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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钢和刘贵作势要去抬那个人。

胡子男躺在地上,费力地举起两手成作揖状,向马钢拱了拱,又向刘贵拱了拱,嘴还是张得老大说不出话。

刘贵看向马钢,面带不忍,马钢无奈地说:“都成哑巴了,回头去告官,咱们也不落好,索性就灭口吧。”又提起了铁链。

胡子男像咽了鱼刺一样表情生动,极力地表达着求饶的意思。

马钢抓着铁链两端抖了抖,慢慢套向胡子男的脖子,一脸狰狞地说:“放心走吧,到那边爱收啥收啥,没人跟你抢了。”

在冰凉铁链触及皮肤的一刹那,胡子男终于喊出了声音:“别……别杀我……再不敢了……”

“嗯?这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呀,想着回头再找几个人来和我们干?”马钢收回铁链,眼里凶光不减,只要回答不让他满意,还得接着整。

胡子男连忙说:“以后……我躲你们远……远地,要不……我不干这个啦……为个车轮子……太狠了!”

马钢皱眉想想:“也是,整死你,谁赔我车轮啊,补胎可没少花钱,给个准话,能赔不?”

胡子男拼命点头。

刘贵也放下心来,他真怕马钢一来虎劲儿,他这个一直走霉运的农民也跟着成了杀人同犯。

马钢站起身,把铁链在腰上一拴,说道:“起来吧,三百块给我,完了你爱咋咋地,干不干这行也随你,只要别惹我就行。”

胡子男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我一个月也挣不上三百呀,再说你补胎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那意思你就白扎了呗?”马钢手扶着铁链,饿狼似的蹬着他。

“不是不是,你们容我点时间,一个月,我给钱,就是能不能少算点,我这一个人带个孩子,老婆也跑了,日子太难了啊!”

刘贵感同身受:“是不容易!”

马钢抬腿一脚:“谁叫你手欠的,特么谁容易啊,我给人家补胎的少一分钱人家干吗?”

胡子男捂着屁股站起来,看到自己的改锥扔在地上,俯身去捡,马钢眼睛一立:“捡那玩意儿干啥,还想扎我车啊?”

胡子男没敢再动作,转身跨上自己的车。

马钢心中一动:“哎,你叫啥名?”

胡子男:“我叫胡勇。”

马钢乐了:“胡子拉碴的还真姓胡,我再跟你说一句,一个月,钱不够,用你的车子顶账!”

——

焕新公司的拉货车如约而至,装货是郭路他们负责,二强也过来帮忙,四个人忙了一上午把货车装完,这是奋斗一个月攒下的货,看到终于填满了车,大家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一直担心货不够在焕新公司那儿丢人,现在看来能交代过去了。

接着二强开上自己的车拉着大伙尾随着货车来到焕新公司,等着过磅结账,焕新公司有专人卸车,他们乐得在厂子闲逛看热闹。

在卸货现场,供应科李科长看到他们,就过来和郭路握手,当初赵延军找的就是此人。

李科长看了看那些东西,满意地对郭路说:“看来我们能合作下去了,你这个体量和镇收购站掰手腕子,属实不易!”

郭路谦虚地说:“主要还是靠李科长给我们机会呀,要不然我们这小鱼小虾的哪敢往墨城送货。”说着掏出预先准备的烟敬给李科长。

李科长摇手说:“这里不能抽烟,到处都是易燃物。”

郭路顺手把整包烟递到李科长手里:“科长拿着回去抽吧,我们这刚开始干,还啥啥没有,以后肯定不能忘了李科长这份情。”

李科长把烟推回去,大手一挥:“不用客气,你们几个年轻人不嫌脏不嫌累地能干这个,我很欣赏你们,只要给我好好供货就行,别的不用扯!”

看郭路神色有些尴尬,又拍拍他肩膀说:“货的量是够了,不过你们收的东西还是价值太低,恐怕赚不了多少钱。”

郭路忙问:“收什么更赚呢?我们就那么嘎哒点地方,也没多少挑的余地,人家卖啥我们收啥。”

李科长小声说:“电缆啊铜线啊都值钱,还有钢材,有的人送来的钢材就跟新的一样,你说能不赚钱吗?”

郭路表现出受益匪浅的样子,频频点头,还是有些明白有些糊涂。

回去后,马钢兴奋地张罗着要喝酒,刘贵小心翼翼地说,还是先算账,看看到底能挣多少钱,郭路同意,先按刘贵说的算账,反正花出的钱都清清楚楚,小计、累计早已做好,对账也就用不了多长时间,然后再依马钢的意见——喝庆功酒。

很快出了结果,去掉收废品的本钱,和制作三轮车的费用、补车胎的费用,还剩九百二十三块。

“这还没算二强出车的钱呢。”刘贵说。

二强说:“几次吃饭都是军哥掏的,也没算呢。”

郭路说:“刘哥的大院、马钢他爸的工钱,这不都没算在内吗,何况还有咱们的工资,严格地说,咱们这第一次算是不挣钱。”

刚刚燃起的热情像浇了热汤的雪,化的啥也不剩,哥几个像斗败的公鸡耷拉下脑袋,默默抽烟。

马钢委屈地说:“那还干啥了,赔本赚吆喝!”他觉着自己比在基建队当小工付出的太多了,辛辛苦苦一个月,却是个白干,搁谁也接受不了。

“好了,账算完了,该喝酒去了!”郭路起身拍拍屁股。

那仨愣头愣脑地看着他,刘贵带头说:“大军你心真大,这样还要喝酒?”

马钢红着眼睛说:“喝就喝,喝不上庆功酒,也得吃顿散伙饭,宣布咱们万祥收购站,黄了!”

郭路看着那三张倒霉脸笑了笑,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哪那么容易黄,虽然细账没算,咱们那集资的钱不是还在吗,这比我预想的已经好得太多,这头一个月,咱们给焕新公司展示了实力,这活儿就能干下去,为啥挣的不多?咱们动的晚,有些工作铺开的慢,改车耽误过时间,修车花过意外的钱,二强联系那几家,有的已经刚卖过一茬,但下次不就是咱们的了?还有招待所,也是后半月才挂上钩的,只要这些关系抓住了,以后的货都是咱们的,就连那些居民区,马钢和刘哥没少走,也打出咱们高价收废品的牌子,那不都是咱的根据地吗?头一个月扑腾成这样,你们还想咋地?”

二强啪啪鼓掌:“太对了,第一步没赔钱就是成功!”

马钢眼睛锃亮:“这么说,这酒还得喝?”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齐声道:“必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