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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是个满是毒虫猛兽的地方,

“我的职责在这儿,在北方,不是在君临。”他说。

可他没有说过,在那宴上,他失去了说这话的机会。

“那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在他身边,妻子凯特琳这么说。

艾德环顾四周,是临冬城卧室的夜晚,窗开着,夹杂着冰雪的风刮得他生疼。

大概连北境的乌鸦也受不了这冷,一只漆黑的乌鸦搭在窗边,蹭着炉火的温度。

凯特琳抱住了他,他们身上别无他物。

生下瑞肯已过了三年,她还可以再为他添一子。

可那些剑呢?那些血呢?那些短肢呢?

艾德低头看着紧握的拳头,此中空无一物。

他赢下了许多,而后又将它们失去。

“奈德?”凯特琳呼唤着他的乳名。

对,我是艾德·史塔克,临冬城公爵,北境守护,“我们的敌人哪?”艾德对她问,那漂亮的蓝色眸子里满是疑惑:“敌人?哪有敌人?我可是一点也没见着。”

是啊,见不着的敌人。毒虫猛兽再可怕,也抵不过无形的敌人。在北境,杀死最多人的便是那无形的酷寒。

瓦利,不过是一个年轻小子,论贪婪,比不过十六岁的詹姆·兰尼斯特,论自大,连狼狗都比不过,任命他通往一齐去君临的晚上,他笑得像阿多一样。

他本来不是我们的敌人,但怎么是他杀死了劳勃。

那身姿立得挺拔,蓝色薄剑淌下红色的血,地面的血染出维斯特洛的地图,映在燃着蓝色火焰的眼睛里——

可那身姿不必是瓦利。或许谁都可以是瓦利。也许下一个是我。

不,也许已经是我了罢。

“他妈的,奈德,你要再说这种丧气话,我一定把你枭首示众。”劳勃坐在床边,尖酸地说道。幸好,他身上没有贯着刀剑,也没有燃着什么火。

这才是劳勃,纵使被躯体束缚,灵魂仍在追逐战场。

艾德将那残破的猩红碎屑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久久地注视着这位劳勃。

我该怎么做才好?自劳勃死时起,他就一直在问自己。全境仰仗他给的答案,可他却看不见敌人。

你怎的窝囊到这幅模样……艾德对自己说,史塔克一生戍卫长夜,从没有人抱怨过前途不清。

“你不必为胜不了的战而战。”凯特琳又拉住他。

我为何而战来着?他脑中一片混沌,一时想不起来。

这里是临冬的卧室,骚扰北境的只有塞外的野人,那些穿着动物皮草,将石头敲打研磨,持在手上当武器的野蛮种族。

在这里休息也是可以的吧。

“这里哪也不是,该死的,艾德。早知道我还不如不来见你,那个教人害怕的冰原狼到哪儿去了。”劳勃愤而起身,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艾德想站起身,却使不上劲。

“哪也不是,哪也不是!”那只乌鸦跟着叫起来。

我是为了什么来这里?是为了劳勃么?还是为了凯特琳还是我们的孩子?

“当然是为了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凯特琳贴着他的手臂。在她背后是我们的几个孩子,英姿勃发的罗柏,乖巧可爱的布兰,美丽动人的珊莎,古灵精怪的艾莉亚,还有琼恩,我欠他许多……

“长夜将至……”他说。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凯特说。

这倒是提醒了他。“也不是为你们。”艾德说。头狼若死,纵使幼狼悲恸,亦能让他们成长。

我们是为了什么走进这王座厅?为了什么血溅铁王座?

“你出去吧。”艾德对凯特琳说

凯特琳消失了,他身上重新出现铠甲与头盔,“寒冰”就放在枕边。

“那是为了什么?”

只剩乌鸦在朝他叫,夜幕暗得很快,很快,

“是为了黎明。”

艾德说。

“如何?”乌鸦问他。

“让敌人显形。我们的敌人绝不是真正的无形。”

乌鸦嘎嘎叫着。

“站起来,史塔克,站起来!”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那只乌鸦有三只眼睛。

——

艾德·史塔克站了起来。

艾德·史塔克记得那些神情:震惊,恐惧——当时他们也是这么看站起来的劳勃的。

瑟曦的尖叫响起,詹姆用身体拦住想来他身边的派席尔……护卫们,不管是兰尼斯特的,还是史塔克的,都对他亮出剑来。

巴利斯坦与贝里交战着,贝里是厅外千余史塔克的指挥官,他本该在厅外堵截四千金袍子——

他很快明白过来——因为贝里用他那燃着诡异蓝火的眼睛与他对视着,为此吃了巴利斯坦数剑,也没有一丝动摇。

贝里那铁剑上满是猩红的血迹。

当然是我的血。

这里是君临的王座厅,窗开着,室外刮着暴风雪。

厅门紧闭着,几位御林铁卫用力将门堵上,门边还有好几具尸体。

好冷啊,寒意渗入他的梦境,侵入他的盔甲和羊绒内衬。

他的指节有些发疼,他检视自己,原来自己一直紧握着“寒冰”,胸口的血还未完全凝固。

他几乎是同时和贝里一起动起来,“寒冰”勉强架住对方的剑,那力气大得不像个死人。

巴利斯坦爵士将贝里的胸膛刺穿,然后皱起眉头。

“巴利斯坦爵士,断他手脚。”艾德提醒他,那位御林铁卫队长立刻将它的四肢砍下,起初它还挣扎,但很快便只用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为什么?”那尸鬼的喉中吐出了语言,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尸鬼开口说话。

它没得到回复,艾德直视着它的眼睛,将它的头砍下,然后剁个稀碎。

“……史塔克?”巴利斯坦爵士不确定地问。他没有放下剑。

詹姆、瑟曦、乔佛里、巴利斯坦、瓦里斯、小指头、派席尔,他们此刻的眼中满是惊惧。

他该说什么好呢?叫他们信任?可艾德自己都想找一面镜子,看看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是我,艾德·史塔克——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理解我接下来的话:”

这话不能让它们听见,艾德说,

“它们就在这里,尸鬼,甚至是异鬼。”

就像那天晚宴一样,

“它们在我身体里留下了会变成尸鬼的魔法,”

就像它们对劳勃所做的那样,

“如果我们死在这里,我们都会变成尸鬼,今日之事就不再为外人所知。”

我的眼里燃着蓝火么?

“但如果我们活了下来,我身体里持续运作的魔法就可供扎卡里解析。”

解析会有用么?

就像长城无法抵御异鬼,风息堡无法抵御魔法,异鬼和魔法,又会是哪个获胜?

可没人敢回应他,整个大厅里一时只有厚重的呼吸声。

然后是撞门的声音。他们用厅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堆在门边,阻止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他接着问,这次是小指头答道:“史塔克阁下,您带队拿下了詹姆和瑟曦,正要将他们带走。”

这个我还记得。

“而后您的护卫开门走了进来,我们认得那位,在御前会议,他也把守着厅门。”小指头笑了笑,“如果您没有拖欠他们工钱的话,我想,恐怕现在在扒着门的,大抵是史塔克阁下的部下吧。”

“……门开的时候,外面是一幅混乱景象,有人身后中矛,有人往厅内爬,可所有人都是史塔克家大人的手下。”巴利斯坦握紧了剑,“……我要是把他拦下盘问就好了……”

“他是什么时候转变的?”

“没有预兆,大人。”这回是瓦里斯说,“他离您只有几步远的时候,举起了剑,而后眼睛和皮肤都变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没能提防住。

艾德向詹姆和瑟曦几人看去,詹姆朝他轻笑:“史塔克,事到如今,不如给我松了绳,再给我一把剑吧?”

“在得到审判前,你不配再执剑。”

“哎……该死,我怎么忘了在和我说话的是一个史塔克。”詹姆摇头笑了。

“你们在说什么!”瑟曦咬牙叫喊道,“他是个尸鬼!快把他拿下!”

她的手指指着艾德。

没有人对她的话做出反应。她大抵是没有听着,几位大臣重又叫了“大人”,就连詹姆也叫了他“史塔克”。

“我很抱歉事情变成这样。”艾德将“寒冰”收入鞘,“这不在我的预想中。”

这大抵是个谎言。

——“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友军。”

那位的谏言还在,可也只有谏言了。龙已飞去风息堡,现在多半才刚到那儿,再回来亦需要一天。

他拒绝了小指头为他买通都城守备的提议,没有在事前同巴利斯坦交流,叫一千人候在厅外,没有将背托付给任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还是遇刺于自己人。那这谏言是何时起作用呢?

或许就是现在。

“我们暂时合作如何?”艾德对他们说,“我们不是友军,不过是利益趋同的合作者,视情况会在敌人与友军之间摇摆——在这情况下,反倒比友军更值得信任。”

“史塔克阁下,能不能叫我心里有个底……门外是几个人?”小指头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问。

“一千人。”

“哎哟。”八爪蜘蛛瓦里斯叫起来,“我们可只有十来个人,是绝对守不住的。您不会是想叫乔佛里拿剑上去吧?”

“小指头阁下,门外有多少都城守备军?”

“您这是什么话。”小指头笑了起来,“门外没有金袍子。没有——您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来,我可是忠心耿耿哪。大人,老狮子是出了价,可没高到叫他们敢对抗您的地步——您昨日还拥有十四万大军及扎卡里阁下的支持,只要您愿意伸手,摘下七国成为国王也是易事,害您只是死路一条——不过这会儿,两边同时失势,那可就看谁出价高咧。只消我遣些金龙,他们定会转头来支持您……当然,只要事后给我些好处。”

最后一句是贴着史塔克耳边说的。

“我们冲出去。”

艾德说。

他听见厅内一片吸气声,“您疯了?”终于是有人问出声。

“尸鬼只能转化已死之人,门外有一千人,尸鬼的比例不会太高,否则不必寻时机动手,待我的人死光,我们就如何也不可能守住这厅门。”

他的语气之平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

他将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挑明,倒是让大厅陷入了沉默。厅门的骚动稍稍平静下来,让他耳边只剩下了风声。

……暴风雪?艾德这才反应过来。

它与濒死的梦境融合得过于恰到其份……但这是君临,南方海边都城,夏末的白鸦才刚刚到来——

白鸦呢?他在金碧辉煌的厅里找,白鸦在猎狗的尸体上,没有啄食。那白鸦是聪明、训练有素的……

不对,不对!

“我们必须走!”艾德拔剑大吼起来,“立刻!”

尸鬼是无法转化尸鬼的,所以大概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附近有异鬼!”

响应他的声音……猎狗,桑铎·克里冈,那两米有余,魁梧高大的身子站了起来——

五名御林铁卫——那是活着的猎狗,现在要多少人才能——

私生子的上半身消失了。

艾德花了几秒钟才在大厅的另一端看到它,在二十米开外。

寒意……寒意……

“开门!”

那根本已经不是人类了。

瑟曦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似乎灌注了风雪,叫他们从骨子里发抖,门在此时打开,几百名史塔克立刻将他们绞了进去,

七层地狱啊……

艾德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海中,他甚至不确定那声音是否出了喉咙,

那千余人,如今已有一半染上了蓝火——

史塔克大人……

他看见有人朝他喊,而后胸口中矛,却是站着死去,以身作墙。

七层地狱啊!

巴利斯坦为首的御林铁卫将他拥在中间,斩掉所有向他们伸来的手、脚、头……

他们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

绣着冰原狼的士兵们死前吼叫着将武器从围栏丢下,因而染起蓝火的人只有少数持着武器。

一千手无寸铁的士兵簇拥着他,即使死去,亦拥抱他。

前进!前进!前进!

他喊,却没有掀起波澜,有短肢从他们背后飞来,叫他喉咙生紧。

他们到底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

前方是尸鬼,后方是尸鬼猎狗。马林爵士从他身边离开,而后不久,他的手臂从他们头顶飞过。

而后是普雷斯顿爵士、曼登爵士、亚历斯爵士……直到御林铁卫只剩巴利斯坦一人——他这才发觉,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大臣们不知所踪,临时组建的盟友没来得及发挥才智,就被尸鬼击溃。但长廊亦没有了其他人,前路畅通无阻。

这是能赢的敌人么?

巴利斯坦爵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但他仍然听不清。巴利斯坦反方向冲锋,冲进尸鬼群,冲向猎狗。

——“他妈的,艾德,你要再说丧气话。”

他终于听见声音,劳勃的声音,兵刃们翻过围栏,落在地上的声音。

艾德第一次觉得“寒冰”上的血是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