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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临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功勋值,目前他的功勋值已经达到了点,不仅达到了支线任务的最低需求,而且还超额了四十倍有余。

支线任务已经没法给他任何压力了,他现在只需要考虑主线任务后续和天赋觉醒任务。

天赋觉醒任务的内容要求自己在大军中击杀十名叛军将领,这个任务原本是很简单的,但因为有敌方异人的存在,这个任务就多了些难度。

他观察了任务进度,目前的进度为零,而他今日在扫射时应该是有扫死将领的,可没有计入。

这表示这个任务必须是自己亲自闯入大军,在大军之内击杀将领才有效,远程打击不算。

“有点麻烦啊……”

苏临内心默默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自己还没出力对方就跑完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还需要完成自己的天赋任务,从异人发展的角度来说,因为他的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他如今就算是主线任务不做跑路摆烂了也不会被抹杀。

但他的天赋任务没做完,这个任务失败的话,被扣除山海币还是小事,问题在于他会丢失天赋觉醒资格。

这个描述太模糊了,到底是这次的天赋觉醒之书作废,还是永久失去觉醒天赋的资格?

而且既然天赋觉醒之书有初章,那是不是还有后续,异人很可能是可以觉醒多个天赋的。

如今自己这个开头的任务必须做好,否则会很影响自己的后续强化发展。

所以此时就连苏临也有一会儿小纠结,他既希望叛军就此溃散,又希望对方还有一战之力,让自己将天赋觉醒任务做完再跪。

从他用大慈大悲加特林远程射杀将领,天赋觉醒任务不计数来看,恐怕大军一旦溃散,他再追上去分别击杀也不会算。

“苏师兄,你也太强了吧,根本没我们表现的机会啊。”

小团儿走过来说道,娇俏的小脸鼓鼓的,像是没能玩上有趣游戏的孩子。

“会有你们表现的机会,他们没那么容易溃散,这一仗只是刚刚开始。”

苏临说道。

他在昆仑学院学习过,关于山海游戏的任务难度评定,是比较精准靠谱的。

也就是说,作为有着上帝视角的山海游戏,在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道具装备的情况下,判断他们的主线任务是困难~必死。

这就说明有存在他们完成任务的强大阻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会是必死之局。

通过几次交手,苏临大概能估摸下,敌方的三名还存活的异人实力各个强大,绝对不是刚转职的异人。

从综合属性、手段丰富度、作战经验来说,都完爆自己这边的异人。

他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低级异人罕见的空间能力,说实话完全不是那三名异人的对手。

次元流放这个技能,苏临在进了学院了解更多异人情况后,才明白是个赖皮技能。

在对方没有反制手段的情况下,他就相当于有一个低消耗的绝对控制技能,用在自己身上就是20秒免疫攻击。

他的周旋能力一流,再配上各种氪金得来的道具,足够对15级以下的大多数异人造成威胁。

但更高等级就难了,因为属性相差太大,对方的反应力和速度很高,有办法躲避,或是想办法反杀自己。

山海游戏中的装备有着使用限制,所以苏临目前只能用一些稀有级符合自身使用条件的装备来提升自己,道具很多倒是没有限制。

人级的保命道具他兑换了不少,还有一些杀伤性的道具,主要是用来针对强大个体的,那都是他准备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用的。

用在敌方三名异人身上的话,倒也说不上亏,但苏临并不是说有钱就任性挥霍的人,全靠氪金肯定走不到最后,他不能凡事都靠氪金解决。

面对在他的战斗能力范围内有希望解决的对手,他会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以防止自己遭遇更强敌人时的战斗素养不足。

再者,人级的杀伤性道具,持有者大多是16-20级区间的异人,这个阶段的道具杀伤力,对下位异人不一定能起到秒杀的效果。

道具是死的,人是活的,关键还得看怎么用,道具用的不好,被躲开或是没有效果最大化也是有可能的。

苏临现在总结分析了一番,他专注的问题点就在于,他包含各种氪金道具在内,明明很强了,为什么主线任务的难度会是困难到必死?

难道他们最大的敌人,还不是叛军阵营的五名异人?

“还是……佛门法器威力大啊,把那些叛臣贼子吓得不敢出来了,也不知道今晚他们会跑多少士兵。”

刘丐走过来,语气也颇有感慨,他本来想说机关炮,但想起苏临的话语,便顺着苏临的叫法说了。

“得贤弟相助,真乃睢阳之幸、大唐之幸。”

张巡也颇为感慨的道,他今天也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还有如此法器,隔着八九里,就能将敌军降服。

“大哥客气,他们今日应该不会再攻城了,可以让兄弟们继续休息。”

苏临回复道,别说是今天,如果对方不能想办法挽回士气,之后两天也别想攻城了。

叛军士兵已经被慈悲的加特林吓破了胆,换位思考,他要是对面的小兵,现在哪怕是督战队的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冲锋了。

“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没赢得这么过瘾过,快哉、快哉!”

南霁云走过来,大笑着道,看得出来这个豪爽的汉子心情很好。

他看向苏临,拱了拱手,“不愧是仙家子弟,手段就是不凡,再用那法器打他们半日,绝对能将叛军肃清一空!”

“南兄客气了,白不过仗着家师赐下的宝物罢了,本身不敢居功,而这法器也有着使用寿命,顶多再用个十几秒,也就是一次扫射机会了。”

苏临解释道,他留了些子弹,是为了下次震慑敌军用,也算是一种储备保险。

而实际上,如果敌军真的被吓破了胆,他们的机关炮还能不能动用也无所谓了。

众人在东城墙上汇聚,一番讨论,对于今日的战事,每个人都心情愉悦,那些老兵看苏临的目光更是尊崇到了极致。

苏临扫了眼自己的军中声望,如今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4960(尊敬)。

不过这个声望有点虚,因为后面还给了特殊标注。

【睢阳城守军每战死1人,声望扣除50】

看上去很不合理,但从声望的机制来分析,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声望栏目指的是大唐军中声望,可如果他的事迹无法传向大唐军队,那声望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若睢阳城的守军死绝,自然也就没有士兵能在军中传颂自己的事迹了,所以他必须要打赢这一仗,还要尽可能的保证守军不死,这样才能拿到完美的声望奖励。

睢阳城内的士气大振,常年精神紧绷压抑的将士们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加上吃饱了饭,下午众将士居然还有心思互相聊聊天。

城内的百姓经过歇息后,身体也在恢复,有不少人都走出了家门,开始在城内忙起了自己的工作,准备帮忙应对下一次守城。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而苏临心中却有着一种不安的感觉,因为这太简单了。

完全不符合主线任务困难到必死的难度,可这又不是个侧重推理的副本,是个沙场战斗副本,到底他还忽略了什么?

尹子奇的大军难道还不是最直观的战力吗?那五名异人还不是最大的威胁吗?

缺少线索,苏临感觉不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就此安逸,他决定今晚再次夜探叛军大营,以防有什么变故。

即便是副本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难度增加,他也必须要先了解清楚是怎么回事。

……………

叛军大营中,此时一片哀嚎,受伤的士兵们血流满地,负责医疗的部队也是胆战心惊,九万多人聚在一起,乱作一团。

哒哒哒——

一阵冲锋枪的声音响起,让原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士兵们更慌乱了,惊叫声四起,声源附近的士兵更是向四周跑去。

“肃静!”

手持冲锋枪的猎马人大喝道,加上他断断续续的向空中开枪,让一些士兵反应过来,这并非是之前那屠杀他们的灾难降临了,而是自己家的人拿着类似的法器。

尹子奇看到这一幕,也是颇为惊奇,心中的恐惧被好奇心冲散,连忙策马赶到猎马人身边,“壮士这是?”

“此物不过是一种法器罢了,那苏白有,我们也有,诸位只需知道,这并非是无敌的法器,也不是什么神仙对我们降下的裁决,不过是那苏白妖道偶然得到的法器罢了。”

猎马人大声道,不仅是在对尹子奇解释,也是在对士兵们解释。

他的声音让大营内的士兵都听得到,近处的士兵方才还看到了他开火,这会儿好奇敬畏的看着猎马人。

“仙师此物,也可十里外伤人吗?”

尹子奇观察着猎马人手中的冲锋枪,见这东西同样是黑漆漆的管子能喷火,声音也响,兴奋不已的问道。

猎马人神色一僵,这东西是他们天下会搞犯罪活动时弄到的,他作为远程职业也分到了一把,但因为射程短,远程打击精度太低,所以他平时还用自己那柄超凡连弩。

这东西作为普通的冲锋枪,射程怎么可能跟机关炮比?

“此物乃是中等法器,苏白得到的那柄是上等法器,射程自然要更远,我拿出此物跟诸位解释,只是想让大家不要中了苏白那妖道的奸计,他绝非什么仙家子弟,更不是什么天命的拟定者,也就是刚巧得到了一件这样的大威力法器罢了。”

猎马人解释着看向诸多士兵,“诸位皆是勇武之辈,初见那妖道的手段不理解而感到畏惧是正常的,但我要说,这种法器的使用次数是有限制的,那苏白之前停止了法器运转,定是已经到了使用上限,或是快要达到极限。”

他将手中那柄冲锋枪的保险拉好,递给尹子奇,“将军,切莫惊惧,此法器若聘请优秀的工匠,即便凡人也能打造出来。”

他这句话就是在胡诌了,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技术力,是不可能做出来枪械的。

但他还是要这么说,就是为了把枪械这种热武器拉下神坛,告诉众人,这不是什么天谴,只是有使用限制的法器,甚至凡人都能做出来。

“诸位,这种法器射程远,威力巨大,实乃战阵大杀器,那苏白本应将其用在危急时刻,但他一上来就用了,就是想要震慑我等,实际上正是其心虚的表现,那睢阳城不过百名守军,吾等若真杀到了城下,登上城头,破城不过片刻之间!”

孙二郎也站出来说道,他手高举板斧,“若再攻城,我愿为先锋!”

猎马人也高声道,“请大帅下令,我也愿为先锋!”

一直跟在尹子奇身边的慕容鑫见状知道是时候了,动用神圣法气,作用在尹子奇身上,让他身上亮起淡淡的金色光雾,如同仙神下凡一般。

他佯做惊呼的道:“神力乍现,将军乃是天命之人啊!”

几名异人又是给叛军‘科普’热武器,又是帮尹子奇作秀,还真起到了一点效果。

起码大营内的士兵没有最初那么慌乱了,只是看他们的神情,也不像是全信了异人们的解释。

主要是下午的那一战太恐怖了,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就算那法器是有使用限制的,但你们刚刚不也说了,可能还没到极限吗?

这岂不是意味着,若是再派先锋攻城,在先锋军内的人有可能还是送死?

孙二郎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知道,尽管他们在努力挽回颓势,可这士气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两位仙师虽神勇,但今日死伤颇多,还是修整一番,明日再战吧。”

尹子奇开口道,让几名异人失望。

不过尹子奇的决定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经此一站,尹子奇也被吓坏了,显然还没缓过来神。

让他现在就去尝试第二次攻城,无疑是太看得起他的心理承受力了。

况且士兵们此时也是惊魂未定,估计组织不起来攻城队伍。

尹子奇指派各将领安排士兵们埋锅造饭,准备今日早些休息,三名异人则是找了一处营帐聚在一起。

“艹,这怎么玩?这大军有和没有一样,难不成真要靠我们三人强攻?”

孙二郎脸上带着怒意,往墩上一坐。

“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太指望军队了,今日虽然勉强稳住了局面,但士兵军心已散,如惊弓之鸟,根本没有战斗力,破城可能得换个思路。”

慕容鑫开口道,他们如今在尹子奇眼中同样是仙家奇人,他说要去找师兄弟们商讨对策,尹子奇也没有生疑,只说商讨出来对策后晚上去跟他汇报。

“我们三人夜袭强攻?”

猎马人皱眉道。

“我看不是不行,如果第一日我们没那么谨慎,直接五人合在一起强攻,说不定已经拿下了,那城上的异人我都观察过,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强。”

孙二郎说道,“包括苏白那小子在内,恐怕一个转职者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空间能力,还有那么多道具装备,但只要你们能拦住他,我一个人就能把睢阳城屠空!”

他并非是在说大话,今日白天对战并非一无所获,起码他看清了对手的实力,用了侦查技能扫了下,苏白根本只是个肉身属性10点的异人,其他几名异人也都大差不差。

考虑到苏白有空间能力,他暂且认定对方已经转职了,但其他异人恐怕都没转职呢,属性弱的一塌糊涂。

别的不说,他是14级的转职者,职业是野蛮人,肉身综合属性高达14点,最为突出的力量属性达到15点,可以说甩了对面异人几条街。

只要是正面对敌,他相信自己徒手就能撕碎对面的所有异人。

至于睢阳城的守军,也就南霁云有点本事,但那个属性他也就是一拳的事,用主武一斧子下去,全尸都不会给对方留。

“孙哥稍安勿躁,对面异人的属性的确没那么高,正面对敌我们肯定是碾压性的优势,可问题在于苏白的空间能力控制性太强,那种切割能力又无视防御,就算是你的身板被切中要害也会瞬间死亡。”

慕容鑫较为冷静,他是天下会新生代的智囊型异人,感觉那苏白一看就是老阴比,没那么好对付。

跟这种脑子好的空间强者交手,最怕上头,一旦冲动,就很容易被拿捏掉入陷阱。

他继续道:“况且,孙哥你的精神不高所以没注意,我探查了,那苏临的精神力很高,他必然是已经转职了,而且还平衡了一下肉身发展,所以从等级来说,他可能跟我们差不了多少,别掉以轻心。”

山海游戏中一般来说,异人前期强化肉身三项主属性的较多,精神通常是拉下不点的,就像孙二郎力量高达15点,精神属性才7点而已。

苏临肉身主属性10点,精神却有12点,在他看来绝对是转职者才能有的属性。

他自己作为法系职业,目前精神也才只有13点而已,肉身主属性11点,所以他判断苏白可能也就比自己低一两级,大概12级那样。

“那你说怎么办吧?”

孙二郎有些不耐烦道,他从昨晚到现在,空有一身武力,但一次敌人都没摸到,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火。

“夜袭不可取,就算我和猎兄一起上,拦下苏白,孙哥你也未必就能清场。”

慕容鑫思索着说道。

“阿鑫,伱还信不过我?”

孙二郎有些不满的道。

慕容鑫摇了摇头道:“孙哥的实力我当然是信得过的,可我们的任务难度很高,苏白是很强,能力也很麻烦,可从他那天晚上没能杀掉我们来看,他的能力局限性也很大,并不是真无敌,至于道具装备多,我认为他可能是某个大公会的重点培养对象。”

他分析着,“所以,我认为苏白可能还不是任务难度的全部因素,对方剩下的四名异人,还没怎么出手。”

猎马人听了面色有些难看,“该不会都是和苏白一样的变态吧?”

他们现在相当于是在被越级打,要真是被几个低级异人给横推刷了,真是死都难瞑目。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菜鸡异人,每个人也都是拿过一次高评价的,属性在同级异人中算强的。

“那应该不至于,但我总觉得还有坑……”

慕容鑫神情凝重,“还记得我们排到的小六吗,他也是转职者,13级,作为刺客类转职者,他也不是傻子,既然选择出手就说明张巡要么没人护卫,要么就是只有一名异人在张巡身边,可结果是小六没回来。”

“你的意思是……对面还有高手?”

孙二郎也明白了,要知道那天苏白是在他们大营闹腾的,那么杀小六的人就不可能是苏白。

慕容鑫点了点头,“对面还有表面看起来正常,但实际战力离谱的高手,起码也是我们这个等级水准的,否则小六不会连跑都跑不掉。”

听了慕容鑫的分析,孙二郎和猎马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本来知道有个储物空间如哆啦A梦口袋一样的苏白变态就算了,现在又知道对面可能还藏着一个硬实力高手,顿时觉得这个副本前途渺茫。

“慕容,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大军不太靠得住,我们单干也不行,难道等死吗?”

猎马人问道。

慕容鑫笑了笑,“别急,这种类型副本我不是第一次排,这种副本还有个隐藏特性,可能助我们翻盘。”

“什么隐藏特性?”

孙二郎好奇道。

“世界线收束力,历史的修正力。”

慕容鑫神情严肃的道。

…………

风吹过黄沙,带走战场上的血腥味儿。

残阳如血,格外凄凉。

眼看今日再无战事,睢阳城内也燃起了炊烟。

苏临走下城墙,看着造饭的地方,江水流在帮着几名士兵给百姓发放煮熟的米饭。

苏临看见今天给他带路的二麻在忙完后,端着一碗米就蹲在屋檐下吃了起来,没有菜,但吃的很香。

苏临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也不在意身后的老房子脏。

二麻原本还以为是哪个战友过来了,没很在意,但扒拉了两口米后,余光看到了苏临,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站起身来,“仙、仙师!”

他嘴里还含着米饭,吃惊下险些喷了出来,但本着对粮食的爱惜,他又用手挡住了,随后按了回去。

苏临笑着抬手,“兄弟坐,你吃你的,我就是随便转转。另外,我姓苏,可能还比兄弟小几岁,当不得仙师之名。”

可二麻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将口中的米饭咽了回去,开口时还是称苏临为仙师。

“仙、仙师,嫩……嫩当得起!在俺眼里,嫩就是仙人。”

二麻有些激动,眼中带着崇拜。

他这大半年过的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可随着昨晚他发现了在叛军大营燃起的火光后,世界好像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了。

眼前英俊的仙师给他们带来的不止是粮食,也有希望。

“二麻兄弟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苏临指了指对方的碗,也不再纠正对方的称呼。

二麻仿佛得到命令一般,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碗米吃完了,一粒也不剩,随后有些呆呆的问道,“仙师吃了吗?”

苏临笑着道:“我吃过了,就是转到这里看见二麻兄弟没回城头跟将士们一起吃,有些疑惑,过来看看。”

二麻有些慌乱的解释,“俺可不是偷懒,是张大人让我下来帮忙的,俺寻思着兄弟们这会儿估计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在这儿对付下。”

苏临抬了抬手,“我知道,二麻兄弟是张大人的心腹,怎么会偷懒,能在睢阳城坚守到现在的将士,又有哪个会偷懒?”

二麻被表扬了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是个粗人,委实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更不知该怎么跟仙师寒暄。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都看着城内来往领饭的百姓出神,直到夕阳进一步下沉,光芒逐渐消失。

“仙师……俺有个问题想问你。”

二麻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那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二麻兄弟请说。”

苏临看着不远处煮饭地尚未熄灭的火堆,缓缓道。

“俺……俺没什么文化,也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吃、吃人是畜生的行为,张大人说睢阳城要是守不住,江淮地带的百姓就会生灵涂炭,我们国家就离灭亡不远了,俺……俺听了感觉有点道理,又实在饿的紧,也就跟着吃了。”

二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根本不敢看向仙师,“其实俺没有那么高的理想抱负,家国大义什么的俺也没很听懂,但俺前几年刚讨了婆娘,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就在南边,俺只是寻思着贼人要是过了睢阳,可能就打到俺家那边去了……”

他低着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没人能看清这个年轻士兵的表情,“俺坚持守城,其实只是怕贼人霍霍俺家,没有张大人那样无私的品格,俺这样的人……吃了人肉,不过是饿极了,随大流,为私心……是不是会下地狱?”

他的叙述很乱,也没多少逻辑,但苏临还是明白二麻想表达什么了。

这个年轻的士兵无疑是信鬼神轮回之说的,他认为自己干了有违人伦的事,内心是愧疚的、害怕的,只是平日里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时间想这些,而且和同袍们在一起时,也会让他忘记这事。

但现在他松了口气,便开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害怕自己会下地狱。

没什么可笑的,二麻敢无畏的守城,不意味着他不怕下地狱,不怕‘遭报应’

“张大哥为天下苍生、为报君主、为盛唐存续,号令守军吃人充饥,他心中无私,不求功名利禄,你认为他该下地狱吗?”

苏临反问道。

二麻不假思索的道:“若张大人这般忠君爱国、心中有大义的豪杰英雄,都要下地狱,那真的没天理了。”

“那你又何必问我?”

苏临说道。

二麻神情低落,“俺……俺和张大人不一样,俺当时就是饿极了,努力守城也只是怕贼人打到俺家去。”

“张大哥守城为国,二麻你守城为家,此皆为义,旁人论之,可分大小,然个人心中,何分大小?”

苏临拍了拍二麻的肩膀,“人的心啊,大小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装得下天下,有的人却只能装得下自己家,守住自己心中那片地,便是自己的大义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且论迹不论心,在白心中,你们都是守住睢阳城的英雄,你叫我一声仙师,那我便以仙师的身份跟你保证,二麻,你不会下地狱的。”

二麻肩膀有些颤抖,低着头不吭声,似乎是在呜咽。

而苏临已经走远了,只是淡淡的留下最后一句话,“活着回家看看妻儿吧。”

回到城头上,苏临看着天上的明月,还有点点星辰,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瓶酒,这是恢复性道具,喝够一定量可以提升魂能的自然恢复速率。

“今日大胜,明月高悬,贤弟怎一人独饮喝闷酒?”

张巡路过此处,看到苏临坐在城头喝酒,笑着问道。

看得出来,这个严肃的古代忠臣名将,今日心情难得的好。

苏临取出另一个酒杯,倒上后递给张巡。

“军中不饮酒,愚兄只能以茶代酒,陪贤弟聊聊了。”

张巡拿起一个水壶,说是茶,其实不过是烧开的水罢了。

“这酒并不会醉人,乃是家师所赐,饮之可强身健体,滋润神魂,名目醒神。”

苏临解释道,又向前递了递。

他说的是真的,作为恢复道具,如果会醉人的话那就是含有一定的负面作用,这酒是特制的,喝起来味道不错,也有酒精的味道,但不会醉人。

“哦?巡生而在世四十八载,却不想还有品尝仙酒的机会,当真荣幸。”

张巡闻言也不再推辞,他相信苏临不会骗他。

两人碰杯饮过,张巡长出一口气,精神似乎也舒缓了些,看着空中明月,神情带着几分惆怅。

“贤弟曾言,愚兄对得起家国,对得起陛下,好似心中无愧,可这话错了,巡心中的愧疚太多,只是在这紧张的日子中,无力去想罢了。”

张巡叹息道,他看着叛军大营所在的方向,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用力。

“可是对这睢阳城的百姓?”

苏临帮张巡添上酒,这酒的效果是恢复魂能,对于张巡来说的确有益缓解其精神疲劳。

张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愚兄自然是愧对睢阳城百姓的,巡已能想到,史官会如何评价睢阳城之战,若巡早降,睢阳城内百姓不说安然无恙,也绝不会到了路边尸骨累累,饿到吃人的地步。”

他叹息着道:“巡全了报效家国君主之心,庇佑了江淮千万百姓,对此城百姓又是何其不公?这些事巡是想过的。”

“可大哥做起来,并无迟疑,所以你才能守住此城,千古一列。”

苏临语气平淡,既无赞赏之意,也无贬低之嫌。

“并无迟疑吗……”

张巡摇了摇头,“我也是人,读的是圣贤书,怎会不知此等行为是多么惊世骇俗?万事开头难,巡对睢阳城百姓有愧,对守城中战死的将士有愧,更是有愧于那助我开头之人。”

“谁?”

苏临明知故问,因为睢阳城被围,细节消息肯定传不出去。

张巡左手持酒杯,右手持一石子,在城头作画。

月光洒落在这个须发皆白的中年男人身上,刹那间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倒流了,苏临好像看到了一个风流名士在饮酒作画。

想来张巡年轻时也曾名士风流过,他可是进士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出仕后将精力更多的放在怎么做一个好官上了。

只是以石子刻画,短短时间便有一女子跃然‘纸’上,古人绘画重写意。

画上人是一名女子在翩翩起舞,明明只是一张静态的画,却仿佛能看到她在舞动一般。

张巡的画技不说是宗师级别,也绝对算是一代名家了,只是他平日里不再碰这些对国家做不了贡献的东西。

“可是尊夫人?”

苏临佯做好奇的问道。

张巡摇了摇头,“清婉是我一妾室,于江南相识。”

“不想大哥这般严肃之人,也会纳妾,想来定是段风流往事。”

苏临一幅八卦的样子,实际上他也确实感兴趣,因为他觉得有些隐藏彩蛋或许不在副本内,但在副本外会有。

在古时候,风流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多用于名仕,所以他的用词也没有不妥。

张巡被苏临问起,脸上浮现追忆的神情,“巡亦是凡人,也会心动,仕途娶妻,异地为官,偶遇佳人……”

故事在月下的那一壶酒中娓娓道来,苏临也终于知道了这千古未解之谜。

盛唐之下,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繁华一片。

张巡与好友同游,临江游船,结识了清婉。

清婉身姿窈窕,花容月貌,最难得的是其舞跳的很好,堪称一代大家,当即便吸引了张巡的心神。

张巡那时正当壮年,风流潇洒,一身正气且满腹才华,自然和清婉碰撞出了火花。

他们相知相遇,直到张巡为其赎身,携手共揽山河。

他挑灯伏案批改公文,清婉便为其研磨添香,张巡疲惫时,她便一曲轻舞动人心魄。

如果说张巡的正妻是家族安排,仕途需求,那清婉便算是他的灵魂伴侣了。

这样美好的日子持续数年,直到安史之乱爆发,张巡的上司投靠叛军,他宁死不屈,带着家丁和爱妾还有追随者杀出重围,多次重创叛军。

奈何叛军势大,最终才退守到了睢阳城,睢阳城太守许远钦佩其忠义及能力,便让张巡统领此城。

叛军围城,断粮已久,城内早已有易子相食的现象发生。

在那个夜晚,张巡疲惫的回到住处,看着消瘦的爱妾沉默良久。

最终是那消瘦憔悴,但风姿不减的女子先开口了。

她一如初见时那般轻盈的转身,可她身上无那翩翩长裙,而是破败的衣衫。

他们初遇在盛唐的江南,别离在满目疮痍的乱世,一如那身上衣衫的变化。

她停住了,有些凄然的笑了笑,“见夫君疲惫,本想献舞一曲,可想来夫君是不允的。”

睢阳城将士奋勇杀敌,日夜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作为主将,张巡又怎可自己回家中观赏爱妾的舞姿?

她上前道,“妾知夫君意,愿随夫君心,非恨别离,旦恨未能……最后一舞。”

说罢,她便抽出张巡腰间的佩剑,划过了脖颈。

美人消逝,利剑落地,发出的声音,好似久久不绝。

苏临听完这个故事,也是有些慨叹,“嫂子舍生取义,实乃巾帼英雄也。”

张巡饮尽杯中酒,酒不醉人人自醉,眼中也有些水汽,“可如今想来,巡要是先开口就好了,还能再看她舞一曲,全了她的心愿。”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摇了摇头,“许是巡的心愿吧。”

苏临有些沉默的看向城墙上张巡用石子刻画下的女子画像,一时无言。

“初见好,若止于初见,怕是最好。”

张巡感慨道,若是他未纳妾,清婉或许会在江南碰到更会疼人的才子,过着更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他颠沛流离,最后死在自己剑下,落得个入锅烹煮,被人分食的下场。

苏临看向天上的明月,目光像是穿透了一千多年,“我认为嫂子并不后悔。”

张巡愣了下,看向苏临。

苏临笑了笑,“也或许,白会来此,正是因为嫂子的英灵指引呢。”

他饮尽杯中酒,夜风恰起,吹动着他的长衫,发丝飞扬。

明月高悬,有黑衣潇洒腾空,“大哥且住,我去去就回。”

夜深了,他要去再探叛军大营。

他心中已有定数,哪怕要将这副本历史搅个天翻地覆,也要将某些思念带回千年之后,将那些未尽之言。

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