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面无表情,陆初无法从他的神『色』中揣测些许端倪。
但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莫名的话。
陆初蹙眉看向他:“慕云深,你什么意思?”
慕云深眼角余光瞥了眼车后镜倒映出画廊外渐渐缩小的那道身影,沉声道:“阿初,苏暮已经死了,当年是我亲手从美国将他的骨灰带回c市入殓。”
陆初扭头看向窗外,“但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火化,苏瑾告诉我,你因车祸伤到了脑部,曾经导致一段时间的失明,所以苏暮的后事你并没有亲眼所见。”
话落,车厢里有阵诡异的静默蔓延。
“陆初!”慕云深握着方向盘,开口的话语接近无温:“是不是只要有个人像了苏暮几分,你就要把他当做他?”
陆初沉默了片刻,道:“不,至少我不会把你当做他。”
这话有些无情~
“嘎吱!”
一声刺耳的车辙车响起,陆初的身体因为慕云深的突然刹车惯『性』往前扑去,耳边响起的慕云深的声音压得很低,“烟没了,我去买包烟。”
说完,只听见车门“嘭”地一响,慕云深已经下了车,裹挟着几分怒火。
陆初看着慕云深走向街边小店的背影,抿唇打开了副驾驶座的储物格,一包烟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合上储物盒,翻出包里的手机,呼吸灯闪烁着,苏瑾发来了新消息。
【表哥在当年的车祸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听哥哥说,当初因为颅内血块压迫神经的关系,表哥曾有段时间失去了视力,后来虽然手术取出了血块,但他的视力还是受到影响。你应该有发现表哥有时会带一副金边眼镜,哥哥说表哥的那副眼镜是特制的,因为他的视力时好时坏,离不开那副眼镜。】
慕云深今天并没有戴眼镜,但陆初记得他确实有副那样的金边眼镜,特别是夜晚行车的时候,他都会戴着眼镜。
那时只觉得慕云深镜片后的眼睛沉邃无比,并不知还有这样隐情。
陆初盯着苏瑾发来的信息看了很久,直到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拉开,她才将聊天界面切掉,扭头看向窗外。
慕云深坐了进来,把一包已经拆过的烟盒子扔到仪表台上后,将手里的另外一样东西放到陆初手里,淡淡道:“前面堵车,先吃点垫垫胃。”
陆初低头看去,是盒蛋糕,包装盒上还印着她惯吃的那家烘培店的标识。
她不由扭头看向慕云深,后者已经系好安全带,脸『色』已于寻常毫无二致。
慕云深系好安全带后,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取过放置在车上的金丝边眼睛戴好后,这才缓缓启动车子。
这过程一气呵成,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看在陆初眼里,慕云深拿眼镜的动作虽然很随意,但是微动的指稍却带着几分『摸』索的意思。
绘画的人观察力都很敏锐,陆初不会认为自己看错了。
事实只能证明,慕云深的眼睛确实如苏瑾所说,时好时坏。
而刚刚,他的眼睛又出现问题了。
蛋糕的包装盒边缘被她捏出些许褶皱,陆初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慕云深从内视镜里睇了她一眼,见她没吃蛋糕,不由蹙眉道:“提拉米苏卖光了,店员就推荐了这种抹茶蛋糕,不合口味?”
陆初闻言抬头,视线刚好在内视镜里与他对上,她摇了摇头,“没有。”
她说罢,拆开了包装盒。
淡淡的抹茶香飘了出来。
她钟爱提拉米苏,但是抹茶蛋糕也是这家店的招牌,口感很好,说不合口味,是暴殄天物。
慕云深见状眉头一松,“吃点垫垫胃就好,别吃多了,等下晚饭吃不下。”
“嗯。”
陆初吃蛋糕,慕云深开车,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二人都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慕云深打破了沉默,他说:“阿初,如果你想,你可以把我当成苏暮。”
话语是淡淡的陈述句,并没有任何赌气的意味。
但这样的话语从慕云深这个天之骄子口中说出,不免有几分委屈。
陆初挖蛋糕的动作一滞,她偏头看向慕云深,只见后者抿着唇,面容沉肃,金边眼镜折『射』出的部分流光将他的面容印得有些晦暗不清。
但是他的轮廓依旧是冷厉的,无论怎么看都跟苏暮完全不同。
陆初垂眸,挖了口蛋糕喂到慕云深嘴边,淡淡地问:“你吃吗?”
慕云深眉头蹙了蹙,对蛋糕这类食物并不感冒。
陆初说:“如果现在我问的人是苏暮,那么无论我喂到他嘴边的是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吃进去。”
慕云深闻言,低头将勺子上蛋糕含入口中。
很甜,很腻。
不是他喜欢的口感。
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初收回勺子,一边戳着剩余的抹茶蛋糕,一边道:“强迫自己吃不爱吃的东西,是不是不好受?”
慕云深咽下蛋糕,缓缓道:“尚能忍受。”
陆初嘴角掀出一抹苦笑:“可是我不能忍受。”
慕云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唇线紧抿着,薄唇勾勒出的弧度削冷。
陆初一字一顿,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慕云深,你明明就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把你当做苏暮?”
慕云深一怔,金丝边眼镜下难得浮现出几丝茫然。
“慕云深,我说过你是我的丈夫。我结婚证上的另一半是你,每天和我互道早晚安的是你,每晚和我抵死缠绵的人还是你,这样你还要我把你当做苏暮吗?”
陆初阖了阖眸,“如果,这样你都觉得没关系的话,那我也不介意。”
车窗不知何时洞开了一个缝隙,热浪烈烈地涌入。
s市的晚高峰,马路堵起了一条长龙。
慕云深在车流后缓缓的停下车子,视线依旧盯着车前方,但是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他妈得介意极了!”
陆初将蛋糕盒折起放到一旁,闭眼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疲。
反正都要互相折磨,不如就折磨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