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秋时节,霜风初起,赤红的枫叶、淡紫的荻花一如往年地在浔阳江畔瑟瑟地摇曳着。为陪伴妻子,卢广宇已多日不回九江府来了。
从一入秋,妍娘腹部便明显地隆起了,但她仍整天在风巽宫各院落中出出进进,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将为人母的幸福。卢广宇见状倒显出了少有的惶乱,生怕出任何意外。
为避开闹市的喧嚣,他将家由九江搬到了庐山脚下铁木堂的后院中,又特意从红莲堂找来几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天天伺候着妍娘的起居饮食,自己还不住地劝她静卧,弄得妍娘也紧张起来,变得每日都小心翼翼的。卢广宇这才稍稍放下心,去忙活教中的事务了。
可但凡没什么要紧事,他便还赶回到铁木堂来看护妻子。而这次他一呆就是七八天,直到紫豹旗旗主裘逸急急火火地来找他,他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大事,匆匆地返回了九江。
在浔阳江边一下船,便见三位好友已在码头久候多时了。卢广宇见他们个个神色异样,也未及回风巽宫,直到了靠江的一座唤作琵琶亭的酒馆,这里据传还是唐朝白乐天留下的旧迹。
几人既无寻访名人古迹的雅兴,也无观赏秋日江景的情致,就随便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几人都让卢广宇坐头位,他反复不肯,最终拉了甘正扬一同坐下,裘逸坐在对席,萧克朗与倪迎左右陪着。
不等酒菜摆上,甘正扬便道:“广宇,现在你小哥日子过得满滋润,可不管兄弟们的苦了。”
“甘兄,你这叫什么话嘛,我卢广宇何时心中不装着你们这些好弟兄了。”
“那你干嘛躲在这儿老婆孩子的享清福,也不回蓬莱去看看?”
“我知道那里乌烟瘴气的,回去做甚。”
萧克朗齉着鼻子道:“都是你非不当那个行令使,让冯远那狗——”跑堂的正好来上菜,他忙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卢广宇道:“萧兄放心,这半年来我把九江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现在这儿全是咱们自己人,不会有冯远的耳目。”
“是啊!否则也不敢请哥几个来在此吃酒谈心呀。”裘逸道。
“那就好,咱们就有什么说什么。”甘正扬道,“本来淳于揆也一直想来看你,就是因暗地里对冯远发了两句牢骚,让冯远手下的走狗们听去了,半月前被叫到了蓬莱,那一顿毒打呀,幸亏他脑子机灵,一个劲儿‘爷爷、祖宗’地求饶,才保住了小命,现在还在床上扒着呢?”
“如今冯远这家伙变成一条疯狗了,因为教中没几个买他的账的,他便得谁咬谁,手段还越来越黑,让他抓到总堂的,非残即伤,弄得无论上下人人自危,可大家都是感怒不敢言啊。”萧克朗道。
“这情形我倒知道一二,不过我听说教主教训过他几次,他有所收敛嘛。”
“前些时候是好一些,可这两月教主偏偏要闭关修练。大权都落在那狗日的手里了。这下可苦了大伙了。”甘正扬道。
“那袁化、招千树也不管么?”
“袁化那里管得了他;招千树远在襄阳,能回蓬莱几趟,回来也不过和他吵吵而已。他是行令使,可代教主行令,谁不得听他的。”
裘逸道:“我看天圣教是要毁在冯远手里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