上,一阵热辣的香茶花香气扑面而来。
她才突然醒过来。
随即懊恼不已。
何子帆动作可真快,机票信息都已经发到了她手机上。
这个时节,往来两地的机票还没打折,贵的有些离谱。
她能想到,这会掏光他的生活费,因而更过意不去,连连叹气,感情的事竟然如此复杂,又有点儿沉重。
手机再度震动起来,来电是刚才新闻上的衣香鬓影的男主角。
赶巧!真的是特别赶巧!
语鹿心里跳出一个小人,便问她:“薄司寒打电话来了,要接吗?”
然后,另一个声音跳出来,冷冰冰的说:“不了。”
她听从了第二个小人的建议。
掐掉电话,却还很礼貌的回复了一条:“有事,晚点回您。”
后来,她也没有回。
当然,他竟也没再打过来。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两人都没有再联系。等到她出发江城之前的那晚,才见上了一次。
这次见面,还不是用手机先联系上的。
下午,语鹿回那房子里收两件衣服。
后来天色有点晚了,就打算在那里住一晚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37楼的大平层,露台外是无垠的夜空。
一条荧光蓝的灯带穿城而过,这里拥有着整座城市最好看的风景。
狭长的窗帘在风里向房间中央散开。
夜晚的微凉,语鹿突然想起,薄司寒在常常在她身后,把她搂在怀里,用嘴唇轻轻吻过她的脖子的场景。
让她对他的体温记忆犹深,如同镌刻。
她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是在想他。
语鹿洗完澡就抱着被子去睡了。
半夜,她起床去客厅喝水,便看到客厅落地窗前立着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黑暗阴影里,唯一看得清楚的是薄司寒白色衬衣的前衣襟。
语鹿眼眸不由地睁大,心脏猛地抽了下。
她想了想,竟然想躲起来。弯腰褪下拖鞋,拿在手里,又回到了卧室。
上床蒙头就睡。
其实已经睡不着了。
薄司寒打开房门的时候,走廊里有一点光照进来,落到了语鹿的眉眼上。
她很慢的屏住呼吸,听到他保持那个开门的动作好几秒,然后缓慢的退了出去。
关上门,又往外面走了。
语鹿心情有些不太好。
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她心里想,可能他也没那么在乎。
转念又想,他为什么要在乎。
她在心里自己跟自己算了一笔账,其实薄司寒从来也不是跟自己寸步不离的在一起。
他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召唤她。
就拿这半个月来说,两人在一起,即便算上一起睡觉的时间,统共不过十二个小时。
说过的话也没有超过十句。
这一刻,她的数学脑变的格外清晰,可能是那件婚纱太白,太刺眼。
门把再度被拧开的时候,她飞快的闭上眼睛。
但抖动的眼皮,还是出卖了她。
“看到我怎么不吭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她。
语鹿心口颤得厉害。
“我以为……在做梦……你什么时候来的……”
薄司寒清隽的脸庞贴着她脸蛋儿,唇挨过来。
“屋子里有摄像头,你一进屋,手机就会弹消息。”
语鹿纤薄的后背抵在他的胸口,这人没穿上衣,刚洗过澡,身上有柚子香的沐浴露味儿。
头发洗过后,也没有吹透,湿漉漉的发梢,摩挲着她的脸颊。
薄司寒低头,习惯性的品尝他的美味,细细的吻落到她的肩头,嘴唇发出温柔且疲惫的嗓音。
“准备去哪儿,也不跟我说一声?”
从摄像头里看到她收拾东西。
回来又看到放在玄关的箱子。
他不怕她会怕,她再怎么跑,上天入地他都能把她揪出来。
只是意外,她什么都没告诉他。
语鹿撒了个慌:“裴晓蕾邀请我们去她老家玩,来回四天。”
她顿了顿:“害怕你筹备婚礼会很忙,我想你有事总会找我的。”
听到筹备婚礼这四个字,薄司寒沉沉的叹了口气,连追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翻过身,让整个人放松平躺在床上。
胳膊伸直,语鹿头躺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这样两人可以凑的很近说话。
“我低估了女人对婚礼的所有想象。”
他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会儿。
从早上八点开始,去选婚礼现场的鲜花,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结束。
中间只有吃饭的一个小时,算是休息。
叶珊对婚礼要求很苛刻,现场全部铺香槟色的玫瑰,连地板都不放过。
因为她选择举行婚礼的地点在意大利的某一个中世纪的城堡,当地并没有那么多香槟色玫瑰。
如何保鲜、运输,又是一个问题。
当然,婚礼的每一个细节,现在都是问题。
小到手礼,大到全流程的演排,叶珊都要亲自过目。
晚上十一点多时,他们还在一个酒庄看婚礼现场用的红酒。
结束以后,他就直接来了这里。
因为手机消息告诉他,语鹿在这里,他瞬间有种很放松的感觉。
语鹿一听从酒庄到这里的距离,车程大概是两个小时。
心里便在嘀咕,那你为什么要来?
跳出这个问题时,又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
此时,薄司寒的唇发出的轻轻的笑声,压得低,透着股慵懒的劲儿:“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女人,到底是对结婚有执念,还是仅仅对婚礼那个部分?”
语鹿呼吸开始变得缺氧。
“她只是……太喜欢你了……”
叶珊不是对婚礼的每一个部分有执念,是对跟自己走上这个婚礼宣誓的人有执念。
语鹿静默了几秒:“其实,我不是去裴晓蕾家,我要去江城。”
她承认,她当时说出这句话时,是存心的。
薄司寒并不意外,“哧”的冷笑了一下:“我知道,刚才我翻你手机看到了你的机票信息。”
她的手机指纹开锁,设的是他的指纹。
语鹿眼睫颤了下。
薄司寒继续说:“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我好像也没有不让你结婚啊。”
“但你也不具备跟我讲条件的资格。”他看着她,笑了笑。
语鹿张张嘴,似乎没办法回答。
薄司寒不想扰了她的好兴致,况且他最近也的确没时间来管她。
抬手摸摸柔顺的头发,轻声说:“去吧,允许你去见你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