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妃努力按下心中惊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息下情绪。
再看言萝月,清丽端方,从容灵动,越看越喜欢。
她忽然理解曜儿心中那份喜欢是怎么来的了。
她能有几分故人之姿,也是她的造化。
想到此处,宜贵妃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
听见宜贵妃叹气,言萝月不禁追问:
“贵妃娘娘可是有心事?”
宜贵妃被问的一愣,而后笑了起来。
“本宫没有心事,本宫最大的心事,便是筹备你们的婚事。”
旁边候着的吉嬷嬷一听这话,努力咳嗽两声。
宜贵妃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说:“你们的婚事宜早不宜迟,眼看要过年了,本宫想看你们在年前成亲,吉祥,去礼部要个腊月里的好日子,越早越好。”
“咳咳咳咳。”吉嬷嬷重重的咳了几声,肺管子都要咳出来了。
说好的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说好的要刁难她一番呢?
做婆母的不能太仁慈!
吉嬷嬷拼命使眼色,宜贵妃瞧着好笑。
“我喜欢她,此事就这么定了!吉祥,你去库房挑些大婚用得上的东西送去太子府,她兴许没有太多嫁妆,本宫给她添一些,就添……就添一百零八担吧。”
“娘娘!您是嫁女儿还是娶儿媳?”
吉嬷嬷终于忍不住了!
她方才维持的威严,全部散了个干净。
“女儿儿媳,本没有差别。”
“……”
“快去办吧!”
言萝月回到太子府不久,云阙宫的消息便送来了。
半个月后的腊月十九,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他们的亲事,就定在半个月后。
宜贵妃雷厉风行,这才终于让言萝月看出些习武之人的习性。
半个月,不长不短,足够师兄他们行事了。
言萝月长舒一口气,宜贵妃这一关也算过去了。
只是,满心的疑问,让她脑子一直不清醒。
方才在宫中,她被验明正身。
她竟然,仍是清白之身?
衡王府的一幕幕掠过眼前。
秦慕苏身中迷药后透红的脸色,在他寝殿醒来后身下的殷红,他一副犯错小孩的缩蹑样子,还有他乞求她留下来,眼中氤氲的泪水……
若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纪蓝辛为了报复,给她和秦慕苏下了药,秦慕苏为了留下她,将计就计夺去她清白,她失身于秦慕苏,说服不了自己与秦慕甫在一起,设计替嫁逃回邺城。
若失身是假,甚至纪蓝辛下药都是提前被发现的。
那么,秦慕苏精心布置这个骗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为了留她,大可以假戏真做,而不是,让她误以为自己失身,实则并没有?
秦慕苏,秦慕甫一胎双生的亲哥哥。
他究竟在做什么?
……
羌帝听闻太子要娶侧妃,没有过问任何,当即命人送了赏赐。
皇帝的赏赐一到,后宫的人都动了起来,这东西便如流水一般往太子府进。
齐曜本在六部处理事务,听闻此事,抽出时间来了一趟兮凤阁。
他对于母妃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与言萝月聊了几句,因事务繁忙,很快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徐良娣来了。
上回齐曜伤势未愈,言萝月初入太子府为其治病期间,这徐良娣便来见过她。
如今再见,两人身份已然不同。
“妾身,见过言侧妃。”
言萝月很不适应这个新称呼。
据说徐良娣是羌国重臣的嫡女,自幼爱慕齐曜而甘愿为妾。
徐良娣身材纤细,举止端庄,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一双柳叶眼总饱含哀怨,对上言萝月时更带着明显的敌意。
言萝月几乎能想到徐良娣来的目的,但这场亲事本就是一场骗局,她也无意与齐曜的后院周旋。
招呼徐良娣坐下后,言萝月开门见山。
“不论你相信与否,我无意介入你与太子殿下的感情,但既然走到这一步,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向你道歉,不求你能原谅,只希望我们和平共处,各自安好。”
徐良娣看了好一会儿,给出回复,“你不爱慕殿下。”
言萝月沉默。
也算是默认了。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心爱之人往别人身边推。”徐良娣说,“你既然不爱慕殿下,为何还要嫁给他?”
“我没有选择。”
她知道齐曜喜欢她,若他得不到她,可能会强迫她,可能会迁怒于秦慕甫,不论哪一点,对她来说都是被动的、致命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徐良娣默了默,似乎下定决心。
“殿下应当是很爱慕你的,否则他不会以侧妃之位迎娶你。
“也许你有疑问,真正爱慕对方,不是应当以正妻的太子妃之位迎娶吗?其实不然,殿下很早以前就对外宣称过,他此生不会娶正妻,他的正妻之位,是留给那个已故之人的。
“所以,在殿下这里,侧妃就是最高的品阶。”
言萝月不知这中间还有这些说道。
脑子里却忽然跳出一个名字。
她试探性地问:“他心中的正妻人选,难道是温宁郡主?”
齐媗曾提到过这个人,当时他们兄妹都没有多说,仿佛这个人是个禁忌。
原来,是已故之人啊。
徐良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有些意外言萝月知晓此人。
“正是,她正是殿下心尖上的人。”
言萝月没有错过她的神色,顺着她的话问:“这温宁郡主,是何人?”
“已故之人,妾身不便多言。”
见言萝月好奇不减,徐良娣又道:“若妹妹真想知道,可以去问殿下,殿下如此爱重你,说不好会为了你废除之前的话,娶你为太子正妃,毕竟那温宁郡主已去世多年,殿下对她兴许是淡了。”
若她是真心爱慕齐曜,她也许真会去问。
但她不爱,也无所谓齐曜心中有谁。
何况若这温宁郡主是禁忌,她何必去触霉头?
这徐良娣,真是会借刀杀人。
“既然太子殿下说过此生不立正妃,那侧妃便是这太子府最尊贵之人,所以,我何必与一个已故之人争那虚名?”
“……”
“徐良娣的心意我懂了,打搅了你的安稳生活,终究是我的不是。就此回去吧,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徐良娣心思被拆穿,两只手紧紧揪着手帕,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言萝月不欲再与她周旋,刚要送客,就听外面通传:
曦宁公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