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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少年将军篇:人间忽晚,山河已冬12

第二天的时候,舒羿锦又来将军府找长卿。

“怎么又来了?”

长卿看着他垮着一张批脸,浑身上下都透着晦气二字。

也不怎么搭理他,穿着学子服就准备去国子监,去监考。

也不知道老皇帝是怎么想的,她明明都已经有了官职在身,偏偏因为年龄小的缘故,还是让她在国子监挂了名。

舒羿锦跟着长卿来到了国子监,看到他,其他人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小侯爷,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去去去,烦着呢。”舒羿锦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烦躁,看着长卿,几次三番想要张口,但都没有机会说。

“哟,怎么了,一大早上火气这么重,是不是春满楼新来的那姑娘不满意?”

说话的人嬉皮笑脸的,一看平时就没少和舒羿锦厮混在一起,舒羿锦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那人被摔了个狗吃屎。

“你认真的啊,我还说今晚上约你一起去喝酒,吟诗赏月。”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在瞧见长卿走来的时候,立马变成了乖宝宝,朝着长卿鞠躬问好。

一开始长卿来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不服她,毕竟她的名号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大家都没有亲眼所见,又瞧着她这般自己一拳就能打死的模样,自然有很多嚣张跋扈的公子爷挑事。

不过被揍了一顿后,都老实了。

“难得啊,头一次看到这家伙这样,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旁边的人放下手中的书,哼哼两声,将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你们几个跟着先生去德柳书院不清楚,那个少年叫徐烬欢,没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徐烬欢,这些人不怕死的去找他的麻烦,然后被揍的哭爹喊娘的,现在他算是国子监的老大。”

可能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现象,很多读书人都瞧不起只会耍刀弄枪的武夫,然后那些武夫都瞧不起这些弱不禁风的读书人,甚至还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的说法。

也或许是书读的多了,心眼子就多,武夫们向来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上了战场,提起刀保家卫国就完事了。

两者互相的鄙视着。

如今瞧见长卿这副模样,心头微微吃了一惊。

“我记得当初可是说徐烬欢浓眉大眼,满脸的胡茬,丑得能让孩童止啼,一拳就能打死几只老虎,凶神恶煞无比,搁那一站,敌人都要退避三舍。”

有人轻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倒是我等狭隘了,竟然听信那些传言。”

“他真的能一拳打死几只老虎?”

也有人表示严重的怀疑,看着穿着皓白学子服的少年,只不过下一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亲眼看见,有刚刚才回来的不怕死的去挑衅少年了

那素衣墨发少年露出了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来,转瞬即逝,了然无痕,然后一巴掌把人拍在了墙上。

“质疑我,你也配?”

长卿着实有些烦,就是因为生了这副面孔,便总有些人去怀疑徐烬欢的战绩来,好似要将他在战场上多次出生入死,流的血全部抹尽一般。

挑衅的人疼得嗷嗷直叫,眼尖的瞟见了舒羿锦。

“小侯爷,这个人在挑衅你,他在学堂这样闹事,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舒羿锦:“……滚,给老子闭嘴,咱俩认识吗,我和徐将军的关系好着呢,你少挑拨离间。”

他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生怕长卿揪着自己也揍了一顿,暗中瞧着这位兄弟的惨重,心中也忍不住乍舌。

看来平时还得注意一点,不能将徐烬欢这家伙彻底惹怒了。

又忽的响起了第一次见面,幸好他怂的够快,也足够不要脸,要不然这般倒在地上嗷嗷直叫的人就是他了。

他大概是忘不了那天的。

长卿的监考格外的严格,让不少的学子叫苦不迭。

这个朝代的国子监所教的课程于其他世界的也有些不同,除了四书五经,还涉及了线下的时事政治,甚至还包括了学子们的武艺,虽说很多的都是花架子,但有个别还是非常出众。

一天折腾下来,国子监的众人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特别是以前靠买通监考老师,又或是靠家族关系的人,走出考场时,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像是看到自家的太奶朝自己招手。

他们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这下子完了,文考和武考的成绩传出去,我家里面估计得扒了我的皮,到底是谁好端端的弄了一尊煞神过来,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长卿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斜眼看了过去,吓得几人立马噤声,匆匆忙忙离开了。

值得一说的事,外面日头正大的时候,清阳公主代替老皇帝来过一趟,只不过待了没多久就回宫复命了。

长卿也没太在意,只不过看着舒羿锦憋了一天的苦样,唇角抽了抽,这人还真能忍得住。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看到你这样子,我晚饭都吃不下了。”

舒羿锦收起来了脸上的吊儿郎当,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道:“今早我娘亲进了一趟宫,太后让我去军营里面历练历练,我就想着来找你,能不能给我开开后门,咱们走一个过场就行。”

他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小侯爷,想要让他去军营里面历练,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别看他平时嚣张的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自己真正的有几斤几两,心里面还是很清楚的。

“去军营里面待待也好,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一定让人好好的照顾照顾。”长卿看着舒羿锦挎着一张脸,唇角微微的上扬,把照顾二字咬得特别重,一听就知道非同一般的照顾。

舒羿锦夸张地啊了一声,整个人都像是淋了雨的小狗狗一般,拉耷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长卿。

“我可是把你当成兄弟来看,你不能这样卖兄弟,我去了军营,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出来的时候,我第一公子的名号都要被人抢了去。”

“第一公子?”长卿诧异的问。

说起这件事,舒羿锦便是一脸的骄傲:“对啊,本来当初还有好几个不长眼的要和本公子争,我直接带了我们府中的侍卫,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多欺负人少,然后狠狠的揍了对方一顿。”

关于舒羿锦,长卿倒听说过一二。

红袖楼里面名满京城的花魁娘子,在拍卖初夜的那日,可谓是轰动了京城,不少的王室公卿都去看,参与其中。

听小道消息传出,那晚就连太子和几位皇子也乔装打扮,可惜直到现在都没有证实,不过那一晚,这位小侯爷挥土如金,嚣张跋扈,完全用财富碾压了各路的富商,斥巨资包下了花魁的初夜。

第二日的时候,被他的老母亲让人压在凳子上,打的皮开肉绽,又关了两个月的禁闭,又送去了学子监里面让他好好读书,可惜这位一直不安分,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学堂里面赌钱,还带坏了不少的公子。

各种骚操作下来,纨绔小侯爷的名头便越传越广。

舒羿锦也是一个不要脸的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每天就带着一大批的小厮,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去。

嚣张过头了,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但也只能强忍着,因为他是永安侯府他独苗苗的身份,出了事只怕永安侯府会像一只疯狗不顾一切帮他出头,很多人都不愿意招惹他。

这才有了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其他地方有江南四少,洛城三贤,皆是才华横溢的人,唯有这京城的第一公子偏生是个纨绔。

不过有一点舒羿锦倒是比别人强,长了一副好容貌,俊俏无比,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似眼前的这人是位漂亮的姑娘。

也有人看上过他这张脸的,只不过他的行为实在是太放荡了,女方家里面自然不乐意让自家好好的闺女嫁给这种纨绔子弟。

舒羿锦见长卿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移开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一盆紫蔓花,只瞧着那花藤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朵朵紫色小花,若隐若现的藏在那叶子中。

他粗声粗气的说:“喂,徐烬欢,你怎么都不夸夸我,这可是我在兵书上看到的。”

长卿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诚实的说:“兵书上学的很好,但是下次不许学了哈,你这家伙果然够不要脸,人多欺负人少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对于舒羿锦让长卿开后门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太后还特意召见了长卿,言里言外都在表示别放水。

看来,太后是狠下心要好好让舒羿锦收一收纨绔的性格。

“徐将军。”来人孤身一人,大步走到了长卿的面前,将即将准备出宫的长卿拦了下来。

“可有时间,陪孤逛一逛御花园。”

南宫清看起来温和的很,漂亮贵气的眉眼随时随地氤氲着温润的笑意,笑意好似没有太子的架子一般,极其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那御花园中尽是稀珍植被,如今簇拥在枝头开得秃靡,两人穿过了那幽径小道,路过那被人忽视的芙蓉树时,微风骤起,吹皱一树的胭脂色,落在少年的身上,误惹了一身花香。

长卿清冽的面容平静无波,缓缓的将肩头的芙蓉花瓣拂开。

南宫清微微侧过头,脑海中忽的闪现了一句诗来‘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随即微微低头轻笑了两声。

“京城的风土人情与边关皆不同,徐将军到了京城之后,可还习惯?”

长卿:“谢殿下关心,臣在边关呆的久了,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如今尚可。”

南宫清来了兴趣,脚步也放慢了许多,笑着说:“听说前些日子小侯爷在城中纵马,险些伤到了人,幸好徐将军出手相救,市坊百姓都在称赞。”

“殿下赞誉了。”

一圈晃荡下来,基本上都是南宫清在说话,长卿偶尔回上几句。

最后南宫清的目的绕到了南宫哲的身上,旁敲侧击的试探那天,长卿和二皇子在茶楼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长卿想到南宫哲那货,一边说和自己私交与权力争斗无关,一边又故意放出了似是而非风声,表露自己有隐隐站对他的趋势,便把茶楼上的事说了出来,还小小的坑了南宫哲一把。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南宫云染在榭水阁旁,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蹲在溪水边,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溪水。

这日光极浅,泛着有些不是温柔的温柔,笼罩在少女的身上,日光如同细雪一般沾染了她的眉眼,那条条垂下的绿随着她被风吹起的墨发,在空中纠缠不清起来。

“垂杨袅袅腰肢软,寒溪练练琉璃浅。”长卿见此画面,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南宫清默默的顺着长卿的话念了一遍,只觉得心头诧异,瞧着少年凌厉而内敛的眉眼,只觉得此人即便不上战场,去参加科举,也定有一番作为。

南宫云染的美不同于清阳公主的艳丽的攻击性,也不同于七公主的明媚大方,或许是长期吃药的缘故,让她的身上也沾染了几分的药味,并不苦涩,反而更凸显整个人的气质来。

旁边的一欢急的都快哭了:“公主啊,您的身体还没好,可不能这么玩水。”

南宫云染知道南宫清和长卿在御花园偶遇的消息后,心中觉得不妙,就等在了这里,假装偶遇。

好似不在意的随意一看,瞧见不远处的两人,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来,缓缓走了过去。

“太子哥哥。”

她先向南宫清问好,然后看向长卿,声音细弱温柔:“徐将军。”

看着南宫云染眉目间小女儿的娇羞,南宫清也不好在待下去,寻了个由头就离开了,只是有些惋惜铺垫了这么久,没有说出自己今天的目的。

长卿朝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女,坦荡的笑着:“谢公主帮烬欢解围,不让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是我未婚夫呀。”

南宫云染像当初长卿回她一样,甚至语气还有些顽皮,才有了十四岁少女该有的活力。

意欢看着两人朝前走,特意放慢了脚步,不一会儿,就离两人有着很长一段的距离。

“意欢姐,你怎么哭了?”

旁边的小宫女有些不解的看着意欢,怎么好端端的,意欢就流泪了。

意欢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眼泪擦干,透着那日光看到了南宫云染脸上的笑容,从未想过还能看到公主这般模样。

“今个儿太阳太大了,有些伤了眼。”

她觉得这一定是娘娘在天之灵,保佑公主如履薄冰的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护着她,让她可以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