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工部也没有人不识好歹的为难他。
只是,要想融入这个集体,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毕竟,虽然人人都想走后门,但是如果这个幸运儿不是自己的话,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面对这个空降的工部员外郎,有些人心里十分嫉妒,有些人甚是不屑,有些人无动于衷。
但是,最起码都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样,对范时纪来说,已经足够了。
今日一早,弘历和弘曕过来的时候,工部尚书海寿亲自出门迎接。
两人初来乍到,海寿干脆在院子里集合了工部所有人,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人员构成。
最后,他还给两位阿哥留了一个发言的机会。
弘历也没推辞,直接站到了最前面的台子上。
“各位,皇阿玛命我暂领工部,即日起开始修缮道路。
修路,我是外行,你们才是内行,这方面我要听你们的。
不过,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内行里的专家。
正好今天也在,不如就请他上来给诸位讲两句?”
弘历说完,也不等下面的人回答,就直接叫人。
“新任工部员外郎,上来吧。”
弘历三言两语,直接给范时纪创造了一个在众人面前发言的机会。
“四阿哥,这,这不好吧?”
海寿试图阻拦,他觉得此举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以范时纪的官职,这种场合,哪轮得到他来给众人讲话?
“海大人放心,我对皇阿玛的眼光有信心。
从五品官职虽然不高,但是也不会随随便便封一个人来当。
况且,出了事还有我担着呢!
难道海大人就不想看看,这个范时纪究竟有什么本事吗?”
弘历平淡的语气里,隐藏了一丝丝蛊惑。
听到四阿哥这么说,海寿想想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便没有再阻拦。
众目睽睽之下,范时纪从队伍中间走出来。
他心中清楚,四阿哥这是在给他提供机会。
慢慢踱步走上台阶,他站在台子上,扫视了一番台下神色各异的官员,又转头看了看四阿哥。
两人对视,他从弘历的眼神中看到了鼓励和支持。
范时纪重整心神,信心满满。
“诸位同僚,很荣幸,能有机会跟你们一起共事。
我知道,对于我的出现,很多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到来,能让工部彻底改头换面。”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院子中安静了一瞬间,然后立刻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哄闹声。
“嗤,哈哈哈,真好笑。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人不会是来搞笑的吧?”
······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海尚书在内,都觉得这人是不是疯了?
不然他凭什么,敢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
只有弘历,依旧神色未变。
他甚至觉得,范时纪说的有点保守。
在他看来,光凭水泥这个东西,就能直接让六部变成七部。
“爹,他在说啥子嘛?啷个是叫咱们改头换面?”
公输野没听懂,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几步,凑到父亲身后出言询问。
“你管他说啥子,你只管好好听撒。人家比咱们官大,哪有你说话的份。”
公输展脸一板,训了儿子一句,让他回去站好。
“爹你又凶我!”
公输野讨了个没趣儿,挪回自己的位置上,小声抱怨着。
他虽然没听懂,但是看着附近的人都在笑,就也跟着笑。
“你笑啥子,不许笑,给老子老老实实地站着,不许动。”
公输展一扭头,又故作凶神恶煞的说了一句。
他也没笑,因为他向来小心谨慎,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得罪这个新来的上司。
虽然还不知道这人好不好相处,但是,本分着点总归没错。
“好嘛好嘛,我听你哩。”
公输野连声保证,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这两父子是都是工部的下属,他们祖上据说是鲁班的后人。
凭借着这个名头,再加上公输展确实有一手世代相传、出神入化的木工技术,因而得以被上一任工部尚书特招进入工部。
走的是捷径,又没有什么人脉,公输展能进来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家传绝学,怎么也能在这里大展宏图,混他个风生水起。
奈何官场比的不是技术,而是背景、资历和人脉。
这里的情况有时比战场还复杂,个人能力反而不是主要的考核标准。
蹉跎了这么多年,老头儿如今才混上一个工部员的职务。
工部员虽然只是初级职务,但是手底下已经能管着一些匠人了。
他用尽了为数不多的人脉,才终于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弄了进来。
这小子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从小一门心思就在研究木头上。
偏他还天生神力,老祖宗传下来的所有秘术一学就会。
公输展一贯拘着他,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造化。
只希望他老老实实地在自己手底下当个小木匠,混一口饭吃。
即便有朝一日他去了,公输野有同僚看顾着,总也不至于饿死。
要说在工部,最高的负责人就是工部尚书。
其次,就是工部侍郎。
然后,是工部员外郎。
接下去就是工部郎中、工部员、工部令史、以及擅长各个方向五花八门手艺的匠人。
在这里,除了最高的两级官吏,其他等级的官员不需要通过科举。
只要国子监毕业,就能进入当官。
他们甚至不用背熟四书五经,只需要看懂《周髀算经》,会算鸡兔同笼就可以了。
而且,官职还属于文官,不用入武职。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这也是一个技术官僚掌权的衙门。
虽说士族们普遍看不上工部这等讲究奇淫技巧的地方,但是一个大家族里,总有些不上进的后辈要安排。
因此,在这里,稍微高一点的职位都会被世家权贵垄断。
毕竟寻常百姓人家,哪有机会去国子监读书呢?
就算侥幸能进来,也得像公输展这样,从最基础的匠人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