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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甘宁纠集部曲军官于营帐内。甘宁独自喝了两碗酒后,为他的部下斟酒。

斟完酒,甘宁盘腿而坐,将刀横放在膝盖上,对着众人说道:“黄祖赏罚不公,使钱财分离我等兄弟之情。然宁不怪他们,乃宁辜负当初之诺言。昔从益州下荆州,宁便言与诸子建功立业,同享荣华富贵。可惜时光荏苒,宁苦居数年,却无所成。”

“今宁欲奔向江东,重建功业,全往昔之言。诸子可自决,随宁可,心有他念亦可。”

人群中,张横率先端起酒碗,一饮而下,说道:“横随将军近十年,从巴郡至南阳,又从南阳至江夏。将军凡有肉酒皆与我等同享,岂能言违背昔日之言。今将军流亡何方,横皆愿相随也!”

甘宁对部曲的掌握,并非依赖同姓的血缘关系,而是依靠江湖间的兄弟之情,与霍峻所依赖的家族子弟为基的五百部曲并不相同,因而想瓦解甘宁的部下从钱财上便能入手。

但若想用瓦解甘宁的部曲的手段,来瓦解霍峻的五百部曲几乎不可能实现。除了家族血缘关系外,那些部曲的家人,生活资源全部放在枝江。因而想要瓦解霍峻的部曲,其付出的成本将是数十倍或是十几倍之高。

有了张横的领头,其弟张顺与军官亦是一饮而下,齐声喊道:“愿随将军奔走。”

“好!”甘宁面上露出笑容,说道:“今时入夜,你等召集部下,届时趁夜色乘船而走,奔向江东以建功业。”

“诺!”

在甘宁散会后不久,却有人离开他的营地向外潜伏而去。

是夜,一轮明月挂青天,几点疏星明江水。

甘宁腰间挂上弓矢,肩背又系上披风,手里提上环首刀,走出营帐。出了营帐便见,便看见数百部曲打着火把聚众而来,然已不复八百之众。

死在江夏水战中也才不过数十人,今拜黄祖、张风所赐,甘宁部下只剩下五、六百人。然甘宁却也不悲伤,去者之人,贪恋富贵,今时不去,明日也会去。

“走!”

甘宁挥动手臂,数百军士随他而走。

数百点火光在江风中跳动着,哗哗的脚步声在营寨内响彻。如此大的动静,那些巡逻的士卒却对甘宁这批人视若无睹,自顾自地避让开,巡视营地的偏僻地带。

“将军,营门有人把守!”

在众人临近营门之时,只见营门紧闭,有七八十名军卒戒严大门。而领头之人正好便是主簿张风,一脸笑吟吟地盯着甘宁。

张风一改笑脸,阴测测地说道:“甘兴霸,深夜带军妄动,意欲何为?”

甘宁看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为了不让苏飞难做,平心静气说道:“张主簿,宁奉军令夜巡大江,非是妄动也。”

张风冷笑一声,让人带出向他通风报信的锦帆贼,说道:“此人,甘校尉可是认得?”

甘宁怒气升腾而起,紧握刀柄,说道:“此人偷盗军中钱粮,宁正追捕,怎到了主簿手上!”

张风大喝一声,喊道:“大胆甘宁,今裹挟军士,叛军出走,还敢在此胡言乱语。今你若束手就擒,待府君,少将军从却月城来,或可饶你死罪。不然待苏都督兵至,必将你及部众斩首。”

黄祖、黄射父子二人在却月城,为刘琦大军的南下整理辎重,腾出营寨。夏口营地内唯有张风、苏飞、邓龙等人,要不然甘宁也不敢此时离寨。

甘宁紧咬着牙龈,说道:“宁与主簿素无冤仇,何故如此相逼。”

张风见甘宁服软,变本加厉,辱骂说道:“府君敬你为义士,却不料贼气难改,往日败坏军纪不言,今又勾结敌寇。若你弃械而降,交出部曲,可免自生祸。”

甘宁听了,心头那股无明业火再也压不住了,火高三千丈直破青天。

“张风!”

甘宁一个大踏步,右手持刀,左手叉开五指,趁着众人猝不及防之际,几步抢到张风面前。

甘宁犹如擒拿鸡仔,一把手抓住张风脖子,喊道:“我忍你已久,贪墨军资,逼我将士移营;某斩杀凌操,你等却又抹去我功绩;今用那钱财,离间我兄弟之情;我欲退走江东,伱又紧逼不让。”

刹那间,几十个字倾泻而出,甘宁青筋暴突,双目圆睁,满脸怒容,显然愤怒已极。

说完,甘宁握紧手中长刀,在张风惶恐的瞳孔中,劈脸剁去,一刀砍下,甘宁故意收轻力气,刀锋深深地嵌进了面门,暴露出森白的面骨,鲜血顺着刀锋溢出,又一脚将那张风踢飞,踹到半米远。

“啊!”

张风抱头哀嚎,一把钢刀嵌入他的头骨当中,生生要把他疼死了。他在满地打滚,痛苦声音,他的脑子几乎在炸裂,让他痛不欲生。

“快~,杀了我!”

如此场景,吓得那些看管大门的士卒面无人色,呆立当场。甘宁手段太过残忍,相比于一刀了结张风,先让张风感受着剧痛,然后让他流血而死,慢慢折磨他,方才能让甘宁消火。

此时,甘宁部曲已经涌上,或持弓箭,或拿刀枪,试图杀出营门,却被甘宁拦住。

甘宁望着寨门前紧张不已的众人,沉声说道:“此乃宁与张风个人恩怨,与诸位无关。我不愿滥杀无辜,念在同僚份上,你等若是不拦,我等无事而走。否则,观张风下场便知。”

众人又看向倒地翻滚,抱头痛苦哀嚎的张风,倒吸了口凉气。

甘宁见他们不答话,领着部曲就往门走。临近寨门又见门卫没有动作,甘宁那双虎眸恍如看着死人般盯着他们。门卫不敢直视,低着头与同僚打开营门,放走甘宁他们。

出了寨门不久,营寨便响起了紧急戒备之声,苏飞方才姗姗来迟。而甘宁也是抬头望向高挂夜空上的明月,深叹了口气。

走上码头,船只空荡,无人把守,显然又是苏飞的动作。

留在码头上的苏飞亲信,走到甘宁面前,拱手说道:“苏都督言,将军弃军而走,请暂入大江南岸湖畔中暂避风险,以免撞上巡游水师,且抓捕将军之人。待明夜,将军可寻水道,通往大江。”

后世的武汉如今大部分淹没在长江水下,同时湖泊水道也是错重复杂,战乱之时,常有贼寇盘踞其间,躲避官兵的追捕。

“好!”甘宁自然不会让苏飞难做人,拱手说道:“请都督放心,宁当记之。望兄弟替宁向都督致歉。”

“将军慢走!”

甘宁跳上斗船,在夜色下驾船离开水寨,往南岸而去,躲入湖泊水道中。

半晌后,苏飞带人赶到水寨,指挥着将士,喊道:“夜色当下,甘宁唯走大江水道,速上船搜寻。”

“南岸湖泊水道呢?”邓龙问道。

苏飞正色说道:“夜色迷茫,难见水道,湖泊复杂,甚易迷道。甘宁若欲奔走江东,非寻大江水道不可。今夜若不见甘宁,明日派人入湖泊,亦是可行。”

“好!”邓龙说道:“从云龙兄所言。”

在二人的催促声中,江夏水卒上了舰船,打灯上火,沿着长江水道追赶而去。

星夜兼程的霍峻还是慢了一步,在后日的清晨方才抵达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