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天伦疗养院
“所以，我做错了什么？错在报考桐大？错在参加心理咨询服务社团？还是在长亭夕阳下看书错了？”
凌云若素来善于让自己处于心理优势，她总是可以秒占制高点，这已是本能。
“凌学妹，你误会了，我和荣颀尧没到我有底气兴师问罪的份上。我来，单纯为解释当天的前因后果，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解释。”
嗯？有意思，第二次甩剧情，又被反弹。
“好，你说。”
“燕青看到荣颀尧朋友圈，拿过来给我看，我很失落。我之前因为没有往学妹身上想，就没有太在意。
前天的朋友圈对我来说很意外，我一愰惚，打碎热水瓶。我立刻就转身去小卖部买水瓶了，等我去水房打水的时候，有同学告诉我燕青在食堂和一个女孩起争执。
我猜到那个女孩是你，当时有点犹豫，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角度跟你沟通。走神的时候烫到手，用冷水冲了一会儿，后来跑出水房。我到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燕青被摔在地上。
我很抱歉，并没有想好要针对你，就算有，也该是我自己去，而不是把燕青扯进来。她个性直得——超出我影响范围，常常你还在消化事实，她一秒就冲出去了。”
楚瑞媛犹豫了一下，虽然上前一步，最终没有伸手触碰到凌云若，讪讪捏紧自己的手机：“当时若是我，个性上我不会带攻击性解决问题。
但是，其实跟燕青无关，她却为我当众跟你吵架还摔了一跤。我对她对你都很抱歉。荣颀尧的事，是我自己过分矫情含蓄，如今以后，会是如何发展，都与人无尤。
凌学妹，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原谅燕青的打扰，也不要对她有负面的感观。毕竟以后大家肯定还要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如果大家有隔阂的话，我希望能在你我之间化解。如果和燕青……我怕会更易冲突。”
凌云若一直冷眼观察：楚瑞媛的肢体语言、表情，看起来这符合知性、温婉含蓄女生的侧写，但，更多是从语言逻辑上配合表达。
如果不符合，那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
来日方长，既然没有人在今天要出招，就让子弹飞一会儿。
凌云若一直善于被动，擅长后发制人，从不咄咄逼人，总能在云淡风轻中令自己一身清净。
“反正也不是大事，我对荣学长没有想法，正常社交而已。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楚学姐亲自解释，咱们华丽翻篇。
以后都不提，当没发生过吧。楚学姐，我有个兼职，赶时间，先走哦。”
“好的，凌学妹再见。”
“楚学姐拜拜。”
凌云若慢慢往地铁站走，走多了脚踝反倒有好转感。
蜗牛到地下铁的时候，算算时间，稳了，到达疗养院，这里刚刚开始新的一天。
凌云若去前台，查看当天住客日诊记录，把身体状况不好的挑出来，逐一去房间查看照顾，主要是照料起床、早餐，医药。
由于行动不便，加上很多动作无法双脚用力，之前2个小时就能处理好，今天占用她一个早上。
快到中午凌云若总算忙完，前庭区的护理叫她一起去吃饭，她笑，让大家自己先去，穿过走廊先去庭院。
庭院里绽放了形色各异的花，都不算名贵，却开得自好。
一个中年女子蹲在角落，正在整理泡木盒子里，刚出新叶的茉莉。
凌云若走过去，慢慢的，轻轻的。
她也蹲在泡木盒子边，抬头对中年女子扬起笑脸：“舞阳阿姨，这花好香。”
“小若来啦，茉莉总是香的，我女儿最喜欢这个香味。再过几天就有花苞了。”
“哦。”凌云若点头，双手抱膝，乖宝宝一样，目不转睛看女子翻动铲子。
莫名她很羡慕，女子手中的茉莉：它们何其幸运，在她手中荣叶，含苞，终将在她照料下绽放芬芳，致她心爱的女儿。
不像她——
快5年了。
只能叫她舞阳阿姨。
只能在她出状况的时候危难相助。
只能在她清醒时看她照料花草，连个拥抱的理由也找不到。
她只是——负责照顾她的，这所疗养院的兼职护工而已。
女子专注细致，仿佛倾注全部慈爱。
凌云若看得眼馋，舍不得离开。
“小若！吃饭了！林阿姨吃过了，下午她都在，你吃完再过来。”和凌云若关系好的护理们，一直没走，在走廊下叫她。
“好嘞，芳芳姐！”凌云若蹲久了，加上脚踝的伤，她笨拙地撑起，扶墙站好扭动几次脚踝，准备离开。
照料茉莉的女人，目光从她脚踝移到脸：“小若，你脚疼？”
“没事的舞阳阿姨，昨天小贝哥教我轮滑，扭到脚了。小意思，我这不是还能来看您吗？”凌云若赶紧说，怯生生的。
女人皱眉，刚想开口，远处地产项目传来闷闷的击打声，不是很响亮，却一下、一下，清晰，有节奏。
凌云若慌了，立刻抬头看林舞阳。
林舞阳听了几声，整个人仿佛凝固在时间里。
她焦距渐渐散开，脸色一点点苍白，颤抖从无意识的轻微，到呼吸急促地紧缩发抖。
在凌云若惊恐注视中，她抱头蹲在地上。
“不要！求求你们！别打我老公！求求你们呀！不要打了！谁来救救我们！不要不要！”
凌云若冲上去抱住她，回头对廊下大喊：“芳芳姐，快！舞阳阿姨发病了，快点叫人！”
闻讯赶来几位护理训练有素，各自抓住林舞阳四肢肌肉阻止她挣扎，驻院医师给她注射镇静剂。
有人推来轮椅，持续控制着把林舞阳安置上去。她的眼神慢慢麻木迟钝，大家放松控制，推回房间，扶她上床躺好。
看她呼吸渐渐平缓，凌云若松口气，接下来人一松，瘫坐在床边凳子上，有些虚脱感。
“小若，4年多了，林阿姨状况时好时坏，你悄悄砸下去的治疗费都够买两个疗养院了，看起来，林阿姨离康复有点远。要不要考虑送她去专业的，精神问题方面的康复中心？
我们这几个护工目前可以随时应变，但万一林阿姨在夜里发作，或是疗养院换人，林阿姨这样，就担心出大事，影响到其他住客的话，应该还是会被强制去住院。”
“不。”
凌云若坚决道：“她在这里习惯了，治疗虽然没起色，也没恶化，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离开这里，不会有人真心待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康复的，最后有几个正常离开？那里的护理人员司空见惯，早就失去了耐心和爱心，我们不能送她去受伤害。
芳芳姐，请你跟护理姐姐们沟通，务必解决一切问题确保她们留下：薪水奖金、结婚生子休假福利，我都会安排。请大家支持我，尽量不换工作，我会永远感激。”
“好，别担心，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只是怕你坚持得太辛苦。”芳芳抱一下凌云若，拉起她的手。
“走吧，午饭晚了，大家都去吃饭吧。”凌云若扶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