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级制度森严的魔族里,只有年龄超过十万岁的贵族魔才有资格利用“精神分身”到宇宙各处“进修”,身份与修为越高,能同时分出去的“精神体”就越多。
这些精神体会由专管部门随机分配至不同的星系,变成不同的物种,体验不同的经历,所以在精神体死亡前,本体并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去了哪里,在经历什么。
在精神体并未回归时,他们自己也认不出来哪个是自己的分身。
精神体回归本体,带回来的不只是经验的积累与灵力,还有整段的回忆。
这些回忆大部分不错,但总夹杂些不愉快的感受,所以为了不让精神体承载的大量记忆打乱贵族们的日常,助理们会负责对回归的精神体进行预处理,将记忆分离出来暂存在特殊的装置中,待到绝对安全并保证本体心理状况良好时,才会将记忆释放出来。
宋星璇在幕后金主无咎的帮助下,享受了一个富有、幸福、顺利、美满的人生。
他与结发妻子苏澄碧因理念不合,常年分居,两个儿子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自小娇生惯养与苏澄碧如出一辙,全然是混世魔王的样子,没什么出息。
幸好情人给他生的三儿五女还算争气,一直帮忙打理家族产业。
一生放荡不羁的苏澄碧在67岁生日宴后,因脑血管意外在自己的私人公寓去世,死的时候身边躺的是个刚出道的男模。
苏澄碧去世后一年,宋星璇表现的十分低沉,赚足了媒体的眼球。
第二年便开始放飞自我,带自己二十出头的干女儿团频频出现在大众目光中,十分专一的将这一习惯保持至九十二岁住进疗养院。
在生命最后的那几年时光里,宋星璇会反复梦到一个场景。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校园的主干道上有三五成群的大学生来来往往,扎着马尾的女孩戴着一个黑框眼镜,穿着件白t恤,很普通,有点呆萌。
“你就是张北斗吧?我叫宋星璇。”
女孩羞涩的点了点头。
北斗和星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面对未来,他选择了利益。
当他羽翼丰满想将她接回身边保护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
宋星璇最后一次见张北斗是在沙美市神经精神病医院,那一次,由于张北斗怀着一个半神的孩子,身上有些“神力”,宋星璇是个多元宇宙守护者的精神体,两个不大正常的“人类”相遇引起了奇妙的“空间反应”,导致神经精神病医院出现了空间错乱,两个人被困在空间夹层中,差点出不来。
那时的他自诩上位者,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好话,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在乎的人那样厌弃他,便赌气的走开了。
在他心里,张北斗与外面那些妖艳jian货是完全不同的。就算她嫁为人妇,给别人生孩子,他依旧愿意给她在自己后宫中留一席之地。他想尽办法将张北斗再拉回自己身边,甚至把自己三心二意的原因归咎为她一直不愿意做他的情妇。
他努力的赚钱,动了收购神经精神病医院的想法,正在与医院高层商议公转民后事宜时,意外得知那个叫张北斗的外科女医生已经去世了。
这个噩耗让星璇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样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曾经目标明确,一心一意只想娶她,与她厮守终生。属于他俩的美好未来曾是他奋斗的所有动力。
可现实叫他向命运低了头。
就像北斗说的那样:她想要的,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她也给不了。
他们两个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北斗就那样落寞的退出了三个人的感情中。
这么好的女孩,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再看他,为了前途甩掉了和自己相恋多年的初恋女友,入赘豪门,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妻子面前假装深情。没人知道,每个节日都会给新婚妻子精心策划一份惊喜的他,从没有陪张北斗看过一场电影,为博情人一笑一掷千金的他,从没给初恋女友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
为了钱,他做了很多坏事,却平安的活到了96岁。
命运真的很不公平。
宋星璇在去世的瞬间,有种解脱的感觉,终于可以去另一个世界给北斗道歉了。
他终于,不用再为了功名利禄而违心的活着了……
事实却是:死后的世界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
鬼差穿着现代化的制服,手上拿着一个仪器冲他扫了扫,看着跟路上查酒驾的警察差不多。
“呀,这是个魔族精神体。”鬼差看着仪器显示屏,肃然起敬的直起腰板,冲他敬了个礼。
另一个鬼差跟着也冲他敬礼,“我们立即将您传送回魔族!”
他们拿那个仪器又冲他扫了一下,宋星璇的所有记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太微的灵力在魔族中数一数二,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他会在非紧要关头同时放出一千个精神体到宇宙各地去替自己修行。这些精神体在死后会带着增长的灵力自动返回本体,但那些记忆由助理暂存在特殊装置中,待到他闲时统一接收。
“魔尊,星耀将军铲除银河系外宇宙势力全胜归来了。”负责消息通报的仿生人发出毫无感情的播报音。
太微挑眉:“星耀?”
“是的,一百二十年前银河系出现了空间裂隙,有外宇宙势力入侵,您派了星耀将军过去。”
星耀是太微众多儿子中能力非常出众的一个,做事向来周全,这次却出了如此大的错,“一百二十年都不知道搬救兵?”
“该处战场位置特殊,在银河系中心黑洞附近,时间扭曲严重,所以信号接收困难,经计算,星耀将军在战场实际消耗的时间是17小时15分钟。”
太微了然。
17个小时,不错的成绩。
“空间裂隙修补完全了吗?”
仿生人用十秒的时间分析了相关数据,回道:“空间裂隙于星耀将军抵达战场后2小时3分钟修补完毕。”
这个答案是太微万万没想到的。
星耀虽然优秀,但并没有继承他多元宇宙看守者的能力,只能靠科技去修补裂隙,是如何在短短两小时内完成工作的?
“把他上传的作战录像拷贝一份发给我。”
“是,魔尊。”
很快,太微便在作战录像中找到了答案。
空间裂隙是大白修复的,那家伙一道传送门冲到了现场,来不及跟自己多年未见的侄子打招呼,撸起袖子加油干,十分敬业的花了两小时弄干净了那片天空,然后,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就走。
把星耀的军队留在原地跟外宇宙势力对抗……
当年怎么说的来着……好像确实只让他修补空间裂隙了,没提帮忙打仗的事。
他还真一点都不搭手。
可怜的星耀力不从心,对抗四倍于己方的敌军有些吃力,只好紧急召回所有分出去的精神体以增强自身灵力。
太微听到录像中传来星耀因强行回收没有过滤记忆的精神体而传来的哀嚎,想起自己也有些记忆还没有回收……
“我攒了多少记忆了?”
仿生人花两秒分析数据,回道:“报告魔尊,总共164个。”
太微倒抽一口凉气,“通知下去,接下来十天我要休息。预约医生,一会儿给我做心理评估,我要马上回收这些记忆。”
魔尊太微四百万岁,精神体们给他带回过无数的经历,对于那些喜怒哀乐,他早已麻木,但记忆数据同时回归会对本体精神造成巨大干扰,那一瞬间是十分痛苦的,保险起见,他给自己安排了十天假期。
就这样,宋星璇长达96年的人生经历与其他163份数据一起通过仪器传回了太微的本体。
太微感到一阵剧烈头痛,眩晕的厉害。
在那些飞速变化的画面中,有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转瞬即逝,看不清。
耳畔有无数声音用不同语言在与他沟通,很远的地方有个人在一声声呼唤,听不清。
好像是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包裹在混沌之中,摸不到,也剥离不出来。
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从指缝溜走了?
为什么胸口会隐隐作痛呢……
太微觉得这批记忆有问题,对负责管理他精神体数据的助理说道:“把这164份数据的具体报告发一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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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白的小豆芽坐在儿童椅上,指着报纸上的大字奶声奶气的念:“魔……太微……因身体原因不……得不将……主要……公……公……”遇到了不认识的字,纠结半天,只好跳过,去念后面认识的字,“交由……由……”又不认识,跳过,“将军……代为处理!”
断断续续念完了今天的头版标题,小豆芽咯咯直笑,自己给自己鼓掌。
“姨姨,姨姨,吃肉肉。”
鲤姨端着一碗瘦肉泥跑来,笑道:“是吃肉,可不能说‘吃肉肉’,被你奶奶听见又要生气了!来,说吃肉。”
“肉、肉!”小豆芽伸手往鲤姨那边够,满眼全是那乳黄色的塑料小碗,哪有心思记知识点?“吃肉肉!”
鲤姨拗不过,只好作罢,先给他喂吃的。
此时的小豆芽仍是个人类幼崽模样,家长们扶着能勉强站一会儿,但要让他手脚并用,可以一口气爬五公里,智商自然是没的说,虽然口齿不大伶俐,语调奶声奶气的,但已经有了中、英双语基础并能简单听懂一些魔、仙、人鱼族的官方语言。
他亲爱的弟弟小天使就差多了。
因为先天不足,出生后的这一百多年时间一直在追营养,现在刚过六斤及格线,整天恹恹的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心疼的他奶奶玛提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天都赖在人鱼星,抱着自己的小孙子不撒手。
无咎在得知玛提娅就是雪山女神——自己的母神——之后,迅即与她划清了界限,解除了与霍顿集团的一切合作。
等着当科主任的张北斗眼看梦想破灭,在无咎身边替玛提娅说尽了好话,花了五年时间才叫他接受这个妈,重启了人鱼星学校与医院的建设项目。
玛提娅不负期望,给人鱼们带来了文明与健康。
没错,是给人鱼们。
张北斗在得知真相后大跌眼镜,因为她学的是人类医学,不是兽医学,给鱼看病她不会。可怜的张北斗不得不在六十几岁高龄重拾学业,买了一堆有关鱼类饲养的书籍,开始研究鱼类生理与解剖。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刻苦研究二十年后……出了一本《人鱼研究札记》。
《人鱼研究札记》很快变成了人鱼学校的教科书,没做成科主任的张北斗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开起了自己的“航海时代”,开着自己心爱的小游轮化身“钓鱼佬”包揽全家的海鲜供应,不出三年就又有了新作《人鱼星海钓攻略》。
可惜这第二本书由于受众面太窄,没有批量印刷。
彭岳扬死后,张文文消失了两年时间用以发泄情绪,归来后一直陪在父母身边直到二老相继离世。
无咎代表张北斗返回地球邀请张文文来人鱼星同住,张文文这才知道自家二姐没有死,而是移民到了外太空。
张北斗盛情邀请张文文来人鱼星给小天使做专职保姆,自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万人迷”的张文文给小天使当了半年保姆就受不了了,给自己定制了一款炫酷的赛博朋克皮肤,又恢复成了当年没有被彭岳扬掰弯时的海王模样。
地球本土鱼鲤姨来到人鱼星后大呼后悔,一直跟主家解释淡水鱼和咸水鱼不同,声称女儿小鲤从妖精学校毕业找到工作后就要辞去这份工作返回地球,但小鲤在毕业后另辟蹊径,选择了支教,与几个小伙伴一起搭乘玛提娅的飞船来到了人鱼星,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人鱼教师。
来自地球的淡水鱼小鲤一到人鱼学校就受到了咸水公子哥们的注意,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师生恋,小鲤还是嫁给了自己的学生。
女儿都已在此定居,鲤姨便再没了辞职的念头。
除了偶尔出海游玩,张北斗也经常跑去繁华的星球购物,她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想起用3号电池开个传送门,一百多年下来,也没消耗多少电量,数据显示仍有15%。
临近的几个私人星球也住了人,但邻居们都十分冷漠,发邀请函过去几乎没有任何回复,久而久之,张北斗便放弃了与他们的交流。倒是程讼一家,偶尔忙里偷闲会坐飞船来串个门,尤其是程元和她的孩子们。
程元所居住的星球离人鱼星不远,不需要使用空间跳跃功能,全速行驶八个小时就能到,孩子们正是贪玩的年纪,每年都会缠着程元带他们来人鱼星度个假,张北斗一开始看不上这一家,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偶尔也会带他们去海上吃生鲜。
日子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了一百多年。
嘟嘟——
张北斗见手腕上光脑屏幕显示“张文文”,按下了接听键。
“姐!你在家吗?”
“在呀,怎么?又帮你收快递?”
“不是!我现在动身去你那,大概五小时后到,到时候给我开一下门禁。”
张北斗听他语气有些焦急,好奇道:“怎么?又遇见哪个前女友了?”
“哎呀,什么呀!说的好像我满地都是前女友似的。”
“不是前女友是什么?难道是红颜知己?”
“就是p友罢了,一个个摆不明身份,贪恋我美色,以为睡一觉就能跟我私定终身!”
“所以,是遇到了某个p友?”
“不是!话题扯远了。”张文文解释,“这回是真遇到麻烦了,得躲躲。”
张北斗一怔,“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魔族一个将军,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我的逮捕令,真是见了鬼了。”
张北斗嗤笑:“啊?你不会把人家媳妇睡了吧?”
“不知道啊!”张文文懊恼,“真倒霉!我得躲起来查一下这个将军是怎么回事,竟然有我的高清图片。”
“魔族将军?谁啊?”
“星耀。”
“哦——”张北斗了然。
“你认识?”
“……不认识。”
“切,还以为你认识。”
“不认识也能护你周全,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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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族族长长子程乾率兵围剿星际海盗团,战争打了一百多年,未婚妻不堪寂寞解除婚约跟别的贵公子跑了,但程乾大将军仍坚守在前线英勇作战,被全体仙族人民奉为联邦的英雄。
年轻的副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刷着新闻,好奇的点开最新发布的“年度女性最想嫁的100个男仙”链接,惊喜道:“老大,今年您进前十了!”
程乾抓了把瓜子站在副官身后,饶有兴致的一起看,“往下翻,我看看今年排第一的是谁?”
两人将链接拉到最下面,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程乾吐了口瓜子皮,嫌弃道:“这谁啊?长这么丑。”
副官调出了第一名的简介,“是个运动员。”
程乾点点头,“嗯,比去年那个强,去年竟然选了个流量小生出来,太降智了。”
“老大,您啥时候当回第一啊?”
“我凑那热闹干啥?我要当第一了,喷子准得说有内幕。”
副官叹了口气,“唉,这都什么世道。”
程乾捅了捅他,“看看有你吗?”
“我?”副官惊讶,“怎么可能有我?”
“为什么没有?上次咱俩上新闻,好多妹子在下面留言说要给你生猴子。这帮网评员要是有点脑子,就该趁你这波热度把你挂上榜。”
副官眼睛亮了亮,赶紧搜自己的名字。
“啊!老大,您可真是料事如神!真有我啊!”
程乾低头一看,87名,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不错不错,下回再出镜我还带你,咱下回争取进前70。”
副官美滋滋的调出聊天对话框,“我把截图转发给我妈。”
嘟嘟——
程乾的光脑忽然震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
副官一怔,赶紧收起瓜子,关掉显示屏,麻利的帮程乾整理了一下军装,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
程乾一脸严肃的接通陌生号码的来电。
屏幕那头映出一张青色的脸。
“魔、魔尊?”
太微颔首,“程乾将军。”
做贼心虚的程乾与副官瞬间出了一身白毛汗。
“魔尊有何吩咐?”
太微抬抬下巴。
程乾回头看向副官,“你先下去吧。”
副官一秒不敢耽搁,赶紧离开了指挥室。
程乾脑子飞速旋转,计算着魔尊太微知道自己在自编自导一出大戏的可能性有多大,只听屏幕那头缓缓说道:“张北斗是不是跟承诺你会帮忙找一个叫‘沐心’的仙族女子。”
“啊?”程乾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魔尊找他竟然会说这件事,“是……是啊。”
“找到了。”
“啊?什、什么?”
太微不耐烦道:“沐心在我手上,你带张北斗来换。”
“可是……张北斗早就死了。”程乾心虚道。
太微冷笑,“其实我也可以不拿沐心跟你换,我要的人,你们本来就该无条件交上来。”
程乾坚守自己的底线,“她确实已经死了,要不,您去冥界那边问问。”
太微:“你若坚持这样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乾表面镇定,垂在身侧的右手已捏成了拳头,“小仙说的句句属实。”
伴随太微一声冷哼,通话被中断。
程乾赶紧钻进私人办公室,用加密设备给张北斗通风报信。
此时张北斗正不情不愿的在跟玛提娅学习挤羊奶。
“啊!有人给我打电话!”张北斗1秒都不犹豫,摘掉手套就接电话,“喂?喂?喂?”
程乾语气凝重,“张同学,我是程乾。”
“程乾?”张北斗看了眼乱码的来电显示,“你换号了?”
“加密通话,我长话短说。”程乾道,“魔尊太微在找你。”
张北斗一愣。
玛提娅看出她的异常,好奇道:“怎么?”
张北斗示意她噤声,自己走远了几步,“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他说他找到了沐心,让我带你去换人。”
张北斗心里打鼓,“你怎么说?”
“我坚持说你早就死了。”
“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但我感觉情况不大好。”程乾担心道:“你说……他是真的能找到沐心吗?”
“老小子早就该找到了,一直没联系你准是之前把事给忘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还有脸拿这事跟你谈条件……”
说着,张北斗气就上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急,我想办法把人给你弄过来。”
“行,那……”
“他要再找你,你还是坚持不知道我下落,装到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