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倏地抬头,对上单铭的视线,后者目光很淡,略微可以看得出几分烦躁。
她蓦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单铭是单国明的独子,也是单家长孙,当年单老太太原本想给苏慧和单国明牵红线,后来因为阴差阳错,这桩婚约落到了单铭和苏瑾身上。半年前,单老突发重病,要求单铭和苏瑾结婚,单铭为了满足爷爷心愿,不得已和苏瑾去民政局扯了证,二个人的婚结得十分潦草,双方家长亲属吃个饭,宣告下身份也就完事了。
苏瑾一直知道单铭不喜欢她,因为两人结婚的时候,在民政局门口,单铭就对她说:“如果你反悔了,我们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婚姻。”
那个时候,他的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后来单老病好,他的态度更加敷衍了。
也对,在单铭看来,与她结婚不过是完成义务。二人婚后,他给苏瑾购置一套高档小区公寓,也每个月都给她打生活费,甚至还记得按时缴纳公寓的水电和物业,可是从把新家钥匙交给苏瑾的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苏瑾心中大抵明白,她之于她的丈夫,不过是个挂着他妻子名头的陌生人而已,有没有她,都不会对单铭的生活造成任何改变。
纵使心知肚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婚姻这座城,结束了这么多年你追我赶的心理历程,然后又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苏瑾收回视线,看向车前方笃定地说:“我不会离婚。”
单铭皱了皱眉,问:“我就搞不明白了,老头子他们思想顽固讲不通就算了,你好歹也是高知识分子,怎么思想也这么顽固?现在是什么时代,离婚逐年增长的比率比结婚还快,你守着几十年前的娃娃亲,图什么?”
“那你呢?在这『露』水情缘也能迅速烧成干柴烈火的年代,谈段感情并不耗费多少精力,我自认身材相貌学识都不差,你却避我如蛇蝎,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两码事。”
“不,这只是你的偏见。”苏瑾说:“因为你觉得我是长辈加在你身上的枷锁,心里早早就给我判了死刑,你从未正眼看过我。单铭,我就问你一句,你闭上眼睛,想像得出来我长什么样吗?”
单铭哑然,因为他确实想不出来。但奇怪的是,他想的出陆初,想得出身边的女同事,他身边所有认识的女『性』他几乎都想得起来,但唯独苏瑾除外。
想至此,他停下原本打算启动车子的动作,扭头看向苏瑾。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杏眼星目,抿唇有些倔强地看向前方,熬夜加班的缘故,眼底有点乌青。
说句实话,苏家基因好,苏瑾长得确实赏心悦目,若单看长相也可以算是单铭喜欢的类型,如若不是娃娃亲的那层缘故,单铭的心或许还会动一动。
他收回视线,缓缓启动车子,说:“抱歉。”
因为她是苏瑾,所以他没办法动心。
单铭骨子里就是个逆反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躲一纸婚约从c市跑到s市。
纸袋被苏瑾捏得微微变形,苏瑾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单铭开车驶离初园,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口。
他原本想说:抱歉,以后我会记住的。
毕竟,这是件很没礼貌的事。
当然,除了觉得没礼貌外,单铭并没有另外的想法。
车子在青城马路上疾驶着,一顿早饭的时间,足够错过c市的早高峰,单铭循着记忆将车拐上某条岔道后,从初园出来后就再也没出声的苏瑾突然开口说:“开错路了。”
单铭:“嗯?”
“这条是去苏家的路,和你结婚后我就从苏家搬到衡苑山水里了。”
单铭买了这套房后,物业和水电跟着苏瑾的生活费一起都是定期从他账上划的,他根本就没有去管过,经她提起,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套房子,或许还可以说是两人的新房,神『色』难免有些尴尬,“前面路口应该有调头的地方。”
苏瑾不语。
他干笑了一声,在十字路口调头,凭着脑中模糊的记忆,把苏瑾送到了衡苑山水的楼下。
“到了,你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单铭说,不知是走错路心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开口的时候,并没有看苏瑾。
苏瑾点点头,开门下车:“衣服我带回去给你洗好熨好,三天后你过来拿吧!”
单铭本想开口说不用,那衣服他也没打算要了,但苏瑾并没有他开口的机会,甩上车门转身便朝公寓楼走去。
单铭张开的嘴被“嘭”地一声砸车门响闭了回去。
他透过车窗神『色』复杂地看了苏瑾的背影一眼,开车离开衡苑山水。
苏瑾听到身后车子驶离的声音,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她走进电梯,按了楼层后,疲倦地将身体靠在电梯璧上,拿出手机打电话跟总编告假。
电话打完,电梯正好到达苏瑾居住的楼层,她打开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便探了出来,一只『毛』『色』漂亮的金『毛』狗摇着尾巴往她腿上拱,嘴里“呜呜”叫着。
“汤宝,让妈咪进去,妈咪很累。”苏瑾象征『性』地『揉』了『揉』金『毛』的脑袋,把它赶走了。
汤宝坐在地板上,乌溜溜的眼珠子委屈地盯着着她,或许察觉到苏瑾心情不好,没敢再往上靠。
苏瑾从冰箱拿了瓶酸『奶』喝了一口,回头与汤宝对视了一会,将酸『奶』放下,从冰箱上拿包狗粮将狗粮盆倒满,『摸』着循着食物窜过来的汤宝的狗脑袋,歉意地说:“抱歉,妈咪忘记你还没吃饭。”
汤宝开心吃饭没理她。
苏瑾叹了口气,将剩余的狗粮放回去,拿着酸『奶』坐到了沙发上。
一夜未睡,她身体很疲倦,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汤宝不知什么时候吃饱了,从鞋架上叼了只拖鞋放到她面前,冲她叫唤:“汪。”
苏瑾低头看向它叼来的鞋子,神『色』一黯。
那是只男士拖鞋,拖鞋纤尘不染,上面的标签都没撕过,是苏瑾搬进衡苑山水后给单铭准备的,但是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
“汤宝,我刚才见过爸爸了,可是他不肯跟我回来。”苏瑾抱着汤宝的脖子,神『色』黯然地说:“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和他结婚?
汤宝将脑袋搁在她的腿上,“呜呜”地小声叫唤着。
它并不认识单铭,但察觉到苏瑾不开心,叼着鞋子跑,不过是想努力哄她开心。
这天天气晴好,苏瑾在她和单铭婚后购置的新房,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改变,丈夫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她和汤宝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