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密不透风,弥漫着一股死耗子的臭味,狭小的空间就安置了一张铁栏杆床,便再也无多余家具。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上身裸露,只随意地搭着薄被,薄被下面的肌肤被纱布包扎,殷红的血浸透说明伤的不轻。
似做了噩梦,胸膛激烈起伏,呼吸混乱,犹如被恶灵附身不得解脱,他惊呼一声,猛地睁开深不见底的眸子。
入目,是一片黑暗。
我这是在哪?顾阎罗想坐起身,发现四肢都被铐在床上的铁栏杆上,使劲扯了扯,身体脱力的他根本扯不开。
反而让手腕脚腕,添了一些伤。
昏迷不知多久,记忆有些连接不上,他隐隐记得自己被伏击,中枪了,然后自己被人带走,还被搜了身。
他们应该是想找什么东西,没找到。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块玉佩,幸好提前给了媳妇,要不然暴露,或者被这些人找到,下手更加肆无忌惮,都别想活命。
只要他们不知玉佩在何处,都有所顾忌不会下死手,他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胡思乱想之际。
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醒了。”
声音像来自苍穹,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带着威严而又距离,让顾阎罗不由自主地将记忆拉扯到少年时期。
他笑了笑,笑自己身体脆弱到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了口,“爸,我就知道你没死。”
声音嘶哑而又虚弱,显然气虚不足。
坐在黑暗里的人,正是死了很久的顾宝德,顾阎罗的养父,顾天佑亲生父亲,他语重心长地回忆过去。
言语之中有些激动和兴奋,“你呀,就跟小时候一样,怎么弄,都弄不死,就跟家里那打不死的蟑螂,让人恶心至极。”
“看你这么倔强,死命都要活下去,我最终心软了,都打算放过你了,只要你留在乡下给我养老送终,我还是你爸,你还是我儿。”
“结果你这小子不听话,就算我被活活气死也要跑去当兵,躲在我管不到你的地方,让我找了这么多年,才把你抓住。”
这是顾宝德第一次跟这个儿子交心,没有再戴上慈父那张虚伪的面具,而是将丑陋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出来。
这是笃定,他无法活着离开。
对于这番话,顾阎罗一点都不惊讶,儿时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闪过,养母疯病发作想杀他,养父总是很巧不在家。
他早就开始有所怀疑,从养母掉落河里,自己看到养父一闪而过的身影,曾以为是幻觉,现在才知道不是。
养父还亲手给他冠上杀母的恶名,这是要亲手毁掉他,可惜他不甘心,从泥潭里挣扎爬了出来杀出自己的一条血路。
就在他像雄鹰一样自由自在地在高空飞翔的时候,却出了变故,得了战后应激综合症,是自己妻子出现,将他拉回了正轨。
其实他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养父为什么想要杀死自己?从四岁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
只是身上疼痛让他脑子有些迷糊,思绪混乱凑不成一点理智,养父不说话,那狭小的空间里只闻他那不稳的呼吸声和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