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慕心中又何曾想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不是害怕死,也不是害怕被折磨被侮辱,而是在这个地方,有着太多放不下的人。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女子活下来就艰难,先不说那些才生下来就被溺毙的,连长大的权利都没有,就说那些活下来的,大多在长大后,都会被家里面许给没见过面的男子,换彩礼钱为家里面的男丁娶妻。”
“我是北齐的公主,享万民敬仰,就该为百姓做些事。”
说这话时,李漓慕神情骄傲,好似九天翱翔的凤凰般高不可攀。
她知道北齐和宸国必有一战,也知道到了那时候,自己只怕会沦为宸国祭旗的存在。
可现在的北齐没办法和宸国打,到时候不止是皇家,还有天下百姓都必定遭战乱之苦,就算知道宸国现在忙着打南宁国,不一定会打过来又怎么样。
不止文武百官不敢赌,就连她自己也不敢去赌。
赵连烨那种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他真的放弃了南宁国,转过头来打北齐呢。
李漓慕绝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北齐变成第二个南宁国,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遍地都是硝烟战火。
还有就是,惨无人道的屠城。
赵连烨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二十多年前,他就曾屠过北齐的两座城池.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浓郁的眼睫轻颤,好似随时准备飞蛾扑火般,无所畏惧的朝着那熊熊燃烧的火而去.
皇后的心里越发的难受,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小漓,母后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皇后娘娘转过身去,将眼泪擦干,然后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药出来。
她拿起那颗药的手都在颤抖,含着眼泪喂给了李漓慕,李漓慕垂眸看着,没有问着是什么,而是温顺的将那药给咽了下去。
“母后怕你,到时候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女儿晓得。”
“这药三年后才会发作。”皇后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闭了闭眼,逼着自己狠下心说:“母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战,但知道你去了那个地方,日子肯定不好过,若你没法活下去了,就提前催动药效。”
“至于解药,母后会告诉你。”
李漓慕声音冰冷,掷地有声:“母后,李家的女儿,北齐的公主,宁死也绝不受辱,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母女俩彼此流泪时,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身后的宫人们都没有拦住。
李瑾瑜披头散发,白嫩的脚丫此时鲜血淋漓,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冲了过去,看到皇后手里的瓶子,死死地咬住了唇,才压住心头了无法遏止的愤怒。
“来人啊,快传太医。”皇后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受伤的脚,又让宫人们准备好热水,等太医来了以后清理伤口。
李漓慕回过神来,弯下腰去想看看她的伤势:“怎么不穿鞋就跑过来了,让我看看,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
落在后面的桑儿也这才追了上来,看到乱成一团的样子,连忙请罪。
皇后确实升起了几分怒气。
李瑾瑜身体不好,怎么能在这种天气不穿鞋就跑了出来。
“这不怪桑儿,她拦不住我。”
一路跑过来,让李瑾瑜刚刚还红润的脸颊,此刻变得异常的惨白,重重的喘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去和亲。”
李漓慕立马急了,开口道:“三妹妹,别说什么胡话,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有。”
“桑儿,快送三公主回去。”
“我母妃是宸国的人,和宸国皇是相识,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李漓慕一怔,很多事的内情她并不知道,皇后也从不和她说这些。
李瑾瑜朝着李漓慕笑了笑,对着皇后盈盈行礼,轻声道:“母后恕罪,那一日瑾瑜并非有意偷听,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一直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活着。”
她宁愿死得明明白白,也不愿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李漓慕一脸茫然,皇后心里无比纠结。
“母后,我和我母妃长得像吗?”
皇后点了点头,这一点是实话,昔日的淑妃容貌也是极具攻击力的美,而李瑾瑜和她刚刚来宫里时有着六分像。
李瑾瑜想得很清楚,既然当初母妃利用自己对付父皇,那么她就利用母妃来对付宸国的皇帝,相信有这张脸在,只要好好的利用一番,母妃娘家和宸国皇帝不会任由她被人肆意欺辱。
宸国是要北齐的公主和亲,至于要嫁的是哪个皇子,对方并没有说。
李瑾瑜看到犹豫的皇后,又下了一剂猛药,拿自己身中蛊虫的事情卖惨。
这么多年老皇帝不是没有想办法,但是没有用,既然蛊虫是宸国给的,那么就在那去找办法解蛊。
李瑾瑜还怀疑,那个蛊虫最初是给李漓慕准备的,或者给太子准备,只不过母妃因着皇后待她如亲姐妹,还有自己害李漓慕先天不足的原因,没狠下心来,最后才把这个蛊下在了自己的身上。
至于对方要求娶嫡公主,只要自己记在皇后的名下,那也算是嫡公主。
这件事落下后,李瑾瑜才松了口气。
她笑着看旁边的少女,道:“李漓慕,这下子本公主不欠你的了。”
“你从来就没欠过我的。”
李瑾瑜不置可否,心里面只是想着老皇帝说的那些话,说到了后面,她的母妃是爱她的。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宫朝着丞相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