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尽忠的表演足够逼真,他的动作也足够快。
因此,当他突然爆起之时,跟在朱棣周卫的亲卫一下子确实是没有反应过来。
只不过,他忽略了点,朱棣的武力。
他以为对方只是女流之辈。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女流之辈的内力,却是一个多年纵横纱场的一代雄主。
对于李尽忠的表演,朱棣压根一个字都没信。
甚至,为了让他以为自己相信了,他连自己的近卫,都没有提醒。
果然,李尽忠和他想的一样,假意投降之后,突然爆起,想要刺杀于他。
看到对方刺过来的匕首,骑在马上的朱棣条件反射一般的,就抽出了自己放在身侧的唐刀。
说起来,这把唐刀,还是上一次,他从那个士兵手里弄来的那一把,越使越顺手之下,他就干脆当成了自己的配刀。
此时面对着向他冲来的李尽忠,他只是本能的一抽一劈。
正在前冲的李尽忠,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但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去思考,那一道白光到底是什么。
等他终于冲到了朱棣的面前,跳起来用力的挥出手中的匕首之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大周的皇帝,去死吧!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事情跟他想像的不一样。
他的刀明明已经刺在了对方的身上,对方为什么还在笑?
而且,这个笑看起来那么像是.......嘲笑?
他在笑什么?
他在嘲笑谁?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由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此时他才发现,他戳在对方身上的哪是什么匕首?
那明明就是一截失去了手掌的手臂,森森的白骨正裸露在外面,断掉的手腕处留下的血迹蹭在对方的盔甲之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明白了,刚才看到的那道白光是什么!
原来,那是对方挥出的刀!
对方只是一刀,就砍掉了自己拿着匕首的手!
而自己竟然还傻乎乎的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对方刚才到底在笑什么!
原来,是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对方就算是个皇帝,也只是个女人而已,为什么他的刀会那么快?
砍掉了自己的手,自己却没有任何的知觉。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这些问题了。
因为,手实在是太特么疼了!
此时的他,已经瘫倒在地,身体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抱着自己被砍掉了手的那只手臂。
虽然他拼命想要忍住,但断手之痛,又岂是那么容易忍住的?
因此,尽管他已经咬紧了牙关,但不断发出的呻吟声,还是出卖了他。
正在他疼的快要晕过去之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
顺着鞋子艰难的抬头,他再次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脸还是那么的好看,只是,在现在的他眼里,这张脸,简直就是恶魔的面孔。
看到李尽忠看向了自己,朱棣笑着说道:
“呵呵,不错嘛!
经历了断手之痛,还能忍住没有大喊大叫,算是条汉子!
怎么样,李尽忠,现在愿降了吗?”
听到对方带着讥笑的话,李尽忠强忍着疼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要......要杀便......便杀,我李尽忠,誓死不.......不降!”
“誓死不降?
好啊!
你李尽忠是契丹族的首领,你这个首领造反,就是契丹全族造反。
既然你不愿降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从此就没有契丹族了!”
听到这恶魔一般的声音,李尽忠不可思议的努力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你这毒妇,我李尽忠造反,关我的族人什么事?
你凭什么.......”
李尽忠还未说完,朱棣就打断了他。
“不关他们的事?
呵呵,说的真是轻巧啊!
你的手下从哪里来?
你的马匹从哪里来?
你的粮食又是从哪里来?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契丹人提供的。
你用他们提供给你的士兵、马匹和粮食,攻占我大周的城池,杀害我大周的将领、百姓,现在你告诉朕,这些都跟他们无关?“
“那,那又怎么样?
他们又没有亲自上战场,这一切当然与他们无关 ”
“呵呵!
他们是没有亲上战场,但他们既然享受了你造反带来的利益,当然也要承担你造反的代价。
如果你不愿投降的话,朕就只有屠尽你契丹全族!
现在,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降?”
听完朱棣这一番话,李尽忠一下子沉默了!
享受了你造反带来的利益,就要承担你造反的代价吗?
之前他还真没这么想过问题,因此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反驳这句话!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这句话竟然有可能是对的!
难道,真的要让全族的人,都跟着自己一起来承受代价吗?
哎!
罢了!
“李尽忠愿降!”
这一次,他是真心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了之后,他一下子就变的心如死灰,眼里再没了半分生气!
“好,朕接受你的投降!”
听到朱棣这么说,李尽忠的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
“我投降了之后,你会怎么对待我的族人?”
“全部迁往中原!”
听到朱棣这样说,李尽忠是彻底的愤怒了,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
这里是我们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你凭什么要我们离开这里,到中原去?“
“凭什么?
好啊!
朕就告诉你们,就凭你们造反失败了!
背叛,对于任何人来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今天你们虽然投降了,但你们既然造反过一次,等你们再次强大起来的时候,就一定还会再次造反。
为了以后的造反再次发生,朕只有将你们全都迁往中原定居!
只有这样,朕才能相信你们的投降是真心的!”
听到朱棣这么说,李尽忠强忍着手腕的疼痛说道:
“不会的!
我们契丹人最重承诺,我可以发誓,我的族人以后绝对不会再背叛大周,求求你,不要让我的族人离开这里!”
“呵呵,你的承诺,对朕来说根本不值一文。
除了手中的刀,朕不会相信任何东西!
所以,你们别无选择!
要么死,要么全部迁往中原,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你......你这样逼迫我们,难道就不怕我的族人再次反叛吗?”
“再次反叛?
可以啊!
那样的话,正好可以让你的族人们都试一试,朕的刀是否锋利!”
说完这句话,朱棣的刀直直砍向了李尽忠的脖子。
然后,在紧贴着他皮肤的地方堪堪停下,只留下被斩断了一半的发丝,在随风飘扬着。
再一次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趟之后,李尽忠的胆气彻底的散了。
“陛下,臣李尽忠真的服了!
臣自不量力,冒犯上国天威,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只是,我的族人们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啊。
到了中原之后,不会种地的他们根本就无法生存。
陛下仁慈,您就放过他们吧!”
说完之后,他不顾断手的疼痛,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看到李尽忠这个样子,朱棣微微一笑。
“契丹全族迁往中原,这个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只不过,你说他们在中原无法生存,那可不一定!
甚至,如果朕愿意的话,他们能比在这里生活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听到朱棣这么说,李尽忠一下子止住了不断磕头的动作,诧异的抬头看向朱棣。
“臣斗胆,敢问陛下此言何意?”
“朕需要一条好狗!
如果你能做好的话,等你的族人到了中原之后,朕可以给他们土地,安排人教他们耕种,有心灵手巧者,朕可以安排他们学习匠艺,有能征善战者,朕可以征召他们入伍!
总之一句话,如果你能向朕证明你是一条好狗的话,朕不仅不会亏待你,还会将你契丹的族人和我大周的子民一样看待,给他们应有的前程。
怎么样,你愿意吗?”
听到朱棣一口一个狗字,李尽忠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污辱。
他们契丹人的图腾是狼,跟狗可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说他们契丹汉子是狗,是对他们最恶毒的侮辱!
刚想要发作,但想了想目前的情况,再看了看自己那断的整整齐齐的手腕儿。
哎,算了吧!
再凶狠的狼,在足够的诱惑面前,也能自动学会摇尾乞怜!
“陛下,臣李尽忠,从今天开始,主是您最忠诚的狗,您让臣咬谁,臣就咬谁!”
听到李尽忠这么说,朱棣终于笑了出来。
“哈哈哈,不错不错,真是一条好狗!
现在,做你的第一件事情吧,让你的手下都放弃抵抗,朕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
“是,陛下!”
说完了之后,李尽忠就准备前去传令,却被朱棣给叫住了。
“等一下!”
听到朱棣的话,李尽忠赶紧停了下来。
“陛下还有何吩咐?”
“先让军医官把你的手腕包好了再去!”
听到朱棣这么说,李尽忠的眼里不由的流露出一抹感激。
“臣拜谢陛下隆恩!”
谢完了恩之后,他才随着朱棣的亲卫离开去找军医官。
在李尽忠离开了之后,一直在扮演透明人的狄仁杰还是一幅呆呆的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呵呵,怀英啊,在想什么呢?“
朱棣一叫他,狄仁杰才像是活了过来。
“陛下啊,您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冒险了?
那李尽忠已经是瓮中之鳖,不论谁来,想要招降他都是轻而易举,您又何必亲身犯险呢?
刚才那一样,虽然你已经事先提醒过,可还是差点儿没把臣给吓死啊!
而且,您让臣假装无知也就算了,干嘛让亲卫们也装出一幅没有发觉的样子?
这要万一有个闪失,您让我们怎么办呢?”
“哈哈哈,怀英啊,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而且,朕的武艺,在洛阳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那李尽忠虽然勇猛,但跟王孝杰还是差了一截。”
“就算那李尽忠武艺不如王孝杰,那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只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倒把朱棣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只是什么?”
“陛下,我们刚开始不是说好了,要利用李尽忠驱虎吞狼的吗?
进了营州城之后,您又说要让那李尽忠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现在,您又不惜亲身犯险,想要招降那李尽忠。
您这一日三.......啊不对,您心里到底是做何打算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狄仁杰汗都差点儿下来了。
刚才他差点儿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他其实心里想的是,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皇帝了,能不能不要跟那些后宅里的女人一样,打仗这种事情,您也能一日三变,臣等很不适应啊!
不过还好,最后时刻,他终于给圆了回来!
而狄仁杰虽然问的是到底有何打算,但他其实心里想说什么,朱棣早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朱棣也很郁闷这个问题!
对于战争来说,战略目标来回摇摆不定,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自从他穿越成了女人之后,他就发现好多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在进入营州城之前,他心里的想法,确实是要放李尽忠逃脱,然后驱虎吞狼,利用李尽忠尽量消灭契丹的有生力量。
但进了营州城之后,发现李尽忠竟然拿营州城的百姓当人质,他的火气一下子就压不住了。
他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去你妹的驱虎吞狼吧,老娘今天就要弄死李尽忠。
还好,在找到了李尽忠的藏身之地之后,他的理智又占了上风。
恢复了理智的他,发现李尽忠已经逃不掉之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该怎么利用李尽忠的残余价值。
甚至,这样一来,李尽忠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怀英啊,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做为一个合格的指挥者,要善于根据实际情况及时的变更战略目标,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知道了吗?”
听完朱棣这番话,狄仁杰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他家陛下到底想干嘛,但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陛下教训的是,臣受教!”
看到狄仁杰服气了,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怀英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朕和你讲........”
他正要跟狄仁杰讲一讲他下一步的计划,却发现李尽忠已经回来了。
他派李尽忠出去,是让他命令所有的契丹将士投降。
他既然回来了,看来他已经是完成任务了。
只是,对方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朱棣并没有看错,李尽忠此时确实是不太开心。
或者说,他此时相当的郁闷。
领了旨前去招降自己的部下之后,他本来是打算好好表现一番。
甚至,怎么和他的部下门解释,他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说了投降的打算,后面的话都还没说,他的部下们,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扔下了武器,然后光速跪地,等着大周将士们来受降。
那动作迅速的,差点儿闪了他的腰!
其实对于他们的选择,他心里能理解。
这一仗,在对方那种神秘的武器登场了之后,他们已经就没有了任何胜算!
投降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能活着,谁又真的愿意死呢?
他们能等到他来宣布投降才放下武器,已经是相当给他面子了。
可是,你们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就不能假意的劝我一下儿吗?
而且,我宣布了陛下的旨意,大家要一起迁往中原之后,你们一个个激动的又哭又笑是什么鬼?
这里是我们的老家啊!
不都说故土难离吗?
你们这么高兴,真的合适吗?
眼看部下们的心已经被繁华的中愿给勾走了,李尽忠一个子觉得人生变的索然无味。
郁闷的走到朱棣面前之后,他使劲儿让自己做出了一个激动的表情。
“臣李尽忠前来交旨,契丹部从八万九千二百七十五人已全部归降,请陛下检验!”
“嗯,李卿办事,朕还是信的过的,就不用查验了!
接下来,契丹全族南迁之事,还要李卿多费心了!”
“臣遵旨!”
.........
神都洛阳,李旦、太平公主、张柬之三人看着陛下发来的圣旨,都感觉有点儿懵。
陛下亲征不是去平定营州之乱的吗?
到达营州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吧,怎么就结束了?
而且,结束就算了,契丹全部南迁是什么鬼?
而陛下发来的圣旨,意思也很简单,让他们赶紧定好安排契丹族人的地点。
并且,要做好接收事宜!
三人一起研究了好几遍,确实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李旦才看向太平公主和张柬之。
“不愧是母亲,第一次亲征,竟然令契丹全部归附,这是从未有过的大胜啊!
你们马上把这件事传令天下,让天下百姓都共同分享母的赫赫之功。“
回过神来的两人,也是一脸的兴奋。
确实,自大唐以来,对外的战争输过很多次,也嬴过无数次。
但是,还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能令对方举族内迁。
这绝对是能载入史册的一次大胜!
而他们,做为这一次战争背后负责监国之职的人,史书上自然也会有他们的一笔,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兴奋?
“臣等遵旨!”
两人接了旨之后,李旦又接着说道:
”太平,阁老,母亲让我们选定安置契丹全族的地点,你们认为,应该把他们安置在何处才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