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到角落，郭兴面色严肃，声音低沉，“许老师，我想问一下，贵校交响团学生平时表演也是这个状态吗？”
“什么状态？”
郭兴立即摆出了一个狰狞痛苦的表情，看的许泽明一惊，下意识说道：“郭老师，你挺有表演天赋的。”
郭兴幽幽的看着他，我在讲正事。
“咳咳，你继续。”
“正常的表演不应该是这种状态。”郭兴认真的说道，“演奏应该是愉悦，完成作品般的松弛感，但在他们脸上，我看到的只有对音乐的恐慌和害怕。”
“我并不是说贵校的指导方法有问题，只是学生的状态让我感到”郭兴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许泽明面露古怪，有些尴尬的说。
“抱歉，郭老师，他们确实惧怕一些东西。但怕的不是音乐，是我。”
“……啊？”
郭兴愣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看着许泽明。
许泽明含蓄的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有些畏惧我。再加上这次即兴演出，有点紧张，再所难免。”
“即兴演出？”郭兴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们来我这表演曲都没准备？”
“呃……”许泽明眼神飘无，生硬的转了个话题：“郭老师很关注学生心理状态，是有什么经验吗？可以分享一下？”
话音落下，郭兴表情一僵，仿佛被重锤打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挤出笑容。
“自然没有，是我想多了，许老师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话间他脚步有些匆忙的转身离去，只剩下站在原地的许泽明眨了一下眼睛，我说话没问题吧？
他怎么走了？！
有些迷茫的抓了把头发，转身走向队伍。
这时候早就迫不及待的学生大声嚷嚷：“老师，他跟你说什么？！”
“他铁定不是好人，居然骂我们有病？！”
有不满的女同学咋咋呼呼，旁边不时有几声应和。
许泽明眼睛微眯瞥了他们一眼，还愤慨的人瞬间收敛表情，就听到一句：“你们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吓到人家老师了。”
“吓到？”
“啊？”
抱怨着的学生顿时蒙住了，坏人竟是我们？
“那老师这么脆弱的吗，不对？！我们很吓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感觉到不可思议。
……
而在另一边匆匆走人的郭兴松了口气，差一点就暴露了老底！
那许老师，嗅觉可真敏锐！
差一点就将学校心理问题捅出去了！
郭兴想想顿时感觉可怕，所谓家丑不能外扬。
华艺展现给别人面前都是积极好的一面，各大奖项拿到手软，培育的新生代在各个领域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新风向是华艺的代名词。
但鼓励内卷的校风，残酷的排名制度，还有倾倒的资源，已经造成不少学生的心理问题，焦虑症和躁郁症是最常见的。
好在学校的心理老师，是请来的行业大牛！
正想着，郭兴在拐角处看到了等待他的彭良。
打的薄薄的寸头，配上一双黑白分明，显得有些尖锐的下三眼。
郭兴呼吸紧绷，下意识错开眼神，很快又意识到不对，赶紧抬起头直视对方，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彭良，有什么事吗？”
彭良直直的看着他，有些生硬的问道：“我想问一下7月份的参赛补助。”
“7月份的话，我记得你上了三个比赛，一个省级两个区级，名次的话——”郭兴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记录，很快的换算了一遍：“800+500+650，1950。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催一下后勤办。”
彭良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了句，“谢谢。”
“不客气。”
郭兴松了口气，见他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图，赶紧抬脚要走，余光扫过彭良垂在腰侧的手，突然间想起在台下和许泽明聊的伤的问题。
“可以的话，伤还是养养比较好。赚钱不耽误几天。”
较为急促的说完，郭兴快步走了。
只剩下站在原地的彭良愣了一下，眼睛微垂，看着手掌那完好的创口贴，凝视了几秒。
另一只手覆盖上一点点地撕掉，攥紧扔到旁边的垃圾桶。
不需要。
我要钱就够了。
催眠的话内心复述几遍，彭良面无表情的重新找了处空地开始练习。
……
而在另一边，许泽明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学生开启了——发传单。
宽阔的校区内，纵横交错的道路，每边守着两个人，中艺学生手拿着一叠海报，笑嘻嘻的朝着路过穿着灰色校服的华艺学子推销。
“同学，要不要了解一下，我这有个很有趣的东西？”
“50万大奖等你邂逅！”
“来一来看一看啊，表演一下不吃亏，参与一下赚大钱！”
有路过的学生好奇的多看了一眼，瞬间就被围住。手中被硬塞了一张紫色的海报，“同学，会弹乐器吗？有兴趣报名参加吗？”
“呃，没有。”男人有些别扭的摇头，直接被一双手按住在肩膀，“兄弟，参加有机率获得女朋友。”
“？！你们这报名送女朋友？？”
男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对面的中艺学生歪嘴一笑。“我们这有几个漂亮的，还没找到男朋友。说不准你报名了，展示一下自己。你们就看对眼了？要不要试试？”他挤眉弄眼，暗示一下不远处正在发传单的几个年轻妹子。
男人的眼神飘过去，就听到旁边恶魔低语。
“报名吗？”
“报！”
中艺学生嘿嘿一笑，又完成了一单！
在帮男人录完系统后，他扭过头朝着不远处的兄弟叫了一声，“老炮你行不行啊？这么拉呀，我这可是又搞了一个！”
“艹！给我等着！我马上拉两个！输的人喊对方爸爸！”
“唉！乖儿子！”
“你tm占我便宜！”
就在竞争式的宣传下，路过一条大黄狗，也被塞了一张海报，顶着折成帽子的阿黄摇着尾巴，嗷嗷叫的跑走。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响声响起！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呢，不管一下！发传单都发到学校里了！”
戴着眼镜气势汹汹的老师，大步走了过来。
学生们慌了一下，这时候一条大长腿干脆的跨出，直接拦在老师的面前。
许泽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好，我们是中艺校交响团，这次是宣传一下中艺的活动。”
“中艺？”老师愣了一下，“你们中艺的来我们华艺宣传？”
“这次活动是跨校活动，不管是谁都能参加。”
许泽明说话间极其自然地将海报往前一递。
戴着眼镜的老师下意识接过，低头看了几眼。“你们奖金设置的还挺多的，嗯……这个十块是？”
许泽明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的说。
老师听的一愣一愣，眼睛微亮，“报名一个10块钱？那我把我那班学生叫过来了……”
许泽明无奈，“是通过海选给你10块。不是报名10块。”
“这个无所谓，他们还不至于海选都过不了。”
男老师对底下的学生还是有点自信的，手机消息一点，很快一群懵懂无知的学生就跑了过来。
“老师！你家羊驼呢？！”
被消息坑骗过来的学生，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自家老师藏着掖着的宝贝羊驼。
说好的宠物呢？！
在一众愤恨的眼神中，中年老师轻咳了几声，很自然的挥手让他们去报名。
“老师找了一个好活动，你们去参加参加，别天天闷在寝室，一天天不干事！你说你们一天天练那练这，不展现出来都是蒙头瞎练！我是为你们好啊！”中年老师厚着脸皮说完，学生们露出了感动的眼神，一个个乖巧的去报名。
望着他们整整齐齐排成的队伍，中年老师露出欣慰的眼神，这二年没白教，随后快速的拍了拍许泽明的肩。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默契的拿出二维码，一个默契的扫一扫。
“您的账户到账230元整。”
甜美的播报声响起，中年老师笑得很开心，又拿了一笔私房钱，总算有钱买烟了！
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拿了钱他赶紧溜走。
只剩下后知后觉的学生，拿着海报，面色狰狞。
“狗屁的为我们好！你给我等着！”
这10块钱明明就该是我的！
来都来了，不能亏着走去！
抱着报复的心态，他们一个个拿起手机，向着自己的亲朋好友热烈推销！
如同病毒式的传染下，华艺宽阔的校区不时能听到，“你报名了吗？我也报名了。”
随着带来的传单一点点减少，来往的学生手中大多都揣着，许泽明看着一点点灰暗下来的天空。
“差不多了，今天就发到这。”
清脆的话落下，中艺学生终于忍不住抱成一团笑了出来！
“下班了！”
“太好了，我都站的累了！”
“我算了一下，我今天提成绝对比工资高！”
作为身兼数任的工作人员，中艺学生的任务相当复杂，既是宣传人员又是评委，又是苦力…
许泽明则是找了个高处站着，拿着手机给抱成一团的学生拍了张照
“明天去校外。”
“那才是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