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走的很慢,顾逸钦跟在她的后面,刻意放慢的步伐有些沉重。苏岑只当没感觉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步子轻盈,不徐不缓,像是感受着茉城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出了巷子口,苏岑便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的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发呆。仿佛是没有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跟着。
片刻,顾逸钦走上前去,沉沉的话语之中裹着一丝乞求,“我去开车,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的眸紧紧的盯着苏岑,其中携着一股强势之意。眸光直逼苏岑灵动的眸,空气中卷起了一股微妙之气,他仿佛在等苏岑的答案,又仿佛不是。
苏岑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眸移开了,轻淡的眸光仿佛山间适然的泉水,清澈而澄凉,所有的情绪似乎都随着这一汪清泉而流逝,只留下一片温淡而沉静的美。
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唇角微荩站在路口去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而面前的顾逸钦只是一个泡沫幻影。
许久没听到她的回答,顾逸钦脸色有些苍白,眉心紧紧的蹙了起来,“苏岑……”
“你去吧。”苏岑应了一声,并没有抬起头看他。
她的嗓音温软而娇柔,听起来如同春风拂面,却不带有一丝情绪醢。
她这种反应让顾逸钦唇角抿了抿,看了她一眼往不远处的医院走过去。
他走到半路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苏岑还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时而蹙眉,时而勾唇,像是在冥想些什么。
他的心稍稍定了,疾步朝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团乱麻笼罩着,明明知道自己此时的做法不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他已经在地狱中沉沦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得到救赎。每天午夜梦回之时,只能用工作和烟酒来麻痹自己缇。
看到她回来,他黑暗的世界中终于透进来一丝阳光,如同烛火一般,却照亮了他心脏中的一方天地。将他早已冰封的心脏慢慢的融化一角。
他向她靠近,明知道自己的做法无疑是再次将她拉入深渊。
四年过去,她已经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处之泰然的脸上找不到丝毫对她的情绪,没有爱意,没有怨怼,只有平静和宽容。
她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了那片阴影,她的天空是干净晴朗的,她的人生洁白无瑕。她已经不是当年站在他面前,说“我这么不喜欢赌博的人,却穷尽所有赌了一次,把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是啊,她当年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却输的一败涂地。
现在她好不容易把当年的自己赢了回来,他还要让她再输一次吗?
顾逸钦的心脏颤了颤,复杂而不知所措的情绪密密麻麻的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输的一败涂地的那个人其实一直是自己,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抿抿唇,走得更快。
直到他走出去好远,苏岑抬起头朝着他的背影看去。
他卓然挺拔的背影在她的眸中成为一个影子,与她记忆深处温朗的男人逐渐重合。她眸光像是凝滞一般,盯着男人的背影许久不动。
半晌,她唇角微勾,释然的情绪倾泻而出。
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放下了。揪住过去不放的人,不止没放过对方,也没放过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阖了阖眼睛,将绵延的眸光收了回来。
她不是原谅了顾逸钦,她只是选择放过了自己。从此之后,前途坦荡,人生璀璨。
……
顾逸钦开着车返回的时候苏岑已经不在原地,他往周围扫了一眼,空气中已经没有女人的气息,仿佛她从未来过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窗,凉风透过窗子灌了进来,刚刚和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飘来了一片乌云,映衬的天空昏昏沉沉的。
原本人来人往的小巷瞬间变得冷清起来,只留下几个小摊位,摊主也正在抓紧时间收东西。
他蓦然觉得烦躁,拿出一支烟点燃,一只手臂搭在开着的车窗上,侧脸看去,他整个人懒懒散散的,紧绷的线条像是克制着某种情绪,衬得他懒散的脸阴阴沉沉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寒意。
青白色的烟雾逐渐模糊了他清隽的容颜,忽明忽暗的眸子在一片朦胧之间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可怜而令人憎恨。
……
苏岑坐车回了慕宅。
车子在慕宅的门口停下,苏岑下车,不好意识的朝着司机笑了笑,“我身上没带钱,麻烦您稍等一下,我进去拿钱。”
司机也是个憨厚的人,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或是不痛快,反而看着她笑得朴实,“没关系的。”
苏岑朝着他抱歉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慕宅走去,步子又快又急。
她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
她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祁叔,祁叔看到她愣了愣,接着便惊喜的笑了一下,“岑丫头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等你半天了。刚刚小姐还问起你有没有回来呢……”
她朝着祁叔笑得开心,“祁叔,我也想您……”
“快进来。”祁叔急忙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招呼她进屋。
苏岑没动,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祁叔,我刚刚坐车回来的没带钱,现在司机还在外面等着我拿钱呢。”
“那你快进去吧,我去给。”祁叔拉着她让她进你回来了,亲自下厨做了菜,你快去吃饭,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那谢谢祁叔了。”苏岑唇角裂开,灿然的笑意在她的唇角绽放,刚刚被顾逸钦带来的阴霾因为见到了家人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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