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阁。
院内那棵五人合抱的大树下。
君镜、祁夜辞、颜灼、沉暮、景湛、谢无昭六个男人围坐在圆石桌旁,个个神情严肃,眉头紧锁。
谢千澜抱着双臂倚在树上,懒洋洋道:“那丫头只是被诊出喜脉,你们为何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景蒙蹲在他脚边,捧着脸回了谢千澜的话,“他们,有病。”
石桌旁的几个男人都没有理会这两人,仍旧神情严肃,看了看彼此。
景湛最先开口:“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小月子最近的异常反应,再给出解决办法。”
他道:“小月子最近确实吃得少了。”
君镜:“她说自己胖了,故意少吃。”
景湛立刻道:“下一题。”
祁夜辞:“睡觉时间变多了。”
君镜:“半夜偷偷逛花楼喝花酒,天亮才回,还以为我不知。”
祁夜辞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下一题。”
颜灼道:“脑子不太正常了。前些日子去太学院给学生上课,第一句话竟是:你们看我还有几分像从前。”
景湛提醒他,“这是挑衅,小月子正常行为。”
颜灼似乎反思了一下,点头,“的确,她不正常才是常态。”
君镜看向沉暮。
沉暮安静了一会,开口道:“若非要说不正常,便是小月公公一定要让我与阿黎分房,说她要先生个老大。”
谢无昭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奈摇头,“小月公公这是已然忘记你与郡主已有了个小公主?”
沉暮:“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听了什么,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算是老大。”
谢千澜插嘴道:“肯定是那丫头忽悠的。”
沉暮与君黎成婚没多久就怀了孩子,但是月拂泠与君镜却是在大婚三年后方才诊出喜脉。
这三年,每一年君镜都要大婚一次,一次比一次隆重,每一次都不同,但次次都能看出用尽了巧思。
到后来风翊的百姓都麻木了。
偶尔在街上遇到月拂泠,还会问她一句:下次大婚是什么时候啊?
月拂泠自己听着都觉得离谱,勒令君镜不许再琢磨大婚的事。
君镜不愿,他总觉得还不够完美。
然后月拂泠一气之下把他强了,也不知是不是那次太过激烈,总之月拂泠没多久就被诊出了喜脉。
君镜揉了揉眉心,“当务之急是要她安心养胎,昨日说要去攀登青云山,青云山陡峭,有一处需得以飞爪攀爬,她绝不能去。”
颜灼说:“把山铲了。”
祁夜辞看智障一样看他,发现这人居然在认真思考可行性,不可置信道:“你认真的?”
颜灼看向他,“那你觉得让她听你话改变主意跟铲山之间,哪个更容易一些?”
祁夜辞一拍桌子,当机立断的看向君镜,“青云山属风翊,下旨,我去铲。”
谢无昭道:“青云山是天然地貌,铲之可惜,不如我去劝劝小月公公?她还是很听我话的。”
一桌人立刻对他怒目而视,谢无昭眼眸含笑,一一看过去,启唇:“阿弥陀佛。”
景湛撅了噘嘴,说:“丞相别念了,古蔺寺都把您逐出寺门了。”
谢无昭纠正他,“是还俗,日后若古蔺寺有需要,我会回去。”
颜灼看他一眼,小声嘀咕:“想都别想。”
谢无昭看他一眼,没说话。
颜灼如今对他是愈发的恶劣,不再似从前那般跟儿子对父亲那样敬重又保持着不可逾越距离。
如今有时甚至还要管他吃饭睡觉的事情。
谢无昭看着景蒙,是他没把人教好?
妹妹可是听话得很,只要不提他大哥年岁到了该娶妻的事,其他的时候,妹妹都乖巧得像卧在林子里的小老虎。
景湛捧着脸叹气,“那只能先让丞相试试了,可惜游哥不在,不然游哥一定有办法。”
君镜冰冷的眼眸扫了景湛一眼,道:“他能有何法子?阿月自是不会听他的,何况他如今每日都在将军府,无暇顾及。”
“那是游哥不知道,不过暂时还是先不说了吧,温将军伤得太重了,游哥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呢。要是告诉他,他两头跑该累死了。”景湛说。
君镜道:“我已派人知会了他,阿月有孕于游淮泽而言是大事。至于他如何抉择,如何平衡,是他的事。”
祁夜辞看了君镜一眼,嫌弃的撇嘴,“装模作样。”
颜灼:“……本主已取了两个名字。”
君镜:“……朕的儿女要你取名?”
颜灼:“本主乐意!此事你做不了主。”
祁夜辞开始拱火,“当然是阿月做主,我们灼大爷背靠丞相,阿月自是会考量。”
君镜立刻将矛头转向他,“阿月也是你叫的?”
祁夜辞欠揍的微笑,“我也取了四个名字,男女各两。对了,我还准备了给他们的见面礼,只待十月后相赠。”
颜灼满意的点头,“本主也备了。”
君镜豁然起身,“就不该告诉你们。”
他回头问府内下人,“夫人呢?”
下人忙道:“在后院玩泥巴,说是……什么,胎教。”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祁夜辞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她是想让自己孩子以后玩泥巴?”
颜灼面色严肃,“阻止她!”
君镜已经冲向后院了,后面一群男人跟着。
景蒙仰头望着谢千澜,拽了下他的衣摆,说:“我也想,生你的孩子。”
景蒙现在说话没什么问题,就是她不爱说话,也习惯了说一点停一下,而且每次她看到谢千澜从耐心听她讲话,到听完后变震惊的脸,她都觉得很有意思,故而便一直这么说话。
谢千澜深深吸气,然后吐气,“蒙蒙啊,你还小……”
“我及笄了,娘亲说只要你,娶我,我就可以嫁,她给我准备嫁妆。”
谢千澜震惊,“华岚夫人这么说的?”
景蒙笑着点头。
谢千澜淡定的说:“此事下次再议,我先去看看月……”
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一个大马趴摔到了地上。
景蒙张大嘴巴,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截衣摆,弱弱的说:“对不起。”
她力气大,拽着谢千澜的衣摆不放,谢千澜猝不及防没走稳,加上不知是不是心绪不宁,摔了个结实。
景蒙顿了顿,小声说:“你残疾了,只能娶我了。”
谢千澜立刻爬起来,泥土都顾不上拍就往后院跑,丢下两个字,“无碍,”
景蒙撅了噘嘴,慢悠悠的起身,抱着剑跟在谢千澜后面,像随意让猎物奔跑的猎人,一切皆在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