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烬欢,你回来了。”
国子监的门口,学子们才将将下了课,一道凌厉而不失甜美的声音响起,惊得四周飞鸟枝桠掠起。
在前方的少年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和少女对了个正着,周围喧嚣忽停,只有偶尔的鸣啼声划过那摇摇欲坠的夕阳红。
“你,你,”
涂子娴的声音瞬间卡壳了。
该怎么描述呢?只觉得那已经快要将歇的夕阳下,照的少年清绝的眉眼好似那清明节后的山茶花,偏深墨色的瞳仁嚣张肆意得很,又带着那乍暖还寒时分般的清冽,与寒冬骤然开出了一朵凌厉无比的雪中红梅来。
“嗯,回来娶亲。”少年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很清洌,
涂子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迅速的回过神来,喃喃道:“你去了边关三年,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件事。”
看着眼前人眉目含着的一丝温柔,她忽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既有些踌躇不安又觉得心头不平。
少年离开了三年,在边关立下了赫赫战功,听说杀得敌人心惊胆寒,谈之色变。
此次大破敌军夺回了两座城池,陛下特意为他和五公主赐了婚。
他回来,就是要迎娶公主。
说是迎娶公主,不过是怕他功高盖主,特意寻了个借口把人调回了京城,要不然陛下也该把当今最受宠的清阳公主赐婚,而不是那个小透明病秧子唯唯诺诺的的五公主。
“涂家姐姐,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长卿穿着白色的学子服,语气懒懒散散的,这位涂子娴曾住在徐烬欢家的隔壁,两人小时候经常掐架的那种,后面涂老爷子升迁了,成为了京官,就搬到了京城来。
轻柔的晚风拂起长卿鬓角的墨发,丝丝缕缕的掠过看向这处众人的眼眸。
“公主,我还以为这个徐将军那么厉害,肯定和传说中的一样,长得膀大腰粗,凶悍的很,没想到一点血腥气没有,奴婢瞧着这秀气的样子,可比去年的探花郎还要俏上不少。”
不远处的一个姑娘趴在窗口,看得津津有味:“清阳公主死活不愿意嫁,还处处传徐将军事,败坏徐将军的名声,如今要是看到,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或许吧。”
一旁的少女放下了茶杯,目光凝视着长卿和涂子娴。
徐烬欢离京时,还瘦瘦小小的,放在众多的世家公子当中实属不起眼,如今回来,竟长成了这般芝兰玉树的少年将军。
她那位皇姐,自视甚高,听了一些关于徐烬欢的传言,怎可愿意下嫁,更何况那位皇姐早已和其他人情投意合。
“关于婚事,先这样吧,嫁给谁都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五公主微微垂下了眼眸,拿起手帕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原本羸弱的面容越发的苍白,好似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样子。
“回去吧。”
轻柔的声音在空中散去,只留下了桌上的那一盏茶。
她离开后,一个公子出现在她先前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国子监的方向,手中的折扇缓缓的打开,轻声笑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这京城本来就已经暗流涌动了,就不知道,这位少年将军此番回来,会发生些什么有趣的事。”
“不过这位五皇妹,和传说中的倒是有些不同。”
长卿不知道,她才回到京城半天,就已经有不少的人盯上她了。
离开国子监后,长卿果断的回到了皇帝赏赐的府邸,然后告诉管家,拒绝了所有上门拉关系的朝廷官员,自己待在院子里练枪。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徐烬欢,一位精彩绝艳又令人惋惜的少年将军,他的结局本该是战死沙场,而不是在京城被人弄瞎了眼,死在那些权谋的算计当中。
原本徐烬欢回到京中后,无意间邂逅了那位清阳公主,那位清阳公主原先对他百般厌烦,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纠缠了起来。
他进宫能遇到清阳,踏春能遇到清阳,和朋友一起去玩也能碰到清阳,总之,他走到哪都能碰到那个清阳公主。
清阳公主也是一个倔性子,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硬骨头,就天天琢磨着该怎么偶遇。
不过徐烬欢因为五公主的原因处处避嫌,压根不搭理她,她也就越发的起劲了。
大抵上从来没有做过舔狗,清阳公主也越来越觉得徐烬欢和以往那些讨好她的人不同,只不过时间有些久了,她就觉得腻了这种没有回应的追逐过程。
既然徐烬欢因为有未婚妻,不愿意接受她,那她帮他解决掉那个婚约不就好了。
清阳公主就开始设计起自己的五皇妹,五公主那副病殃殃,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徐烬欢知道五公主有了心慕之人,还在婚前与人苟且,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保全了皇家颜面没有大闹,而是准备成全五公主,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
徐烬欢这个少年将军实在太过耀眼,他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惶恐,有大把的人想要他死,太子皇子们都想拉拢他。
但少年将军实在太过执拗,他既纯粹得很又太过的张扬肆意,学不会左右逢源的那一套,在这吃人的京中是活不下去的。
大概,整个京城,没有人是希望他活着的。
那些人武力是不敌他,上战场杀敌也不如他,但是都是玩阴谋诡计的好手,很轻易的就将他算计的死死的,最后逼得他以死自证清白,保全了将军府和徐家军的上下。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如果可以,我想为了天下百姓而死,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为了那些玩弄权谋的人而死,在史书上留了一身的污名,天下处处是青山,男儿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