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幼宁听出这声音是裴奶奶来了，忙站起来开门。
裴奶奶抬眸，就看到门后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来，这不是上次在大院门口帮她出气的小姑娘吗？
“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呀？”
她们可真有缘，又碰见了，上次一别，她还怪想这个漂亮小姑娘的。
“妈，她就是您的孙媳妇！幼宁！”
方亦舒搀着婆婆，笑容满面地介绍，语气里是浓浓的喜爱。
裴奶奶又惊又喜，拐杖都不要了，上前双手拉住姚幼宁，“你是我孙媳妇？好！太好了！”
她就说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丫头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缘，原来是她的孙媳妇呀！
“奶奶。”姚幼宁甜甜的改口唤了声。
“诶！诶！”裴奶奶拉着姚幼宁，左瞧右瞧，欢喜得不得了。
没想到她来看孙子，老天爷还额外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裴奶奶目光移向那个身姿笔挺站在病床旁的高大青年，笑着的眼睛瞬间泛起泪光。
她颤巍巍地朝他走去，“孩子……”
只消一眼，她便认出了这是她的孙子。
祁焱大步上前，双手在下托着她的手臂，声音微哑，“奶奶。”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可叫出口时，又莫名熟悉，好像那些被遗忘的幼时记忆隐隐浮现，提醒在二十一年前，他也曾这样喊过面前的老人。
血脉至亲时隔多年团聚，那些逝去的时光仿佛重新流淌回病房，被欢笑和泪水浸湿，染上细碎的金粉，被洒进窗户的阳光照得灿灿发光。
午饭是在病房里吃的，找护士借来小桌子和椅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裴怀远从医院食堂打了饭菜上来，祁焱则有专门的病号餐，病号餐很丰盛，菜量也大，明显是把姚幼宁和虎子那两份也算上了。
病号餐荤素搭配，味道清淡可口，没有什么发物，还有满满一大桶人参鸡汤。
裴怀远和方亦舒，甚至裴奶奶也抢着给他们三个小辈盛饭夹菜舀汤，祁焱和姚幼宁根本插不上手，一动就被按住了。
“坐好坐好，尝尝我熬的鸡汤味道怎么样？”方亦舒把盛好的鸡汤递过来，“今天时间紧，只煲了两个小时，滋味还没完全出来，等后面……”
说到这，她突然顿住，笑容多了一份苦涩，“我把方法教给吴姐，等后面让她做给你们喝。”
明天就要启程回西北，掰着手指头数，剩下能和儿子相处的时间，竟连20个小时都没有。
裴怀远哪能不明白妻子心里在想什么，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腿。
他们肩上承担的从来都不只有小家。
亲情温暖美好，令人眷恋，但不得不为那份未竟的事业和使命让路，退守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也正是这份珍贵的情感，支撑激励着他们与黄沙相伴，不断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
临近离别的伤感在小饭桌上蔓延开来。
看到夫妇俩淡下来的笑容，祁焱默默喝完了整碗鸡汤，“妈，汤很好喝，谢谢您。”
方亦舒愣了一秒，随即笑开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好，你喜欢就好，来，妈再给你添一碗。”
能尽量多帮儿子做点事，她心里才高兴。
祁焱便由着她，人参鸡汤一碗接着一碗，半桶都进了他肚子。
团聚的第一顿饭，他们吃得温暖舒心。
可等到下午，要送裴奶奶回老宅休息的时候，老人家却发脾气了。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子，我就想守着他，哪儿也不去。”
她坐在椅子上，停下给虎子讲连环画上的故事，不悦道。
裴怀远为难，“妈，医生给您规定了休息时间，说您身子不能操劳，还有出门走得急，您中午的药没喝，晚上的那顿不能再落下了。”
别看老太太这会儿没事人一样，精神头十足，前段时间可是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
裴奶奶不耐烦地摆手，“我就在这坐着，不走不动的，哪里操劳了？医生开的那些苦药汤子我早就喝厌了，孙媳妇的养身丸比什么都好，我吃那个就够了。”
她固执倔强的神态，比挨着她坐的虎子，还要像个孩子。
裴怀远和物理、数学、机械工程打交道，哪里说得过主编杂志搞文学的裴奶奶，一番辩论下来，他哑火了。
老太太不肯走，他总不能生拉硬拽。
求助的目光看向方亦舒，方亦舒也拗不过老太太，低头专心削水果给儿子儿媳妇吃。
裴怀远只能转向自家儿子。
祁焱：“奶奶……”
“小焱，你也要赶奶奶走吗？你们都不在，家里就我和小吴，空荡荡的。”裴奶奶说得可怜。
祁焱也哑火了。
然后，他看向姚幼宁，谁还没个媳妇呢。
裴奶奶的身体情况姚幼宁是清楚的，忌身体操劳，也忌耗费心神，她不愿占用另外的病床，硬在椅子上坐一下午肯定是不行的，她的眉宇间已经有了疲色。
“团里给了祁焱一个月时间养伤，奶奶您先回去休息，等过两天我们再来陪您，好不好？”
祁焱妇唱夫随，“我的伤势不重，跟江老那边打声招呼，可以离开医院。”
伤口处发痒，说明已经在开始愈合，医院这边有江老打掩护，他就算现在出院，姚幼宁研制特效药的消息也不会走漏出去。
听到他说的，裴奶奶眼睛一亮，“要不你们今儿就跟着我一道回去？”小吴学过护理，换药的事可以交给她，还可以把医生请到家里去。
按老太太这种情况，其实早就应该搬去干休所的，但她坚持要守着老宅等孙子回来，组织上就给她分派了生活员和医生，专门负责她的起居生活。
裴奶奶越想越可行，裴怀远和方亦舒也心动不已，他们都想早点接祁焱回家。
祁焱想了想，到底没忍心拒绝。
他去了苏团长病房一趟，姚幼宁则去找了江老一趟，江老还多安排了一辆车送他们。
车在东城大院裴家门口停下，门口一颗柿子树，今年结的果实尤为多，眼看着就要成熟了。
崔敏和女儿隋文婷从不远处路过，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高大青年，眉心一跳。
“那个男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裴家还有这一号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