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严峻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朱祁镇就好似终于醒悟了过来似的。
他把所有的道长给赶出了宫去,道观也给拆了,积留已久的各种奏折也有了批复。
他下令拆除各地寺庙,命令各地停止收集祥瑞与古籍。
六科给事中,本来以为封驳皇帝的旨意,仕途怕是要走到头了,已经做好了被免官的准备,没想到正统皇帝最后不仅没有计较,反而还夸赞他们忠心。
徐珵的官运却是真的消散了,朱祁镇想明白之后,当场以欺君之罪把他送进了牢里,让他去里面观他的星象,没有杀他,已经算是法外开恩。
群臣们很是欣慰,至少皇帝总算是给掰回来了。
别的不去说,就那一个个家伙,不需要寒窗苦读,就可以身居高位,也让人看着不爽啊!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严凌的那座祠堂,不过也开始向百姓开放,每日香火不断。尤其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怀来狂风与靖平王有关之后,这个祠堂来往的人就更多了。
祠堂里面塑着一尊彩色的人像,英俊之中隐含着霸气,只不过有人看过之后却是憋不住的笑。
这塑像,和自己一点都不像嘛!反而更符合民间对儒将的刻板印象,唇红齿白,头上带顶头盔,身上穿着儒袍,左手一卷书,右手一把宝剑。
不过也好,省得哪天给人认出来了。
陈国公严峻倒是收获了许多的名望,因为是他把皇帝扭过来的,所以一时之间朝堂上下提到他,都是赞誉的声音,就连许多向来不站队的臣子们,都对严峻大加赞赏。
朝堂的运作,也再次进入了正轨,朱祁镇一心一意地开始治理朝政。
当大陆风起云涌之际,海外的岛屿上,严家却在默默地发育。
吕宋岛已经彻底被掌控住了。
吕宋总督在事实上成为了当地的“皇帝”,原本吕宋岛上那种富商组成联盟、以最富有者为头领,共同统治当地的情况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所有人都要听从陈氏的号令,在他的统治下做事,为他缴纳赋税。
因为他们既有大明封的正统总督官衔,又有强大的军队,当然,后者是主要原因。
吕宋总督拥有一千五百名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被称为“治安军”,驻防在吕宋各个要地;另有八百人的战兵,被人称为“血军”。
这八百人的战兵,便是当初送来吕宋的匪寇,他们被编入了当地序列,当时还时常有土人以及富商作乱,反抗他们的统治,这个时候,就由见惯了厮杀的老寇来应付。
以及……处理一些见不得光,治安军不好出面的事情。
久而久之,这支部队便在当地有了“血军”的称号,他们虽然装备不如治安军,但是作战却是更加地凶残,成为了吕宋总督在黑暗中的一把利刃。
不过吕宋总督却也并非一言通天。趁着陈肃向大陆交权,严凌通过越国公府,给吕宋设置了相应的制度,以确保不会出现曾经陈肃差点借助家族资源自立的情况出现。
正好海禁松弛,家族与吕宋的联系更加紧密,基本每个月都有船只往来,而不是像之前海禁严格的时候直接失去联系,这也为对吕宋总督府的种种改造提供了条件。
首先就是收兵权,治安军与血军中将领被大换血,全部都换成了家族中人,而且定期轮换。
再加上家眷在大陆,多少还是能有一定掌控力的。
虽然这么做战斗力肯定会受到影响,但是总比失控好。
同时他还设置了每一任吕宋总督的任命期限五年,五年之后,必须换届,由大陆再行委派。
总督的家小,也同样不允许带走,甚至总督都没有调兵权,只有行政权。
军饷,必须由大陆的使者前来发放,每三个月一次结算。
这样的制度,果然让吕宋的政局稳定了下来。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占据吕宋,是严家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这里处于一个大陆与南洋的交通节点,许多沿海世家大族做生意都要路过此地,或者干脆就在这里采购。
光是收税,吕宋岛就吃得满嘴流油,府库里面堆满了金银,粮仓里的粮食甚至有些都快要霉变,只能低价卖给当地土人。
赚得太多了。
那里的一些特产带到大陆,也是暴利的存在,为大陆主家也挣得了许多的钱财。
双赢。
主家这边,也没有差多少。
这些年只论书坊里卖的书,就让主家吃得盆满钵满。现在他们旗下的书坊与茶馆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东南了,他们已经开始向全国发展。
向南,直到吕宋,向北,到达辽东,向西,直抵大漠,到处都可以看到《大明英烈传》,看到茶馆里有说书人一拍惊堂木。
与丰厚利润一起来的,还有巨大的名望。
江浙一带已经无一不闻严氏大名,其他的省份也多少知道,在大明的东南,有一个严家。
通过垄断当地的粮食、煤与药材等生意,基本上,家族已经彻底控制了宁波府。
只不过,现在掌控家族的,也都是一些生面孔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族里已经基本换辈,别说严凌了,怕是现在还在勉强活着的严涯回去,估计都找不到相熟的人了。
江山,一代新人换旧人。
朝臣们治国,家族在发展。
正统的岁月,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悄然流逝。
内阁里,曹鼐死了,于谦和彭时替补入阁,辅佐朝政。
景王朱祁钰病死在了正统的二十五年,这一次,他与他的哥哥始终兄友弟恭,没有朝政帝位的烦扰,他总算多活了几年,而他的儿子也没有夭折,将他的王位延续了下去。
也先死了,他死在了与阿剌知院的战斗之中,阿剌重新统一了瓦剌,奉脱脱不花为主,但是这个时候的瓦剌实力已经极其弱小。
明军还时不时出关来“打秋风”。
当他向明朝请求称臣之时,却遭到了正统皇帝的坚决拒绝,现在大明已经把瓦剌当做练兵的对象了,所有军队在训练好之后,都要去北边逛上一圈,和瓦剌打一架,见见血,自然不能同意。
无奈,他只能憋屈地带领着自己的部落,在草原上游弋,往北迁徙。
不久之后,阿剌也死了。
羁縻出现了叛乱,较北部的几个实力强大的羁縻府州宣布脱离明朝,重新组成鞑靼部,石亨战死在了一次平叛的途中,被追封为南志伯。
十余年时间,世事变幻。
须臾之间,白云苍狗,人在时间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只有家族,血脉,是永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