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易避开她的目光，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没法解释，因为那收音机确实是旧的。
姜倩倩爱俏，从衣裳鞋子到结婚用具什么都要最新最好的，差点把整个百货商场都搬回来，薛家人尤其是几个哥哥嫂嫂那里意见非常大。
再加上姜家承诺的升正营的事迟迟没消息，薛易自己也着急，所以在薛母心疼钱塞过来一个旧的收音机时，他没拒绝。
自行车和缝纫机都是新的，花了他好几个月工资，在家属院里已经够风光的了，她还想怎么样？
“薛易，你说话呀！”
姜倩倩眼眶泛红，拧着他的胳膊。
她嫁的男人职位比姚幼宁的低，已经够憋屈了，要是连彩礼也比不过，她以后在家属院还怎么做人。
这不光关系她自己的面子，也是为了薛易的面子。
家属院这些人轻视的眼神，多难看啊。
薛易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好的说辞。
于是息事宁人，打算把姜倩倩拉走，“张栋他们还搬着家具等在院子外呢，他们不知道家具怎么放才合你心意，咱们先回去吧，啊？”
姜倩倩失望极了，不顾场合就想跟他掰扯，“当初交往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倩倩你别着急，薛副营怎么可能拿旧的收音机给你当彩礼呢，肯定是大头那群孩子去看稀奇，手上没轻没重的，把漆蹭掉了。”
阮秀秀祸水东引。
她是来结交姜倩倩的，没成想闹成这样，要是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以姜倩倩的大小姐脾气，多半要怪到她头上。
结交不成反被记恨，那可不是阮秀秀想要的结果。
薛易感激地看了一眼阮秀秀，还是嫂子头脑灵活，递了个台阶过来，好让他们挽回面子。
他也顺着话说，“不怪孩子们，蹭掉一点漆而已，又不影响使用。”
好嘛，什么话都让他们说完了。
这下换有孩子的军嫂们难受了。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个理由有多牵强。
摸一下，就把漆给摸掉了？
那都不是人手了，是铁手。
可孩子们调皮贪玩，弄坏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叫她们辩解起来都没啥底气，只能认下这盆脏水。
其中属汤秀娟最窝火了，谁让阮秀秀点名说是大头那群孩子呢，听着就像是大头故意领头搞破坏一样。
以后提起这事，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大头，慢慢的，就会变成是大头弄坏了收音机。
这不，姜倩倩已经开始兴师问罪了。
“汤嫂子，大头是你家孩子吧，把我彩礼弄坏了，不说赔偿，至少站出来道个歉吧！”
薛易眼神警告她见好就收。
“贺营长是三营的营长，我们平时关系还可以，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弄僵了。”
“知道了，又不要他们赔钱，道个歉很过分吗？”
姜倩倩撇嘴，害她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轻飘飘地就想揭过？想得美！
她舅舅可是参谋长，别说营长了，就连团长，她也没放在眼里过。
汤秀娟涨红了脸，揪着大头的耳朵，将他拎到了院子中间。
“给老娘过来！”
“说，你是不是去薛家院子里看收音机了，是不是你把那块漆摸掉的？”
“大声点说！敢撒谎老娘把你屁股揍开花！”
大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顿凶，委屈地干嚎，“我没有！我就轻轻摸了一下，咋可能把收音机摸坏？”
汤秀娟听到他说动手摸了收音机，心里又气又急，扯起他的手啪啪就是两下。
“叫你管不住手！别人家的东西能随便乱摸吗？”
这下让她怎么证明儿子的清白？
大头被吓得大哭，鼓起一个透明的鼻涕泡，“我没有！不是我摸坏的！娘你为啥不信我？”
一起去薛家的几个小孩子都是平日里玩得好的小伙伴，这会儿都跑过来拦在大头面前。
“我们每个人就摸了一下，姜婶婶就把我们拉开了……”
“汤婶婶，收音机不是大头哥哥摸坏的，你别打他！”
汤秀娟眼眶红了，她当然相信自己儿子，可这么多人看着，事情要是不处理好，儿子身上就得背一个弄坏别人收音机的名声。
“秀娟，别打孩子了，他也不是故意弄坏收音机的，给倩倩和薛副营说声对不起就行了。”
汤秀娟没好气地瞪了阮秀秀一眼，泼脏水的是她，站出来当老好人的也是她，真够两面三刀的。
“说我家大头把收音机摸掉了漆，你是亲眼看见了吗？在薛家院子的时候怎么不说？”
阮秀秀讪讪道：“当时围着的孩子挺多的，我可没说是你家大头摸坏的。”她两边都不想得罪。
“不是大头弄坏的，你打他做什么，还不是心虚！”姜倩倩双手环胸。
汤秀娟被噎了一下，气得她直接挑明，“我打他是因为他乱摸别人东西，打痛了才好让他长记性，以后从薛家门前过都绕开点走，免得什么东西坏了都往孩子头上赖！”
军嫂们纷纷点头，对自家孩子耳提面命，“秀娟说的在理啊，孩子们虽然顽皮，但也不能随便背黑锅啊。”
隐隐有种要把薛家排挤在外的感觉。
薛易压低声音对姜倩倩道：“够了，别再闹了，你想我们在家属院惹起众怒吗？”
姜倩倩当然不想，可她心里不痛快。
“之前就听说汤嫂子家的孩子是家属院里最顽皮的，闯过不少祸，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薛易蹙眉，“行了，少说两句。”这事儿本来就和孩子们无关，她出出气就可以了。
阮秀秀也劝，“倩倩，你和薛副营大人有大量，别和孩子一般计较。”
“是孩子不和你们一般计较吧，”姚幼宁从屋里把收音机抱了出来，“几个大人往孩子身上泼脏水，真是不害臊！”
“摸一下就掉漆的，不是收音机，是豆腐块。”
她把院子里的孩子都叫到身前，“这收音机和薛家的一样，都是红灯牌的，你们每人来摸十下，谁要是能把它摸掉漆了，我奖励他吃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