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天气暖和的缘故,一只硕大的红头苍蝇快活地在柴房里飞来飞去,惹得广济好不心烦。他站起身一通轰赶,那家伙反而嘤嘤嗡嗡地飞得更起劲了。
躺在草垛上的广裕不耐烦道:“你把它拍死不就得了?”
“那不又犯杀戒啦?”
“我看你是在寺里时间长了,人都呆傻了,一边歇会儿去吧。”广裕挺身坐起来,从内衣的暗兜里取出一个小蓝布包。
广济奇道:“你小子古怪的玩意太多了,这里又是什么?”
“你就瞧着吧。”说着,广裕打开布包。包中有一只银丝镯、白红两个小扁瓷瓶和扎成捆的几十根不足拇指长、通体乌黑的绣花针。
“咦!你这针怎么是黑的?”
广裕没回答,抽出一根针含在嘴里。他摆摆头示意广济躲开,等广济刚一侧身,他用眼微微一瞄,斜探出头用力一吹,一道“黑线”从他口中飞出,那只苍蝇随之从空中跌落。
广济过去俯身一看,那苍蝇正被黑针刺了个“透心凉”。
“行啊师兄,你这又是什么功夫,以前怎么没露过?”
广裕淡淡地道:“这叫‘舌蜂针’,是在老家时闲来练着玩的防身暗器,威力不大,不过要涂上这药也挺厉害的。”他二指夹起包中的小白瓷瓶接着道,“这里的‘紫蛛灵蛊水’是见血封喉的奇毒,舌蜂针若放在里面浸一浸,再吹射出去,就可以顷刻置人于死地。”
“可要是把毒针含在嘴里,自己不就先完了吗?”
“那就得事先在舌上抹上这个。”广裕又拿起那个红瓷瓶,“这里是‘雪蟾仙露膏’专防紫蛛灵蛊水。”
广济忍俊不禁道:“这不是要饭的搬家——穷折腾吗?”
“是啊,我也觉得没啥用处,再者到了少林也不兴使这类玩意,我就一直没动它,今儿是实在闲着没事啦,才拿出来玩玩。”
“闲着没事?小爷呀,刚才不是海成、海德两位师叔跪下来求情,你早就被挑筋断脉了,我也肯定会被逐出山门了。”
“我就不明白,两年来我也没见哪个少林弟子向你我这样受气、倒霉的。”
“可不是吗,你还说这回擒贼立功能得个奖赏。这下子奖赏没得险些给废了,两堂的首座求情,加上方丈开恩,才落了个关进柴房听候发落。今天还不知如何收拾咱们呢?”广济言语中不免感伤。
广裕沉默许久,面色愈发阴冷,凑近广济悄声道:“师兄,你想没想过逃啊?”
广济不觉一颤:“逃,往哪儿逃啊?”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像少林这样四平八稳、循规蹈矩的地方,当个知事僧还得熬好多年,元渡师祖这一圆寂,你我在这就更没什么混头了。我听海成师叔讲,这几年天圣教风云变幻,我想那儿才是我们大展身手之地,不如——”
广济惊恐得面如土色,怔怔地望着广裕阴森森的脸:“你,你是要投魔教?”
“这机会不是现成的吗?”
……
方丈室中,元祓仍是一脸不悦。
新任方丈元普叹道:“师弟,你也是修行几十年了,还是这样好嗔怒。出家人坦坦荡荡,你还有何不快,无妨讲出来。”
“本座就是看不惯那个孽徒骄狂不羁的样子,当初元渡师兄对他还如此偏爱,连摧花指都传他了。那摧花指本是觉善师祖融合‘多罗叶指’和‘拈花指’创研的上乘功夫,本座几次三番向师兄请教,他都不曾教授。现在却将这些武功全给了广裕那小子,就差教易筋经了。”
“阿弥陀佛,师弟,你怎可如此讲话?出家人应知嗔痴是业障,贪妒也是业障,你心胸这般狭隘,竟去嫉恨一个晚辈,真是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