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
杨秋听过这个名字,在徐晃那里,据说徐晃可以轻松干掉他。
徐晃到底有多强,杨秋不清楚。
不过徐晃的手下方悦可以和阎行打得有来有回,自己应该和这个张南差不多。
想到这里,杨秋握紧手中长枪,一枪点向张南面门。
“好快的枪!”张南嘴上赞叹一声,却轻轻拨了一下战马,轻松躲过。
“好骏的骑术……”杨秋不自觉说了一句,心知自己这次可能难了。
他本就是马上战将,可如今对手有马,他没有,对手的骑术同样了得,自己将处于极大的劣势。
若不其然,侧过身的张南左一枪、右一枪,居高临下捅刺着杨秋,犹如挑逗一般。
杨秋有些着急,张南自上而下的攻击力量比他强太多,而且招式也很精妙,抵挡起来非常困难,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可即便如此,该来的还是要来,只见张南一枪刺向杨秋胸口 ,杨秋挺枪挡住,谁知张南一招并未使老,撤回的长枪向上一勾,在杨秋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一瞬间,杨秋凉州人的血性就被激发出来,不退反进,长枪狂风骤雨般攻向张南,嘴里喊道:“受死,受死!”
张南见状攻势一收,长枪左右抵挡,防得密不透风,同时还嘲笑道:“速度尚可,招式一塌糊涂,以你现在这般,还有多少力量能坚持下去?”
“这一招就要你的命!”杨秋大喝一声,长枪蓄力,一枪捅向了马头,快若闪电。
哪知张南不慌不忙,手中提了一下缰绳,让战马侧过头去,反手一枪刺中杨秋手臂。
疼痛再一次传遍全身,这次却让杨秋冷静了下来。
不冷静也没用,他的力量已经用尽了……
张南似乎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竟然策马围着杨秋转起了圈圈,长枪更是神出鬼没,时不时在杨秋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此时的张南在杨秋眼中就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围绕着猎物选择下口的时机,马蹄声就是蛇信的嘶鸣,长枪化作致命的毒牙。
“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不堪一击。”张南不仅给杨秋的身上带来一道道伤口,还在往他心中增添着一条条疤痕,“凉州人就该去放羊,中原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看看你的手下吧,他们都活不长了,你也一样。
没人知道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只有你清楚,你们即将像猪狗一样被人随意宰杀。
看着他们,看着他们!
我要让你看着他们死去,我要让你死的时候满眼都是手下被屠戮的场景!
哈哈哈哈……真是一群废物,废物!你们什么也做不了!去死吧!”
当!
张南致命的一枪被挡住,诧异地看向了杨秋。
此时杨秋已经快不行了,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只能用手拄着长枪支撑自己不会倒下。
张南见状又笑了,刚刚不过是杨秋拼死反扑罢了,一枪杀不死,再来一枪就好。
可当他举起长枪,杨秋却忽然说道:“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看吧,你们已经输了……”
说着,杨秋抬起手,指向了远方。
张南根本不信,甚至都不想理会杨秋无聊的举动,他不觉得有人能打得过步兵营,可周围越来越亮的环境却让他情不自禁看了过去,只一眼,就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混账东西!你竟然敢点燃军营!你该死,你们都该死!”张南一枪捅向了杨秋面门,准备终结杨秋。
叮!
谁知他的长枪再次被挡住,挡住他长枪的人正是孟达。
孟达用手中长枪拨开张南的枪,来到杨秋身边说道:“我早就给过你建议,突袭一定要尽快,不要久战,要以制造混乱为主。杀人不是目的,放火才有效果。”
杨秋已经无法回复孟达了,反倒是张南恶狠狠道:“是你。你竟然投靠了凉州人?”
“什么叫我投靠了凉州人?凉州人有什么值得我投靠的?说话恁的难听。”孟达摇了摇头,指了指一个方向说,“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手下吧,你能破了他的军阵,却破不了我孟子度的。区区一千人,你真以为能在我手里翻出什么浪花吗?”
“一千人?”张南眼中满是嘲讽,冷笑道,“一千人只是步兵营!城防军五万人马,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等我兄弟整顿好士卒,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孟达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以前步兵营他确实有办法困住,可五万城防军他真是没办法。
不过阴沉的脸色只出现了片刻便消散了,他就知道,以法正的性子绝不可能让这五千人白白送死。
果然,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你的兄弟?是这个吗?”
一颗人头被扔到了张南脚下,张南见到后气血上涌、怒发冲冠,双眼都要飙出血来。
“兄弟!”张南哀嚎一声,死死看向来人。
那颗人头正是他好兄弟焦触的,而来人他同样认识,正是凉州兵的统兵大将——阎行。
“你兄弟的武艺还不错,让我折了一匹战马,不过也只是折了一匹战马。”阎行看了看杨秋和孟达,转头问张南,“何苗在哪?”
呆愣的张南似乎被这一声惊醒,从内心最深处发出一道怒吼:“狗贼!去死!”
愤怒可以积蓄力量,仇恨可以超越自我。
这一枪,当真快若闪电!就连阎行都无法捕捉到轨迹。
不过两人武艺终有差距,阎行捕捉不到长枪,却能预测到张南的行动。
一击必杀,必是面门。
他将战锤举到脸前,也几乎是同时,一股巨力传来,哪怕阎行算得上天生神力也难以阻挡,铁锤砸中了他的脑袋,顿时让他眼冒金星。
奈何眼冒金星不是一击必杀,阎行另一只战锤脱手而出,巨大的力道将张南砸下战马,在地上口吐鲜血无法起身。
缓了片刻,阎行看着钉在战锤上的长枪,心中冷汗直冒,只差一点点,他就必死无疑。
嘭。
阎行走过去,捡起战锤,重重砸在张南手臂上,喝问:“何苗在哪里?”
“哈哈哈哈……你休想知道!”张南嘴里向外淌着鲜血,怒吼,“只恨不能杀你,为我兄弟报仇!恨啊……恨!”
嘭!
阎行没有任何怜悯,又砸向了张南另一只手臂,继续追问着自己的问题。
张南同样没有回答,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嘴里一直发泄着恨意……
最终还是孟达有些瞧不上阎行,张南怎么说也是个义士,兄弟情义被阎行这么糟蹋果然是蛮夷所为,他不忍张南遭受如此待遇,便说道:“何苗若不在军营,一定在大将军府。还有,你不救救你麾下的将领吗?他就快要死了。”
阎行没问孟达是谁,招来几个亲卫照顾杨秋,自己则跨上战马冲了出去。
战事,也在这个时候接近了尾声……
孟达惊叹于法正的计谋之妙,一手声东击西玩儿的出神入化。
绝大多数人逃跑的时候都喜欢走后门,法正却反其道而行之,先派人将后面堵住吸引火力,前门宽阔,就算有人逃跑也会被一眼发现。
唯一判断失误的地方就是低估了城防军的战斗力,虽然城防军已经被吓破了胆,要么逃走躲避,要么跪地求饶,但步兵营却是个处理不了的问题。
这也无伤大雅,毕竟就连他也不知道步兵营的存在,法正没有料到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更欣赏杨秋的指挥能力,虽然莽撞了些,在判断形势上却有着相当不错的能力,是个合格的统帅。
“你们几个小心一点,一定要将他治好,要不然法孝直会找你们拼命的。”孟达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指挥着阎行的亲卫,吩咐完后,他又自顾自走向依旧在缠斗的步兵营,喃喃道,“上门拜见,总要带些礼物才好。法孝直啊,这回你可赚大了,那位要是不灵,我真的会骂你的。”
步兵营一直在想办法突破,孟达困住他们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动。
三千士卒将一千步兵营团团围住,五百士卒分成五队,绕着包围圈内圈不停地跑,步兵营便无法突破。
这便是正规军和一般大头兵的区别,野路子的大头兵其实只有一种战法——鼓起勇气并肩子上。
正规军则需要长年累月演练军阵,每一个人都要有消灭敌人的同时尽量保护好自己的意识。
毕竟正规军很贵的,北校之中人数最多的长水营也不过两千多骑兵而已。
“你们的校尉是谁?”孟达挤进军阵,叫停了绕圈的士卒,询问步兵营之人。
步兵营士卒见状摆出防御姿态,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孟达无奈,只好继续说道:“不会是那个死鬼张南吧?那你们别等了,长史是谁?出来与我答话。”
等了许久,阵中才走出一人问:“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后之人是谁。”孟达将长枪递给身边的凉州兵,上前两步反问,“你们效忠大将军何苗,我想知道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可是赫赫有名的北军五校,何苗那个废物也配指挥你们?”
“放肆!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我等当然要遵循大将军号令!”
“鬼扯。”孟达明显不信,“你还是说说价码吧,我离得有不远,低声些,一切都好谈。”
“贼子耳敢!”士卒勃然大怒,喝道,“我等是大汉军人,自然要效命大将军!你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也想收买我等?痴心妄想,来战吧!”
“呵!”
整个步兵营大喝一声,阴森的杀气顿时弥漫在周遭空气之中,让人惶恐不已。
孟达倒是没有害怕,但他被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一个疯癫到近乎于癫狂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这些人……不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还乱臣贼子?皇帝刘辩和一个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如今天下人人都是乱臣贼子啊!
“莫急莫急!”孟达赶紧摆动手臂,想要消除紧张气氛,并且解释道,“你们知道当今陛下名讳吗?你们见过当今陛下吗?”
“当然见过!”
“行行行,见过就好。”孟达松了口气,赶紧说道,“我让他来……不不不,我将他请来,让他和你们说吧。”
“贼子!你是何人,竟敢指使陛下?如此无礼,定然不是好人。”步兵营的人又开始激动起来。
“我是不是好人,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罢手吧。”孟达示意他们不要紧张,转头对凉州兵怒喝,“你们谁认识法孝直?赶紧去把他找来,将那位也带来!就说我孟子度说的,他不来会后悔一辈子,还不快去!”
一群凉州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真有一些将校派人去找法正了。
他们其实没人认识孟达,可是一来孟达气度不凡,二来孟达指挥他们拖住了步兵营是真有本事,他们都以为孟达是刘辩特意派过来辅助的,和法正的职责差不多。
不过那些传讯的人想要在皇宫中找到法正是不可能了,法正此时并不在皇宫,他也有自己的任务。
长安城西门,法正亲眼见识到了这个时代顶尖武将的实力,让他心生颤抖的实力。
他本想着和徐晃一起设计夺下西门,可徐晃在听完他繁杂的计划之后直接拒绝,亲自带了十几个士卒,轻而易举拿下了城门。
直到已经过去了许久,他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徐晃给他的感觉非常不真实,甚至有些不像是人类。
犹豫半晌后他才找到巡视不放的徐晃,行礼问道:“徐将军,安排的如何了?”
“一切安排妥当,军师随我来。”徐晃带着法正走上城头,解释,“我在那两处安排了许多弓弩手,那里有一处伏兵,城外也安排了封门的人。虽然只有一千兵马,守住城门绝对没问题。不过,真的会有人来袭击陛下吗?”
“徐将军,若陛下逃走,哪怕是被人裹挟而走,都不会有人来追,更不会有人来救。可若是西巡就不一样了,西巡就证明他们输了,就证明陛下掌握了权力。
他们会害怕陛下将来清算他们,必然先下手为强。”
“真是疯了……先帝昏聩,民乱四起,却有无数贤臣辅佐。如今陛下贤明,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可那些大臣却视若无物,甚至想要谋害陛下,天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重重砸了一下城头石砖,徐晃坚毅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哀愁。
法正也觉得无比讽刺,嘲笑道:“世人都说礼崩乐坏,将其原因归咎于百姓,归咎于天子。百姓不知礼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天子不喜乐难道不行吗?将人束缚在条条框框之下才是他们的目的,囚笼里没了猛兽,囚笼就没有意义了,外面观看的人便可以肆无忌惮。”
“唉……希望这次能够唤醒忠贞之士的拳拳之心吧。”徐晃叹息一声,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多少也有些力不从心。
“不想了,不想了。天无绝人之路,何况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洪福齐天。徐将军,我倒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法正不想继续谈这些话题,问道,“世人总是称赞武艺高强的人武艺不凡,我是一个孱弱的文人,很难理解什么叫武艺不凡,今日见到将军出手,当真惊为天人。将军,像你这样的武将,天下能有多少?”
“军师过誉了。”徐晃拱了拱手,解释道,“我对自己的身手有些自信,这些年也和不少高手交过手,如我这般,想来应该是不多的。不过……”
见到徐晃面色古怪,法正赶紧问:“不过什么?”
“军师,你要做好准备。”徐晃叮嘱一句,继续解释,“不过比我厉害的人应该有不少。”
“什么!”即便是法正,也差点被徐晃的话吓一跳。
徐晃见状赶忙说:“军师莫要担心,不多是指天下之人不多,不少是指高手之中不少。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与那关云长之战,就是如今守在陈留的关羽。不过他并不是最厉害的,甚至都不是王中和帐下最厉害的武将。如今最厉害的人应该是洛阳的吕奉先,王中和称他是天下第一,想必实力应该极为恐怖。”
“将军能排第几?”
“我?不知道,也没人排过。不过我倒是知道许多市井传言,有几分真假很难说……”
“左右无事,将军说一说吧。”
“也好。想必军师听说过赵子龙这个人,他的事迹天下皆知,我说个鲜为人知的,据说当年董卓攻打王中和时,暴怒的赵云逼退了吕布。
也是那一次,关羽奉命镇守并州,两人打了十几次,关羽一次都没赢。
还听说吕布曾在数万骑兵的包围中将王中和麾下大将张合打得重伤濒死,全身而退。
益州孙坚斩杀过韩遂八健将之四……”
徐晃将多年来听说的武将大战一件件讲述了出来,他也不确定多少事是真的,但做为一个武将,声音中不自觉带着些许向往。
法正注意到其中大多数事情都和王弋有关,心中不由感叹河北人才众多。
不过,他同样注意到更多的事情和另一个人都有关系——吕布。
对于这个出场率极高,被王弋誉为天下第一的人,法正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身处乱世,仅仅长安这一次就让他明白只依靠谋略恐怕很难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觉得很厉害的阎行,其实也就中游水平。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法正忍受不了自己普通,如今已经入冬,打仗是打不了的,不如好好计划一番,看看能不能……将吕布弄过来。
一边思考着计策,法正一边和徐晃闲聊着,等待阎行带回何苗的人头。
只是阎行没有等来,却等到了不疑带着几个凉州兵过来找他。
见到不疑,法正吃惊不小,立即询问:“陛下可是遇到了麻烦?”
“没有。这几位想要见军事一面,说是有重要军情。”不疑指了指几个凉州兵,“人已经带到,我就不留了,还要回去护着陛下。”
“好,多加小心。”法正点点头,看向凉州兵问,“你们找我何事?”
“启禀军师,有个叫孟子度的人……”
凉州兵将西校场中的战事讲述了一遍,法正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最后却笑了。
孟达能够投过来,他还是很高兴的。孟达的能力毋庸置疑,是个文武全才,前期刘辩手下有这样一个人,绝对是一大助力。
“徐将军,劳烦你守住后路,我去去就来。”法正行了一礼,转头对士卒说道,“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他孟子度想让我干什么。”
一路回到皇宫,接上刘辩,法正一行人来到西校场找到了孟达。
“子度快来……”法正远远看到孟达在和什么人说话,便大声招呼他过来见刘辩。
谁知这一声召唤不仅吸引了孟达,还吸引了另外一群人。
只见那群臣错愕片刻,一阵低语后忽然冲过来跪地行礼,口中喊道:“北军步兵营,拜见陛下!”
这声喊声直接让法正愣在当场,更是让刘辩眼圈瞬间通红。
北军……北军!
多么遥远,多么熟悉,多么陌生的名字啊……
“快起来,起来!”刘辩上前两步,伸手扶起当先一人。
一众步兵营士卒惶恐不已,赶紧劝阻:“使不得,使不得。陛下千金之躯……”
“你们这些年一直在朕身边?”刘辩情不自禁问道,那声音中的委屈和无助,听得让人心碎。
“是啊。陛下,我等北军五校乃是禁军,当然要伴随陛下了。”
“可……可寡人怎么没见到你们啊?”
“陛下,不是您下旨让我们听从大将军的命令吗?”
“误我,误我啊!”刘辩仰天长叹,却无法将罪魁祸首的名字说出口。
是啊,他怎么能说出口?
误了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亲爹亲娘,这种事要他怎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