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阮欣然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薄成清和薄启深,她脸色变了变,潮湿的气味让她紧紧的蹙起了眉心。
身上洁白的连衣裙早就已经污浊不堪,她动了动眼睛,看向薄启深,“我怎么会在这里?”
“阮小姐,你说呢?撄”
薄启深没说话,开口是薄成清,他嗓音很是清朗,带着些许的喑哑,却让阮欣然的身体莫名一颤。
阮欣然认识这个男人,薄成清,不仅是慕心黎的亲生父亲,还是薄启深的亲生父亲偿。
她抿抿唇,“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薄成清的眸光看似温淡,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温柔,但看起来却让人莫名的胆寒。
阮欣然深呼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往后移动身体。
薄成清冷笑了一声,沉沉的看着她,“阮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些事该你知道的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得烂到肚子里。”
阮欣然咬牙,清冽的眸光之中带着恐惧,唇角抽动了好几下,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除了恐惧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面前的男人,是比薄启深还要令人恐惧的恶魔。
她定了心神,冷笑着看向薄成清,“呵!即便我不说,她也是个私生女,她嘲笑我那么多年,到头来自己才是个私生女,真是报应……”
啪的一声,阮欣然的脸上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痕,她的脸偏了过去,眸光像是被人打散了一般,虚无空洞。
半晌,她又抬起头来,目赤欲裂的看着薄成清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正合你的意吗?她的身世被公之于众,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你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实。”
薄成清的唇角抿了抿,他是极其想要得到慕心黎的认同,但不屑于用这种办法,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不利的流言和脏水泼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半晌,他冷冷的笑了一声,转眸看向身后的薄启深,“交给你处理了,对于没有任何作用的弃子,就该扔掉。既然她这么喜欢说,我让她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薄启深拧了拧眉,看着地上的阮欣然,眸中是一片蓦然,片刻,他直起头,看着薄成清的背影,“爸,我是弃子吗?”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薄成清停在原地,转过头眯着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咧开,“启深,记住,有些人就算是弃子,也比其他人更高贵。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你是薄成清的儿子。”
不管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都是他薄成清的儿子。
他嗓音落地便出去了。
薄启深看着他的背影发起呆来,半晌,他冷冷的一笑,颇为自嘲,就算是你的儿子,也终究抵不过女儿在你心中的位置。
儿子尚且是一枚棋子,而女儿却是他的掌中宝,即便她处处和他作对,他还是整颗心思都扑在她的身上。
薄启深再度转过眸来,沉沉的眸中像是淬了一层寒冰。
阮欣然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唇角下意识的动了动,“启深……”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他朝着阮欣然的位置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阮欣然,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但你还是输了。”
她输给了自己,薄庭深多年以来给她的呵护和宠爱让她渐渐迷失了自己,以至于失去的时候无法做到忍。如果她继续忍下去,说不定赢的那个人就是她。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的原因。
地下室的光线有些阴暗,门突然被打开,阮欣然顺着光线看去,一名佣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箱子。
阮欣然陡然瞪大了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薄启深,“启深,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薄启深只是鄙睨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小箱子打开,里面有有一支注射器,还有一支液体状的药物。
阮欣然瞪大了眸看着他,跟在薄启深身边那么长时间,她再清楚不过里面是什么东西,毒品……
“薄启深,你不能……”
“欣然……”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嗓音很是温柔,但却带着一股阴沉,“要怪只能怪你不乖。以后乖一点……”
他拿着注射器逼近她,在她惊恐的叫声之中将毒品尽数注入她的体内。
……
第二天一早心黎醒过来的时候薄庭深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唇角微微勾了勾,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全身就像被碾压过一样,腿间传来酸痛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新婚时的那样。
心黎倒吸了一口冷气,下床走向浴室,泡了个澡之后才出来。
身上的酸痛缓解了不少,她挑了件衬衫,又挑了条牛仔裤穿上才下楼。
慕紫云端着饭碗正在给含希喂饭,承希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微微的笑了笑,这段时间她心力交瘁,的确忽略两个孩子很多。
慕紫云看到她下来,看着她勾起了唇角,“醒了?庭深一大早就被他的特助接走了,看你睡得熟,没打扰你。”
心黎点点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伸出长臂将站在一旁的含希抱入怀中,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含希嘟了嘟嘴,抱住她的脖子,脑袋在她的胸口磨蹭了两下,她轻笑了两声,将含希放了下来,“去找哥哥玩。”
承希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将书放在桌子上,牵着含希的手朝一旁走过去。
见两个孩子上楼了,她才转眸看向慕紫云,唇角的笑意也一点点的凝了起来,“姑妈,我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慕紫云眉尖轻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心黎犹豫了一下,有些躲闪她的眸光,“薄成清说他出事之前你们就已经分手了……姑妈,能告诉我你们分手的原因吗?”
闻言,慕紫云脸上的神情骤变,唇角抿着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唇角才动了动,反复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来,“因为我发现他有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心黎的脸色变了变,眸光之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抬起眸来看着慕紫云。
慕紫云笑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心黎,你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当时我没打算和他分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件事是发生在我和他在一起之前,我也只是一时想不通,但没想到会让我们之间错过了这么多年。”
“你……见过那个女人和孩子吗?”心黎咬了咬唇,往她的身旁靠了靠,手上的力道向她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慕紫云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见过,我当时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说完苦笑了一声,心黎抱紧了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慕紫云看着她安慰性的笑了笑,从一旁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这个是当初薄成清送给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心黎,现在我把它给你,也算是个念想。”
心黎看着盒子里的红宝石项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心黎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接完之后脸色骤变,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慕紫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的摇了摇头。
……
满大街都是关于薄氏集团的种种流言,已经将私生女,乱!伦之类的流言彻底压下去了,她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薄氏的种种问题。
月牙湾的事故再次有了进展,薄庭深再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有关部门和薄氏集团内部调查的结果都是材料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和供应商的交易结束之后内部人员偷龙转凤掉了包。
那么多材料,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并非易事,除非是有内部人员的接应。
材料供应商那边也是多年的老品牌了,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在未同薄氏沟通的情况之下,擅自将调查结果公开,矛头直指薄氏集团。
本来一场事故就让薄氏集团够乱了,这样的结果公开,直接把薄氏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薄氏内部出现了问题,或者是内部有人贪婪,妄图从这笔生意之中获得利润,或是内斗,有人故意陷害。
很明显后者的几率大于前者,即便是有人想要从中获利,也不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险。
薄氏的股价处于持续下跌的状态,像是有人故意操纵一般。
薄庭深坐在会议室中,即便坐在轮椅上,但依旧掩盖不了他的卓然和矜贵,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睥睨众人。
修长的手指在会议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哒哒的声音挑战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他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但从他身上依旧可以感觉出隐隐散发出来的戾气。
“庭……庭深……”有董事已经架不住压力了,“这事要是再不解决,恐怕薄氏……”
说到底他们跟了薄庭深这么多年,即便薄成清回来的时候势力早已在薄氏内部扎了根,但出现问题他们依旧比较依赖薄庭深。
他们这群人都是奔着利益去的,各取所需,谁给他们的利益更高,他们就跟着谁,但显然,他们更相信薄庭深一些。
薄成清太过深沉,加之合作时间不长,再说了,月牙湾的事情真相到底怎么样,他们心里精明着呢。
闻言,薄庭深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轻点桌面的指尖停了下来,会议室出现了一瞬间的静寂,“怎么解决?”
他反问的话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视线从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最终落在薄成清和薄启深的身上,“二叔,不如你来说。”
薄成清阴沉的脸上带着笑,此刻听他这么说,笑意更晟,“庭深,即便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其中也有你监管不严的原因,真凶固然要查下去,但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薄成清的话矛头直逼薄庭深,在场的董事低下了头,随之将眸光看向了薄庭深。
薄庭深轻笑了一声,淡漠无澜的眸光和他对上,“该负的责任我自然会负,这点不劳二叔提醒。”
他话音刚落,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下,他视若无人的看了一眼,眉心微微的蹙了起来。紧接着,他再度将眸抬了起来,“大家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继续。”
淡漠的嗓音传遍会议室的每个角落。薄成清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眸。
……
休息室,薄启深站在他的面前,“爸,刚刚得到的消息,薄庭深和宁四签订了新的合同,联合顾逸钦刻意打压公司的股价,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释放出来的烟雾弹。”
薄成清拧了拧眉,抬起眸来看着他。
薄启深继续说道,“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爸,或许从你回来之前他就知道了……他只是想借着你回来的契机整顿薄氏。彻底清除对他有异心的人。”
讲到这里,他不得不佩服薄庭深的敏锐程度,薄氏的问题由来已久,只是没想到薄庭深居然会利用这个机会整顿。
从薄成清回来开始,他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实则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所有的事态发展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薄启深甚至怀疑,连那场车祸,是不是都是他算计好的,他的眸深了深,看向面前的薄成清。
薄成清轻笑了一声,缥缈的笑声像是讥诮,像是自嘲,从今天早上薄庭深要召开会议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事态有些不对。
不,应该从上次董事会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了。
一切好像太顺理成章了。
从月牙湾工程坍塌,再到工程款不知所踪,现在想想,他都像是事先料到一般。
薄启深见他没说话,抿了抿唇角再度张了口,“他先前一直在查十几年前有关心黎的绑架案,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一直对你我心存戒心。”
薄成清冷冷的看着她,唇角浅淡的弧度有些肆意,“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先是察觉到了苗头,然后便准确的抓住了契机。利用心黎让他乱了心思,给自己找了空子有机可趁。
薄庭深,他确实是够聪明。他一直把自己放在了尘埃的位置,从而突出了心黎,使自己的关注点都在心黎的身上,加之他受了伤行动不便,从而使自己忽略了他。
“爸,接下来他肯定有所动作,我们该怎么办?”
“薄氏我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就算拿回去也得元气大伤,这点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薄成清看了他一眼,“将来整个云清都是你的,区区一个薄氏,你在乎它干什么?”
薄启深猛然抬起眸,诧异的看着他,“爸……”
……
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又有新的新闻曝出,薄氏的股价再跌,除了薄庭深和薄成清之外,薄氏的其他董事,都慌了。
在这么下去,薄氏会越来越难以支撑,就像当初的慕氏一样,被人一点点的蚕食瓜分。
会议重新开始,下面议论纷纷。
“庭深,薄氏持续受到月牙湾的影响,这件事要是再不解决,薄氏就算是不倒,恐怕也得元气大伤。”
薄庭深挑挑眉尖,看向薄成清,“这段时间我腿受伤,很多事情都是二叔代劳的,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二叔。”
“不必。”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眸光清冷,“庭深,你的腿怎么样了?”
薄庭深淡笑了一声,“已经没事了。”
薄成清眉心蹙了蹙,眸光越来越淡。
刘冬拿上来一份资料分发给众人,薄庭深也收起了唇角的笑意,“这是关于月牙湾事故调查的全部资料,二叔,不如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月牙湾的工程款会流入云清?”
众人一愣,看着那些资料,皆看向薄成清。
薄成清闻言轻笑,“月牙湾的项目一直是你在负责,我怎么知道?”
“可在我出事那段时间,是你全权接手的。”
“庭深,接手的是你爷爷,不是我。”
薄庭深的脸色骤然一变,看着薄成清唇角的笑意眯了眯眸,老爷子……
薄成清挑挑眉尖,真以为他没有任何筹码了?
两人对峙着,薄庭深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他沉着眸接起。
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从手机的那头传过来,他猛然站起了身,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抿了抿唇,“林菁来闹过,把大少的身份抖了出来,老爷子急火攻心,还有二爷的身世,老爷子也知晓了。”
“好,我知道了。”他沉着一张脸挂断了电话,将手边的资料摔在桌子上,“关于这件事所有的证据和资料我都已经移交给司法了,接下来所有的人员都要协助调查。”
他沉沉的看着众人,“还有一件事,关于新任董事长的选举……”
薄成清眯了眸,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他淡然冷笑,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过他向来要的就不是董事长的位置。
众人看着他的腿,齐齐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万董才开口,“这件事老爷子之前提过,我觉得,现在庭深手中的股份最多,庭深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董事长的位子非他莫属。”
任凭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现在大权在谁的手中握着,再加上老爷子的力保。基本上大局已定,即便薄成清和薄启深再有异议也无济于事。
一个刚回来不久,一个被老爷子赶了出去的人。
听万董这么一说,众人齐齐点头。
薄庭深无心再和他们废话,冷冷笑了一声,“那就这么定了,关于公司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
心黎最后是在一间废弃的工厂找到阮欣然的。
她全身衣衫褴褛,脸上表露出痛苦的神色,但看到心黎的时候,她还是高傲的扬起自己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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