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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上摔了下来之后,也先是绝望的。

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他,深刻的知道此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危险。

这个危险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安全问题,更关键的问题是,如果他现在不能让队伍停下来的话,他们所有人都要葬送在这里。

可是,还在不停响起的爆炸声,让他的部下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简单来说,他的队伍现在失控了!

前面的人拼命想要停下,而后面的人,还在不知情的往前挤。

这才是最绝望的事情。

而造成他绝望的原因,其实是明国工匠们研发的一种新式武器。

当然,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改良出来的一种新的炸炮,或者说地雷。

而这种新的火药炮之所以能够在这个时候被造出来,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刘禅给的那笔资金。

明朝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领先全世界的地雷,但是大家并不爱用。

主要的原因,就是发火装置的问题。

因为发火装置的问题,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敌人踩到了地雷之后,他没什么反应。

等过去半天了,他才开始炸!

这也就造成了地雷在明朝的鸡肋定位。

在刘禅顶着压力将那笔钱给出来之后,于谦一天的功夫都没浪费,当天他就贴出了赏格。

而且,这个赏格并不严格,相反,他非常的宽松。

目前大明所拥有的火器,只要能加以改进,使威力进一步增加的,即可领赏。

根据提升的效果不同,最高的赏格,被他订在了一千两。

而他这个决定,让这些祖祖辈辈与火药打交道的工匠们直接就炸锅了。

因为户籍制度,从太祖那个年代,他们的祖辈第一次开始接触火器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代代传承,他们大多数手里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他人不可知的诀窍。

在这之前,这些诀窍,更多的作用是被他们用来缅怀先祖的智慧,或者喝多的时候,和匠友们吹牛。

想靠这些东西来改善一下生活?

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于谦定下的赏格,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不到两天的时间,一个名叫牛老五的匠户,就找到了他,向他献上了这款新式的炸炮。

与大明原有的炸炮相比,他采用了更为方便的钢轮发火,只要敌人踏上了机索,就会驱动钢轮转运,与火石发生剧烈的摩擦,极大的提高了炸炮发火的可靠性和稳定性。

当试验过牛老五改进的发火装置之后,于谦当场就发下了五百两的赏金,这让其他的工匠们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开始拼了命的回去翻找祖上留下来的诀窍。

对于工匠们的躁动,于谦并没有时间去多管。

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尽量多的生产这种炸炮。

而他的一切努力,也在今天这个时候,见到了效果。

新式的炸炮,被他围着京师的外围,足足布置了六百米的宽度。

而这六百米的宽度,在今天这个时候,就成了瓦剌骑兵的死亡之谷。

看到瓦剌大军陷入混乱之后,于谦并没有浪费时间!

神机营在这个时候再次站在了第一线,已经无比熟练的三段击,让他们快速的收割着瓦剌士兵们的生命。

.......

神机营无情收割的死神镰刀,终于让瓦剌的士兵们意识到了不对劲,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前方是他们不能踏足的禁区。

娴熟的骑射本领,让他们在反应过来了之后,迅速的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他们开始后队变前队,撤离这个区域。

在付出了三分之一阵亡的代价之后,他们终于摆脱了那片死亡区域。

而更让他们兴奋的是,他们的首领也先,虽然一身是血,但他竟然神奇的没有死。

暂时安全,并且与自己的属下汇合之后,也先已经从最终的震惊和愤怒之中回过了神来。

此时的他,无比的冷静。

再一次出师未捷,使得所有的属下都是惴惴不安,他们的心态已经崩了。

也先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撤退的话,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他能找到生路吗?

幸运的是,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他已经发现了,凡是已经炸过的地方,虽然布满了族人的尸体,但是那些地方却再未发生过爆炸。

换句话说,已经炸过的地方,现在都是安全的!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踏着族人的尸体,快速的冲到城门之下。

不对,并不需要冲到城门之下。

只需要冲到神机营的那个位置,他们就安全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收割的时刻!

“伟大的瓦剌勇士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里都害怕极了。

但是,我告诉你们,胜利就在我们眼前了!

看到那些族人的尸体了吗?

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打开了进攻的通道。

现在我们就要沿着族人打开的通道,去碾碎那些明狗,为我们的祖人们报仇。

勇士们,随我出击!”

说完之后,他没管属下们的反应。

之所以不管他们的反应,是因为他知道,现在语言的力量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他想恢复自己的威望,就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因此,他说完之后,就带着自己的核心卫队,向着那条通道冲了过去。

而事实的真相,确实和他判断的一样,炸炮这种一次性的东西,炸过了之后,他周围的区域,全部都是安全的!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冲过了刚才的那片死亡区域,到达了刚才神机营站立的那个位置。

而他冲到这个位置之后,原本还在观望的属下们,便再也没有了犹豫,他们很快就升策马跟了上来。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神机营,他们被于谦调了回去!

当他发现也先的军队并没有因为巨大的阵亡而溃散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这个时候,神机营再顶在最前面,那就不合适!

这个时候,该是骑兵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而带领这支骑兵的将领,叫做石享。

石亨和也先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在他做边将的时候,就经常和也先打交道,当然,他们打交道所用的道具是刀剑,地点则是战场。

在他们之前的交往之中,双方互有输赢,算的上棋逢对手。

但在,在后来的阳和之战中,石亨输掉了他所有的一切。

那是一个让石亨刻骨铭心的时刻,全军覆没,四周布满了手下士兵的尸体,自己孤身逃离,背后是紧追不舍的瓦剌士兵。

失败的痛苦和被人穷追不舍的耻辱交织在他的心头,但石亨没有时间去体会这些,当时他最重要的任务是逃命。

成功逃回来的石亨,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安慰,还被削去了官职,并且终日生活在旁人鄙视的眼神中。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战场上的失败者,抛弃了他所有的属下和士兵,独自逃走并活了下来,这实在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从此石亨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刻下了自己仇人的名字——也先。

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正是这个人带给了他失败和耻辱,让他无法面对那些死去将士的亲人,让他背负着苟且偷生着的恶名。

他很明白,要想洗刷自己的耻辱,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也先,并在战场上彻底击败他,赢回属于自己的荣誉!

但残酷的是,他不但是一个失败者,还是一个被罢了官的人,复仇从何谈起?

而就在此时,于谦出现了,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报仇的机会。

石亨对于这个机会,显然是十分珍惜的。

他仔细研究了瓦剌骑兵的特点,然后他利用这仅有的一个月时间加紧训练手下的士兵,教导他们作战方法和战术。

现在,就是检验他一个月成果的时候,也是他报仇的时候。

当他看到也先大军全面压上的时候,他是兴奋的!

他以为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而他,将在这场大战之中,证明自己!

可是,他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炸炮,就让对方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当看到瓦剌士兵后队变前队撤退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去。

但是,于谦的军令,让他无法动弹。

就在他以为,他将再次错失报仇的机会之时,没想到,那也先竟然又杀了回来!

而这一次,于谦大人终于给了他出战的机会!

看着快速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的也先,他缓缓抽出了自己马刀,准备开始这场证明自己的决战。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还没等他下达军令,一个人就单枪匹马冲了出去!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人的侄子,石彪。

石彪,他平素为人就十分彪悍,蛮横无理,属于那种无风要起几层浪,见树还要踢三脚的人,他没有什么业余的爱好,但对战争和杀戮有着特别的兴趣,一上战场就兴奋无比,经常口喊杀声,冲锋杀敌,其勇武善战就连石亨也自愧不如。

一看到石彪率先冲了出去,石享就是一阵头大,他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见到敌人出现,便不顾一切,挥舞着他的两把大板斧就冲了过去。

眼看石彪马上就要与也先交上手,石享郁闷的一拍大腿,只能跟着冲了出去。

而他们两人跟着出去之后,他身后的士兵,也同时跟着冲了出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双方就战在了一起。

看到对方竟然以骑兵迎战,也先心里是兴奋的。

与明国打交道多年,他深知明国的骑兵与自己率领的瓦剌骑兵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

之前,自己嬴过无数字与明国骑兵的交锋,而这一次,同样不会意外。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意外便便就在这一次发生了。

石彪挥舞着手中巨斧,冲入瓦剌军中之后,就以万军不当之势左冲右突,两把大板斧杀的瓦剌士兵根本靠近不了他周身一米之内。

因为他的左冲右空,瓦剌的军阵很快就被打乱了。

他们的进攻,开始不断的出现空档、断层。

而更让也先受不了的,是这批明国骑兵,好像天生与他们相克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双方的人数差不多,但对方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形成多打一的局势。

很快,自己这边就陷入了颓势。

所有的瓦剌骑兵,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在与明国骑兵的正面对决之中,失败了!

而再一次的失败,让他们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们开始无心恋战,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鬼一般的战场,不论逃到哪里都行,反正这里是呆不下去了。

而他们的这点儿变化,也被石享看在眼中。

他的攻击开始更加的凌厉,瓦剌的溃败,已经不可避免!

他们开始不要命般的四散奔逃。

而这个时候的也先,发现自己再一次对自己的军队失去了控制。

眼看大军已经崩溃,纵然万般不愿,他也只能加入到了奔逃的队伍之中。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与明国骑兵的交锋之中,成为溃败逃跑的那一方。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此时的他,为了保全,甚至连自己那一身首领的盔甲都给扔了,为的,就是混在普通士兵之中,好逃得一条性命。

至于以后怎么办?

活着才有以后!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想其他八个门的进攻怎么样了。

他现在惟一想的问题,就是如何摆脱石享所部的追杀。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其他几部的进攻,并不像他这么狼狈。

甚至,在西直门,他们打出了绝对的优势。

西直门的守将,叫做孙膛。

按理说,他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将领。

他本人武艺高强,勇猛异常,而且做战身先士卒,手持大刀亲自参加白刃战,斩杀多名瓦剌士兵。

而且,他们用兵之道也素来以勇猛着称。在他身先士卒的带领之下,手下的将士全都悍不畏死的向着瓦剌士兵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但是,命运似乎就喜欢跟他开玩笑一样。

从德胜门逃跑的部分骑兵,无意之中跑到了这个位置,看到这边激战正酣,本来他们是想要远离这个战场。

但他们的到来,很快就被攻打西直门的将领发现,他没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强硬的要求他们加入进攻的队伍之中。

而他们的加入,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而更让孙膛想不到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逃往这个方向的骑兵越来越多。

而他们,也莫名其妙的就加入了这场进攻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加入,终于,超过了孙膛能承受的极限。

西直门一下子变的岌岌可危。

眼看瓦剌军越杀越多,攻势越来越猛,孙膛知道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了。

在经过仔细的思考后,他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逃跑。

但他很快发现,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眼前——往哪逃?

外面漫山遍野都是瓦剌军,肯定不能往城外跑,那是找死。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退入城内,可问题是于谦大人发布了那条要人命的指令,所有的大门都是紧闭的。

眼看局势危急,孙镗没有办法,只好退到城门前对着城头喊话:

“我已支持不住,放我军入城!”

此刻,守在城头的人,是给事中程信。

他在城头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孙镗并非贪生怕死,实在是支持不下去了。

可是他军令在身,而且他也是一个比较死板的人,所以他没有开门,而是站在城头,对孙镗喊道:

“孙将军,我知敌军势大,但于谦大人明令入城者斩。

而且,你听到了吗?

陛下的鼓声还没有停,战事还没有结束。

还请孙将军速速返回战阵,待敌军退去之时,本官定会将孙将军的勇武报入陛下,相信那时,陛下必会不吝封赏,还请孙将军未要自误啊!”

这番话说得孙镗目瞪口呆,要能打退敌人,老子还找你干嘛,不让进就不让进,说这么多废话干啥?

而且,别以为本将军听不出来,你特么是在威胁本将军!

文官都是贱人,呸!

眼见进城无望,孙膛也发了狠!

他拨转马头,转向了激战正酣的战场。

反正也进不去了,就战死在这里吧!

也先,老子跟你拼了!

而命运就是这么的神奇,当他决定了向死而生的时候,生的机会就真的来了!

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挥舞大刀向瓦剌军杀去之时,士兵们也被他的勇气所鼓舞,无不奋力死战。

一下了,守城的明军士气大振,他们竟然神奇的稳定住了局面。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溃逃的骑兵后面追杀的石享,终于发现了有大量骑兵竟然逃向了西直门。

然后,他便尾随而至!

随着这支骑兵的加入,早就被他追的吓破了胆的骑兵们扔下同伴,就继续开始了没拿的逃跑,西直门的形势瞬间逆转。

而石享发现自己的对手再次逃跑,而西直门的局势已经稳了下来,他便继续去追杀他的对手。

如果站在高空之上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时候的京城外围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本来各个城门都打的好好的,攻守双方你来我往,大家打的好不热闹。

但是,一追一逃的两拨骑兵,在这几个城门转了一圈儿之后,各个城门的攻势,立刻就开始急转直下。

直至,全面溃败!

而此时的也先,已经顾不上他的大军怎么样了。

脱掉了自己的盔甲,换上了普通将士的衣服之后,一路亡命奔逃,他总算是平安的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之中。

而此时的大营之中,除了被关在这里的朱祁镇和几个看守之外,竟然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