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郭彤春在京畿府兵的护持下,前往西域,在离波斯数百里外的原浑玉王都驻扎下来。她虽然不直接上战场,但波斯王孙嫡长女的名号,为裴梓良带来了不少便利。
京中正值元宵,京城取消宵禁,东市西市热闹非凡。
景成帝一时兴起,和棠皇贵君俱是换了衣服,打算微服出游。
元琦得到消息赶来时,二人已经安排好了侍卫和暗卫,只等天色一暗便可以出门了。
“琦儿来的正好,和朕一起换了衣服出去走走,把正君也叫上。朕上一次元宵微服出行,”景成帝看向棠皇贵君,“那次也是带着你,还有雪哥儿,朕还没和冬儿成婚呢。”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了,”棠皇贵君笑道,“还有宜君呢。”
景成帝想起什么似的:“对对对,阿福那时候还是个侍从。这一晃眼,冬儿走了快二十年了,阿福也走了二十多年了。着人去雪阳宫问问,雪哥儿要不要一起出宫,也问问淑君。”
元琦和卫念秋换好衣服,正听到去传话的人回来覆命:“陛下,贤君近来身子不爽利,说不和陛下贵君一起出宫了。淑君每日晚间都要礼佛,今日也不能中断。”
景成帝神色闪过一丝落寞,棠皇贵君忙笑道:“琦儿和念秋已经来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可以启程了。”
卫念秋听了只言片语,立即猜到了原委,上前一步行了个晚辈礼:“既然微服出游,臣婿便斗胆,唤一声娘亲。娘亲,这便启程吧。”
景成帝开怀:“好,这便走。”
一行人自偏门出宫,一路到了西市。
东市多是些达官显贵,西市更热闹。
开了海运之后,各地的货物集中至京城。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元琦便看见了金洲的宝石、柔佛的锡器、暹罗的鱼皮,还有些叫不上名字来的小玩意,着实叫人看花了眼。
人实在太多,元琦怕和卫念秋走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卫念秋一怔,幕离下的脸微红,也反手握住了元琦的手。
二人手牵手,不远不近地跟在景成帝和棠皇贵君身后。
西市中心突然爆开烟花,引得众人驻足观看。元琦和卫念秋一起看向天空,又一道艳红的烟花炸开,元琦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
是一个面容陌生的人,普通到没有任何记忆点。
元琦心中一惊,看向景成帝,那边毫无异样。
“殿下恕罪,小人是扶阳王府的侍卫,小人的主子在前面茶棚,请殿下一叙。”
元琦不动声色抽出手腕,对方并没有阻拦:“既要请孤一叙,让你家主子亲自来。”
不过又是几道烟花升空的时间,元玮穿过人群,挤到了元琦身边:“臣失仪,殿下这边请。”
元琦看了看她,交代身边的人:“孤与正君去旁边喝杯茶,母皇若是动身,来唤孤。”
三人挤到一旁的茶棚。元琦看了看四周,元玮解释道:“都是自己人,殿下放心。”
卫念秋眼尖,手指在元琦手心里划了一道,成功将元琦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茶棚深处。
元琦一打眼没看出来,被卫念秋一提醒,这才发现,角落里坐着的人,赫然是静安公主。
元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低声解释:“静安身份不便,无奈出此下策,还请殿下见谅。”
元琦牵着卫念秋走到静安公主所坐的茶桌边,给他倒了杯热茶,这才看向静安公主:“母皇和棠父君在看烟花,孤的时间不多,公主有什么事长话短说。”
静安公主放下茶杯,对她微微一笑:“我欲效仿荣安公主,太女姐姐可否如同皇姨一般,支持我?”
元琦神色微凝:“荣安舅舅的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得通的。百济王可不似高丽先王,静安弟弟手中有什么筹码?”
静安公主笑容艳丽,在棚外缤纷烟火的映照下,显出几分诡谲来:“百济王多疑,与我也没有高丽先王和荣安公主的情分,我在百济朝中更是毫无影响力。但是我敢说,不出十年,百济王必然身亡。届时我从京中接回世女,百济何愁不在我的控制之中?这也是太女姐姐希望看到的吧。不需要太女姐姐做什么,一保世女在京中的安全,二百济王身亡后,她可能会令我殉葬,太女姐姐以大周的名义,保我性命即可。”
元琦心中不无惊骇:“你对百济王做了什么?”
静安公主以杯盖轻抚茶水:“慢性毒药罢了,这多亏了皇姨给我送的陪嫁。”
既是不得百济王信任,又如何能在她的饮食中下毒?百济王中毒身死没有定数,世女远在京城,静安公主又没有插手百济朝堂的能力,如何替世女稳住朝局等她回到百济?即便回去顺利继位,世女在百济毫无根基,如何坐得稳王位?王位不稳,又如何能令大周得益?
元琦一瞬间转过许多疑问,不待问出口,外面的仆从禀报:“殿下,焰火将要结束了,陛下在寻殿下与正君。”
“孤这就回去。”元琦应了声,牵起卫念秋,“孤有诸多问题须得静安弟弟解答,此事还需再议。”
静安公主目送二人起身:“太女姐姐未免太谨慎了些。保我和世女性命,本就是出于大周利益的考虑。明日我便要和百济王返程,希望能得到太女姐姐的答复。”
元琦回到景成帝身边时,焰火已经结束,景成帝笑着问她:“去哪了?”
“去见了静安公主。”
景成帝原以为她是和卫念秋避开长辈自己玩去了,打算调侃她一番,没想到还牵扯出了静安公主。
“静安要见你?什么事须得如此隐蔽?”
棠皇贵君见她们母女要说正事,拉着卫念秋退到一边:“念秋,你陪我去看看那边的宝石,如果有成色好的,给你打一套头面。”
卫念秋挽着棠皇贵君:“那便多谢棠父君了。”
二人离开,元琦道:“静安想做第二个荣安舅舅,给百济王下了毒。希望将来百济王身死后,我能保住他和世女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