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昭听到楚荒那极为直白的话,不禁怒火纵生。
当着使者的面,指责陛下的字写得丑……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行为?
真是楚荒之心,路人皆知!
但武元昭还偏偏只能忍着,不敢发作。
先帝都被楚荒给当众弑了,他一个小小的使者,又能怎样?
而且。
武元昭本身也无比紧张,急续找个台阶下。
他顺势摊开圣旨,一板一眼地念道:
“蛮灵寇边,突破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有倒悬之急,帝都有累卵之危。”
“青龙武府事毕之后,命楚荒即刻班师回朝,不日讨伐蛮灵大军,戍卫边关!钦此!”
念完之后,武元昭长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卷起圣旨,躬身呈上。
但楚荒却重新端坐帅椅之上,一甩手便打翻了圣旨。
“本帅说过,武元燮的字甚丑,不忍直视!”
“莫非使者‘大人’听不懂?”
“还是说,有耳疾听不清?”
武元昭闻言,先是看向掉落在地的圣旨,又抬眼瞪向楚荒,坐立难安,脸被臊得通红。
他万万没有想到后者竟敢不接旨!
这一瞬间。
新仇旧恨一并发作,他也顾不上身家性命了,终于想起了身为使者的气节。
“楚荒,见圣旨如见陛下,你胆抗旨不遵?”
“有何不敢?”楚荒露出玩味一笑,“即便是那武元燮亲临此处,本帅回答也不变。”
“字丑,拒接。”
“另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这使者能活着抵达本帅营帐,说明从帝都到此地一路上都很安全。”
“区区蛮灵,无需顾虑。”
“百姓有无倒悬之急,本帅不在意,帝都是否有累卵之危,也和本帅无关,那是武家的事。”
“你!”武元昭顿时气急败坏,愤然捡起圣旨。
“楚荒,我会将你这逆贼的话向圣上如数秉告!”
“告吧,告吧……”楚荒摆摆手,表情极不耐烦。
“使者听不懂本帅所言,便去小皇帝那和告状,真是本帅百年来见过最大的笑话!”
“你尽管看看,到时是那武元燮治本帅个谋反的罪名,还是惩治你这办事不利的使者!”
“呃……也许以你的实力,根本走不出这个营帐,顶撞神朝帝帅,按律当斩,真是麻烦……”
武元昭听后大惊失色,眼神更加飘忽不定,全身都颤抖个不停。
刚才只是狐假虎威,要是拿着圣旨回帝都,楚荒有没有事另说,自己这使者定要被武元燮找借口治罪!
而且。
武元昭有自知之明,自然知晓他实力不济,连一个军营中的普通侍卫都比不上。
但他还是佯装镇定,紧攥着圣旨道:
“楚帅是在威胁本使者?”
“威胁你?”楚荒哑然失笑,“你有让本帅威胁你的资格?”
“暗炽!”
“属下在!”暗炽的随叫随到,身形立刻显现在大帐之内,手握长矛指向武元燮,蓄势待发。
楚荒摆手道:“莫动刀戈。”
“本帅问你,就算是仙武神朝使者,在未传圣旨之前便顶撞三军统帅,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暗炽恶狠狠地盯着武元昭,身上的煞气宛若实质。
此刻。
只要楚荒一个手势,那武元昭便会立刻死无全尸!
“行了,你退下吧,本帅今日不想再增杀孽。”楚荒摆手道。
“诺。”暗炽躬身行礼后,当即隐去身形。
楚荒摊开手,无奈道:
“让本帅威胁你?你有那实力吗?”
“档次实在太低,连我的属下都能把你随时处死……”
“行了,你哪来就回哪去,本帅决定对你特赦。”
武元昭现在也终于看清形势,不再口出狂言。
连新帝都对楚荒无可奈何,姑息放纵,他一个使者又能如何?
可当他携圣旨准备离去时,却被叫住。
“且慢!”
武元昭回头,疑惑不解。
楚荒则释放元力,抬手一招,那圣旨便被瞬间转移,被他捏至手中。
下一瞬,那金色圣旨便被黑色的火焰燃成灰烬。
“这样,你便可复命了,走吧。”
“本帅让你死,你必死无疑,本帅让你活你便求死不能。”
武元昭看到圣旨被烧,再次怒火丛生,顿时陷入极度愤怒的情绪之中,但也只有极度愤罢了。
冷静下来之后,便暗松一口气,有些后怕。
若是带着圣旨回去,定要被新帝刁难。
但现在眼见楚荒火烧圣旨,武元昭岂能安然回程?
若是隐瞒不报,岂不是成了逆贼的同谋?
横竖都是死,必须死得有气节!
于是。
武元昭心一横,横眉冷对,上前一步质问道:
“楚帅!这是何意?”
“火烧圣旨,该当何罪?”
楚荒见状再次哂笑不已。
武元昭倒是比那女帝更有“气节”,更有“胆识”。
但两者有共同点,那便是在作死的边缘上反复试探,屡试不爽。
“真是不识好歹!”
“本帅有意放过你,你倒怪罪起本帅?”
“恩将仇报,简直跟你娘一个德性!”
“当初我儿楚法血脉被夺,本帅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毁去血脉。”
“但奈何你这厮实在过于平庸,血脉驳杂不堪,本帅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哎,只能说,不愧是孽种。”
“你娘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夺走我儿楚尘血脉。”
“按理来说该以直报怨,以牙还牙。”
“但本帅偏要以德报怨,放你一马!”
武元昭闻言惊惧交加,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原来,他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了?
而且楚荒竟然要放过他?
怎么可能?
传说中的楚荒不是极为噬杀,动辄喋血千里吗?
武元昭惊疑不定,同时对武箦泗更加愤恨。
任谁被当面骂孽种,都不会好受。
但他被楚荒骂,却偏偏还不了口,只能受着。
若不是武箦泗造孽,武元昭怎会受此奇耻大辱?
然而。
楚荒却依旧怡然自得地往武元昭心上狂扎刀子。
“武箦泗被枭首后,下葬否?”
“……”武元昭不愿回答,但犹豫片刻后,为明哲保身还是做出妥协,“我来之前便已下葬。”
“此事帝都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