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刘副堂主豁然起身。
望着窗外的晨曦,好一会儿,他方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令狐远,说:“令狐兄,当真好算计……”
令狐远一脸平静,说:“你觉得,这事儿与我有关?”
刘副堂主与令狐远对视一番。
令狐远夷然不惧。
毕竟,刘成是庶务堂的副堂主……
但他令狐远,也是执剑堂的副堂主!
虽说庶务堂作为联席长老会议直属部门,长期为诸位长老服务,众人都会高看一眼。
但在墨家体系里来说,两人的级别,其实是一样的。
并且执剑堂作为墨家最强武力机构。
某些事情,令狐远的资格,其实要比刘成还要高一点——要不然,当初提议负责人的时候,为何会提名令狐远……
而不是行政出身的刘成呢?
墨家二十年积累,虽然的确也沾染了一些世俗的风气……
但终究还是以实干为主。
刘副堂主与令狐远对视一番,突然笑了。
他说:“令狐兄何必生气?一切上报过去,五长老和留守团,自有公论……”
令狐远仰起头了,平静说道:“如此最好!”
……
熬了一夜,终于尘埃落定。
看着白衣堂史组长提交上来的报告,刘成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荆湘支队,的确也是历经了千难万险、九死一生,让人无比惊喜地将那落于澧州城的一柱神使捕获……
并且将神格剥离……
带回了施秉天坑分舵。
只不过,负责保管神格的学员陈九暮,得知曾经的领导苏半夏即将死去……
他于心不忍,便私自将那一缕神格,容纳于苏半夏身体里。
根据扁鹊堂的劳大夫汇报……
原本确诊今日即将不治身亡的苏半夏,似乎活了下来。
并且体内生机勃勃,仿佛有重大变故。
简单检查过后,确定了那份神格,已然与苏半夏融于了一处……
不过因为聚合属性,情况比较特殊的缘故,苏半夏并未醒转,无法对其进行深入询问。
看完这报告,刘副堂主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说陈九暮私自融合了那一份聚合属性,又或者他里应外合,将其交予外人……
那么他可能真的就难容于墨家……
处理也一定会从严从重。
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陈九暮这样的行为,虽然并不符合规矩。
但似乎在约定俗成的道德层面上来看……
却也是很让人同情。
甚至是钦佩的。
那么……
怎么处理呢?
一时之间,刘副堂主也无比为难,最终决定将这棘手之事上报,让上面的人去头疼吧。
……
早晨九点。
墨家招待所旁边的演兵场。
全身上了镣铐的陈九暮,被人推搡着,艰难地行走着。
与此同时……
他身上的一应装备,包括墨家飞爪、金刚锏,以及那把变异的斩邪刀……
都被相应器具给封存了,一并带着。
与他一起,被送往云顶城的,还有此次荆湘行动的负责人令狐远……
以及红霞、白芷三人。
红霞,是因为受了伤,急需去往云顶城的医院接受治疗。
白芷,则是作为此起事件的第二嫌疑人,需要一并接受审查……
至于其他人,则留在施秉天坑休养三日。
再由白夜带领,徒步赶往云顶城。
一切安排就绪,押送队伍出发,但在抵达操场之时,却瞧见旁边围满了不少过来参观墨家飞艇的闲人。
墨家飞舟,算是墨家机关术的最高成就。
尽管墨子号偏向于轻巧,不及“鲲鹏号”那般壮观巍峨……
但对于地处偏僻的“施秉天坑分舵”而言,却也是莫大的稀奇之事。
事实上……
得亏这儿,也算是墨家属地。
要是再别处,指不定无数乡民,都会趴倒跪下,开始疑神疑鬼,以为神迹了呢……
对于这些,一众云顶城来的高层并不在意。
毕竟这也算是在宣扬墨家的优越性。
然而被押解的陈九暮,一眼就瞧见了操场旁边,自己的二弟陈巴子,以及小妹陈巧儿,居然也在那儿。
两个小家伙,正翘首以盼,看着那蜻蜓一般灵巧的神奇飞舟呢……
这?
陈九暮一下子就慌了,赶忙与旁边押解的人恳求,希望能弄一个头罩之类的东西。
不管如何,都不能够让两个小家伙,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送上飞艇。
这不是羞愧,也不是社死……
单纯不希望两个小孩儿,瞧见自己这样,然后担心。
押运的人听了,也不敢怠慢,赶忙去与白衣堂的史组长汇报。
谁曾想,那史组长听了,朝着陈九暮投来一缕古怪的目光,随后他来到了陈九暮跟前,与他说道:“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为了家人不要担心……
陈九暮只有硬着头皮,低声说道:“还请史组长帮忙……”
却没曾想,那史组长冷冷说道:“早干嘛去了?”
一句话说完,他转身离去。
而陈九暮也被人推搡着,朝着操场那边出发。
……
在史组长转身的一瞬间,陈九暮瞧见了那家伙嘴角挑起的笑容。
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原来……
当初自己与三长老邢魁结下的梁子,终于到这儿,得到了报复。
一瞬间,陈九暮只感觉眼前一黑。
并没有后悔。
但心情,终究还是要糟糕许多。
而更糟糕的,是他这边被押解而出,很快就被操场围观的许多人看到。
毕竟整支队伍,也就只有他一人,手铐脚铐,全部加上……
一副重要囚犯的装扮。
“哥、哥……”
陈巴子瞧见了忍不住大声呼喊着。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陈巧儿瞧见这一幕,也不由得哭了起来,并且奋力朝着这边挤了过来。
不过操场周围,自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
两个小家伙,应是被拉住了。
陈九暮远远瞧见两个小家伙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甭提有多难受了。
但他却只有强忍着,与远处的二弟小妹喊道:“我没事,我没事,回家去……”
刚说两句,就被人按住了。
那个白衣堂的押运人员,似乎得了史组长的交代,对陈九暮格外不客气,一把按住他,恶狠狠地说道:“喊什么喊?”
于是,在一阵推搡之中,陈九暮被推上了飞艇。
好在上来之前,陈九暮的余光之中,瞧见宽叔匆匆赶来,将两个小家伙给拉住。
如此……
还好。
陈九暮闭上眼睛,心中轻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