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的花园唤作沁心园,是庄中最美的所在。
园中布置精致,亭榭游廊、小桥流水、池塘假山,一应俱全,尤以草木花卉最佳。常见的松竹楠桂之类不提,还有珙桐、银杏、红杉等稀罕物种,花圃中更是杜鹃、报春、山茶、百合、丁香、木莲……争芳竞艳,娇丽多姿,未进园内便可感到缕缕花香沁人心脾。若逢望日,满月当空,清晖洒地,更显园中美境怡人。
今夜恰是十五,但园中却冷清的紧。花圃边的青石高台本是唐家人平日欢聚、休憩、赏月的地方,也只有一孤零零的白衣女子正对月跪拜,默默祷告。
并非七夕、中秋,她却按照正式的拜月之仪,在面前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茶、酒、水果、桂圆等物,果盘前置一香炉,炉内轻烟袅袅。
过了不知多久,炉中香火早已焚尽,她仍静静地跪在蒲团上,时而仰望明月低声倾诉。
已近子时了,丫鬟唐桔跑进花园,直上石台:“二小姐,时候太晚了,您还是回去吧。”
唐桦慢慢垂下合十的双手:“你先走,我还不想睡。”
“不行,大爷知道会骂死我的。”
“好妹妹,你就让我一个人多呆会儿吧。”唐桦声音有些哽咽。
唐桔转到唐桦身前,却见小姐脸上挂着泪痕,忙道:“您还在为‘淘气’难过呐,六爷也真是——”
“淘气”是去年姐姐唐柳外出时特意为她买回的一只小金丝猴。虽然有点乖张顽皮,却也是极可爱的。可前日“淘气”真的淘气错了地方——将唐檑的新衣服扯了个口子,便唐檑一铁弹打得脑浆迸裂,而唐桦的一番哭闹却被大哥唐松狠狠训斥了一顿,还命人将“淘气”丢进了化尸井。
唐桦无奈,只好躲进屋中用被子蒙了头,不吃不喝的,整整哭了一天,无论唐柳如何劝也不管用……
“大爷他们其实还是怪您对那个孙少爷念念不忘,这才——”
“小桔,你说天下哪里还有这么狠心的哥哥吗?”
“小姐您别乱讲,小心让大爷他们听见。”
“听见便听见。”唐桦反而提高了嗓音,“我刚才都想了,若是他们再如此逼我,我或是一头碰死,或是出家当姑子去!”
“哎哟,小姐您可别吓唬我。”
“干嘛吓唬你,我是平日听话听惯了,他们才会如此的欺负我。”
“那您也别走那条路啊。要不——”唐桔赶紧捂了嘴。
“不敢说了。告诉你,我还真有心逃出去,可现在咱们唐家遇了难事,我若偏这时走了,岂不是对不起父兄的养育,也对不起整个的唐门。……小桔你就先去吧,我在这儿再呆一阵便会好的。”
又劝了几句,唐桔见也别无他法,只得一个人先回后院了。
唐桦坐在月光下,又有一炉香的工夫,才起身下了高台……
刚进自己的院门,却觉树荫处朦朦胧胧似藏着一人,不及发问,左袖间便抖出一枚菩提子,扬手打了过去,右手已捏定了一对鸳鸯镖。
那人身法敏捷,先缩肩避开,而后反腕一招“灵猿摘桃”将菩提子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