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面具头上摇起骰子来——
“蹲下!”扎卡里用通用语大喊,小山雀反应很快,立刻松开手,迅速下蹲。
面具凭空飞起来,扑向小山雀身后。
如果不是她突然蹲下,这个面具就会扣在她脸上。
“发生了什么?”
“你说说看?”
“好。我要捡起那面具戴在脸上。怎么样?”
“百分之九十九几率会在一秒内被控制。”
扎卡里说出了检定结果。
扎卡里和小山雀两人迅速交流的期间,那面具落在地上,吸起地上的泥土,然后重新变成了黑燕尾服白手套的高大人形。
“<闪电>!”
扎卡里快速咏唱,一道雷光劈在那人身上,立刻贯穿一个洞,但是泥土很快补上,又完好无缺。
“呼哈哈!美味!真是美味!‘不是打败了这个恶魔吗?怎么又复活了!’就是这种落差感!可惜,离吾的追求还相差甚远。”
大恶魔巴尼尔捂着面具,仰头大笑。
“‘放逐术’!”
扎卡里指向巴尼尔,巴尼尔头上瞬间落定一枚骰子,点数很低,被他豁免了。
那就至圣斩。扎卡里手中长剑亮起光芒,
贝尔迪亚只能堪堪闪过的至圣斩挥出,巴尼尔却躲得轻描淡写。
刚才命中率有六成,现在只剩不到半成了。
——不行,他太轻巧了,哪怕先看了检定结果再变招也砍不中。
是他太轻巧了吗?扎卡里忽然想到,不,也许是因为“祝福”。
巴尼尔确实散发着恶意,扎卡里的各项数值都有明显的下滑。
但他的恶意又不是杀意,减少的数值并不是特别多。
“第一次驼红魔族女孩还心中荡漾想着会不会发展一段妙事的红龙哟,汝还是立刻转身就跑比较好,说不定还能与那女孩擦除什么火花。汝应知道,汝无法杀死吾,而吾可以轻易杀死汝。”
巴尼尔一边闪避着扎卡里的攻击,还有余裕开口说话。
他所言非虚,刚刚那枚骰子的伤害检定是一百九十多点hp伤害,比惠惠那夸张的爆裂魔法还要高出将近一半……
成年黑龙的hp大概是一百九十五点,如果他的这个技能不可以被豁免,那确实可以对一般的成年巨龙造成很大的威胁。
魔法和物理攻击都对他无效……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还有办法吗?
攻击面具?
被戳破心中所想,又有些出神的扎卡里,被巴尼尔抓住机会——巴尼尔眼中闪烁起红光
“<闪电>!”扎卡里下意识施法,中级魔法打穿了巴尼尔的身体,而巴尼尔没有修复身体,而是继续准备——
他的命中骰数值落在了命中域内——但骰子立刻消失了。
“能看穿一切的不只有你。”
扎卡里没有躲开。
小山雀的盗窃检定比他的命中检定更早——
巴尼尔身躯作沙消失,面具落入小山雀手中。
“抛起来!”扎卡里喊道,小山雀照做,这一次“放逐术”占优,巴尼尔的面具被成功放逐了。
放逐术是有机会将对方放进另一个位面的法术,只可惜除非对方是那个位面的原住民,否则一分钟后会回归原地。
“一分钟,我有个计划。”
扎卡里快速说。
——
这一分钟的体验对巴尼尔来说正与世人对噩梦的体验一样。
那是一个到处都有天使和飞马的位面,充盈的神圣气息令他作呕。
但即使是那些天使也不能完全伤害到巴尼尔。
一分钟过去,巴尼尔带着在那个位面恢复的身体回到原地。
“汝辈的魔法真是新奇,吾很愉——”
巴尼尔没说完,因为他掉了下去,就像从天上往下掉那样,他脚下没有土地——是一个传送门。
巴尼尔掉到了天上。
不是比喻也不是语病,巴尼尔从传送门出来,是在天上,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呼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巴尼尔大笑起来。
传送门的一端在城主房间,巴尼尔消失的脚下,另一端在城主房间的那面镜子上——考虑到龙会飞,这面镜子在天上并不奇怪。
“让用泥土制作身体的大恶魔远离大地——是一个聪明的办法,但是汝等要如何杀死吾?”
巴尼尔很快捕捉到地面上他们三人的身姿——多了一个红魔族女孩,红龙的身形很显眼,在被巴尼尔看到的时候,正变回人形。
……有些奇怪,有些奇妙的东西阻碍了巴尼尔的全知眼,也许是那红龙的把戏?他既然会神圣剑术,应该也会些祝福术之类的吧。
“汝辈哟,吾可是在空中也能释放的!”
巴尼尔哈哈大笑着,右臂竖起,左臂横在右臂关节处,眼睛亮起红光。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只红龙一被敌对,就会大幅弱化,那个红魔族女孩只会中级魔法,即使打在本体上也无关紧要。只要落地,获胜的还是吾。
——!
巴尼尔眼中射出光线,朝扎卡里射去——
“很可惜,太可惜了。不是她。”
“芸芸”的口中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她”的吟唱结束了。
“——Explosion!”
在盛大的火焰,庞大的蘑菇云中——巴尼尔的泥土身躯,连带着他的奇怪面具,化成了飞灰。
——
他们为小山雀举办了葬礼。
小山雀死了。
本来葬礼打算在最气派的厄里斯教教堂举办的,但考虑到阿库娅本人……本神似乎对厄里斯教很有意见,只能去了阿克西斯教的。
他们热情的眼神和湿润的眼眶让人很印象深刻。
“——我发誓,小山雀……如果我知道回生术对尸体完整度有要求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
扎卡里表情沉痛,为小山雀哀悼,在胸口划出小山雀信仰的——虽然他并没有听她说过,但是大多数精灵都信仰的,希望没错——自然之神的四杈树徽记。
“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事前买好了施法材料就不会有事……我以为祝福术能让你躲过那一击……都是我的错……我们永远失去了这只可爱的小山雀……虽然我刚刚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发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可爱的。”
他沉痛地说着,用手背抹着眼泪,为棺材中静静躺着的小山雀送上一朵百花。
她真美,真的。扎卡里想。
悲痛是真切的,自责也是真切的,但扎卡里确实挤不出眼泪来,只好偷偷弄了些水。
原谅我,小山雀,我只是想让你的葬礼体面些。
“扎卡里……”牧师走到他身后,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虽然在她的葬礼上这么说不太好——但我真想把你按在喷泉池里让你感受下神谕!你们这些天杀的非牧师队友——你们只会喊着‘牧师牧师快放复活’,却根本不知道复活法术分好多种!每一种的适用范围都不一样!”
……不是来安慰他的。
哎……牧师叹了口气,也在胸口划了一棵四杈树,将百花送进她手里。
“别担心,扎卡里。她的神只会把她的灵魂接回祂的位面,她在那里会过得很好。小山雀的灵魂终于自由了,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哪怕为她施行复活术,她也不一定愿意回来呢。”
牧师说完,低头为她祷告。
接下来走上来的是野蛮人,他将花轻轻放在她身上,手在胸口胡乱划了几下——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是自然之神,只是模仿的前面两位的做法。
“小山雀,谢谢你陪我们胡闹。你真的很讨喜,我这个大老粗都这么说了,准没错。”
野蛮人这么说。
真少见,他居然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来。扎卡里正想着,野蛮人又道:“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听到你的名字我总是会想到某个玩意……就是……不好意思,真的。该死,我在说什么……以后不会了,我发誓,呃……向太阳之神发誓?”
……
为什么要在她的葬礼上引起别人奇怪的遐想?
扎卡里收回了刚刚的一丝敬意。
……不过冒险者们似乎总是这样,死亡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
说不定这是他为缓和队伍气氛做出的努力?
“……小山雀……一路走好。”
布莱顿眼眶红红的,他轻轻亲吻手中白花,然后放进她的手里,在胸口划好四杈树,便默默拿出圣徽,握在手里,默默祷告起来。
小山雀不是他第一位失去的队友,以前喝醉的时候,他曾向扎卡里说过,上一位战士身死的时候,他消沉了整整三个月。
最后走上来的是那位年轻战士,他与小山雀相处的时间最短,但他的反应最大,他一直站在队伍末尾,流着泪,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出声。
“——小山雀——!”他走上前,正要献花,却哭起来,“——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留一张复生术卷轴——哪怕只有一张……我应该自告奋勇当诱饵的——!”
大伙围着他,无声地拍拍他,安慰着他。
他虽入队最晚,却也是见识死亡最少的人,有这么大反应情有可原……
“扎卡里,你们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阿库娅的声音。
扎卡里回过头,还真是阿库娅,她一件白色汗衫,工装裤,扎着白头巾,脸上还有水泥的痕迹。
“和真他们回来了,让我来找你,芸芸说你应该在这里。好热闹的样子,你们在干什么?终于想通了要当阿克西斯教徒吗?”
她歪着头,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笑着。
扎卡里沉吟少许,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我们路上遇到了魔王军干部,有一个人牺牲了……”
“……”
阿库娅闻言,走上前几步,食指抵着嘴唇,头歪向另一侧。
正当扎卡里以为她要参与送行礼的时候——她的手上冒出了她的法杖:
“<复活术>!”
一片圣光洒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小山雀猛吸一口气,惊得坐了起来。
她本来被射穿胸口,但现在残破的衣物下只有洁白的肌肤和兔子——没有一丝伤痕。
她拉上圣洁的白布遮住身子,摇了摇手里的白花:“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神保佑她……”牧师不禁在胸口划起四杈树……
“我不信自然之神。”
小山雀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