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要出来那日,青奴一大早便缠着觉悟,陪她一起守在了半月回寺的必经之路上。
两个人顶着冬日里刺骨的寒风,一直从清早等到天摸黑,才远远的瞧见半月和明释的身影。
“小姐,”一见到半月,青奴便忍不住,快步朝着人冲了过去,“小姐,我在这里。”
半月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看清青奴的瞬间险些又差点喜极而泣。
“小姐,”青奴冻得冰凉的双手抓住半月暖哄哄的小手用力搓了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半月一愣,随后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
“和尚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青……青儿,我想吃肉,我要吃肉。”
青奴眼圈一红,心疼得要死:“小姐真是受罪了。”
她锦衣玉食的主子这两个来月肯定过得苦不堪言,瞧瞧,这都饿得皮包骨……
嗯?
青奴含着泪把半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主子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到一丝受过罪的痕迹。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打量半月。
果不其然,她没有看错,自己主子现在小脸红润,精神饱满,整个人好似还比之前圆润了几分。
青奴有些吃惊,她一直觉得自己主子虽然生得绝美,可实在太过纤弱,所以这些年在吃喝上她便伺候得格外精细,哪成想多年的山珍海味没让主子长上一块肉,倒是主子自己吃了两个月斋饭把自己吃胖了。
莫非以后隔上一些日子,便要给主子准备一些粗茶淡饭?
半月可不觉得自己长胖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惨到了极点。
“青儿,快去备马,我今夜就要回城,我要去醉仙楼,我要去吃席。”
青奴回过神,忙在半月手腕上捏了两下:“小姐,今日风大,夜间许会下雪,咱们还是等明日天亮了再回城吧。”
半月瞥了眼垂着眸立在一旁的明释,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我乏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两个来月未曾出过禁地,走在寺内,半月发现今日慈恩寺格外寂静。
原先那些将寺内挤得满满当当的流民也不知被挪到了何处,她们主仆从内院迁了出来,被安置在外院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院里。
“姓李的讨厌鬼和他兄长一个月前就离开了,他们走后不久,那些流民也被陆陆续续送走了,如今寺内除了咱们主仆二人,就只剩下几个前来求医外客。”
青奴一边替半月解下斗篷,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半月没吱声,就双眼直勾勾眼巴巴的看着青奴。
青奴嘻嘻一笑,变戏法似的拎出几个大食盒。
“奴婢早上没等到月主,便让人从醉仙楼偷偷送了一桌酒席进来,还叫他们放在厨房里一直温着,月主快来尝尝。”
半月眼冒绿光,等不及青奴把饭菜端出来,自己就把手伸进食盒狠狠扯下了一只烧鸡腿。
一口咬下,半月的眼泪险些喷了出来。
这是肉,是肉啊!
青奴飞快的把菜饭摆好,一边替半月布菜一边劝道:“月主慢些,别噎着了。”
半月几口把鸡腿啃干净,拿起筷子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要酒喝。
“没酒吗?我想喝酒。”
“有,”青奴跑进内室,掀开炕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藏了快两个月的好酒抱了出来,“极品杜康,酒坊掌柜说最后只剩三坛,奴婢就全给他端了。”
她给半月斟了一杯,道:“那掌柜说此酒又名仙人醉,滋味天下第一,月主快品品。”
半月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后,觉得实在是不过瘾,便将酒杯随手一扔,抱起酒坛猛灌了几口,这才舒坦的顺了一口气。
“爽,真是痛快,青奴你也喝。”
青奴酒量并不比半月差,接过酒坛猛喝一大口,也是痛快的叫了一声好。
半月一笑,重新抓起筷子:“吃饭,有什么等我吃饱再说。”
青奴点头,一屁股在半月身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和半月一起用饭。
酒足饭饱后,半月抱着仅剩的小半坛仙人醉,一脸满足斜靠在软榻上。
“这才叫吃的,之前我还以为我要饿死在那破地方了。”
青奴跪坐在半月身边,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月主,慈恩寺禁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半月打了个饱嗝,随意道:“无甚稀奇的,就是一个有花有草,有湖有鱼的大峡谷而已,说来景色还没咱们苗地好呢。”
“啊?”青奴有些失望,“就这些?”
“也不止,”半月懒洋洋的,“里头除了了明释外,还有一群整日躲在山洞里苦修的秃驴。”
“苦修的秃驴?”
“唔,也像明释那样过午不食,不过旁的,就要比明释过的苦多了,他们修行的石洞里连张石床都没有,因为怕走路踩死蚂蚁,他们平时除了练功外,是绝对不会踏出石洞一步,”说着说着,半月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可惜明释那臭秃驴总嫌我爱捣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我也就是在他们和明释一起练功时远远的见过几次。”
“那佛宝呢?”青奴压低声音,“月主你见到慈恩寺佛宝了吗?”
半月一脸随意的点点头:“算是见到了吧。”
青奴眼睛一亮:“那是什么稀奇的宝贝?”
“稀奇?”半月想了想,回答道,“二十年前或许是稀奇的,如今,倒是没什么稀奇了。”
“那到底是什么,”青奴快好奇死了,“你就别捉弄奴婢,直接说吧。”
半月一笑:“莫急,就是一颗由石中金莲长出来的金莲子而已。”
青奴:“金莲子?”
半月点点头。
青奴回头瞄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问道:“那月主,你把佛宝拿到手了吗?”
半月摇摇头:“晚了,佛宝二十年前就没了,老妖怪此次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青奴一愣:“什么,二十年前就没了?”
半月点头,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可不是,据说是二十年前被一个英雄好汉一剑劈成了两半,真是可惜,可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