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泠受伤纯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她不仅不经常骑马,还不知道人家要是远途骑马,裤子里面会缝皮子加厚。
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君镜在,肯定会给她准备好骑马用的衣物,她只管穿就是了,也不会受伤,而且也不会觉得冷。
月拂泠垂下眼睫赶路,整个人沉静得仿佛不存在。
这几天在元宸,她总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同了。
这种感觉她曾经在邑州有过,就是仿佛这里是她的地盘的感觉。
但这次又有所不同,这次她觉得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地盘。
膨胀得连她自己都害怕。
虽说已经极力在压着这种唯我独尊的膨胀感,但在她投入的去安排一些事的时候,言谈间总会不自觉的就出现命令的语气。
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她以前都是被吩咐的那个。
都怪君镜,她是他的贴身太监。
领导没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演狗腿子了。
“从我们离开风翊到现在已经快十天了,皇兄失踪的消息传回风翊,现在只有朝臣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引起百姓恐慌。”
君黎说着就来气,“本以为没有皇兄压着,应该是那些反对皇兄继位的朝臣先坐不住,没想到先坐不住的是君弦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沉暮道:“以往六王爷很沉得住气,就算有野心,也不会表现得这般急躁。”
景湛道:“或许是六王爷遇到什么事了,或者被什么人刺激到了。”
游淮泽牵着月拂泠的马,仰头看她,“弟,突然发现你和湛湛都长脑子了,我好寂寞。”
月拂泠扫他一眼,“没事,你可以跟蒙蒙多交流,趁她还没长大。”
游淮泽:“……听着像骂人,细听也是在骂人。”
考虑到月拂泠的伤,几人在前两日都是徐步慢行,后面才开始策马狂奔。
“反正温将军都跟君弦对峙那么久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我怕他在路上设埋伏,我们还是别太快。”君黎的声音顺着风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月拂泠目视前方,道:“没事,我开路。”
景蒙撅了噘嘴,立刻挥动马鞭冲到月拂泠前面,“我来!”
景湛喊道:“妹妹,抓紧马绳啊!”
景蒙声音喊起来时十分嘶哑,“我,很强!”
月拂泠:“……”
确定月拂泠离开了元宸,祁夜缙松了口气,屏退左右,回到自己营帐。
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他营帐里大吃大喝,胡须上挂着酒水,衣襟上有几滴油渍,头发乱糟糟的半束半披,整个人看起来脏乱邋遢。
祁夜缙对他很恭敬,“白仙人,这次还要多谢白仙人,要不是您答应打开无相魔窟,本皇也不能迎来这意外之喜。”
祁夜缙想到如今的局面,喜悦就要藏不住,“本想将谢千澜困住,没曾想困住了君镜,本皇可从没想过能用这地方算计到他,可谓是天助我也。天时地利人和,少一分运气,君镜也掉不下去。”
“呵,这话说的,肯定是老子我本事够大,他才会刚好掉进去。老子要是不开暗窟,他这辈子甭想出来!”白仙人嘴里包满了肉,张嘴说话时喷出不少肉沫。
祁夜缙嫌恶的躲开,脸上仍旧挂着恭敬的笑容,“是,要不是白仙人现身,本皇还不知道,原来风翊的江南白家,竟与月帝台有关。”
“我呸!江南白家算个屁!老子是月帝台的官!算了算了,跟你一个凡人说那么多做什么,事情我已经帮你办了,该给的金子你一分都不许少!”
白仙人手上抓着一个鸡腿,鄙夷的看了眼祁夜缙,“听说你前几天差点被人抓了,也就是本仙人不在,本仙人要是在,定保你平安。”
祁夜缙笑得敷衍,“多谢仙人,不知仙人可否带我见见月帝台其他人?那位名月拂泠的女子,您可听说过?她似乎也是月帝台的人。”
“没听过!”白仙人嗤笑,“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用完老子又想巴结老子头上的人了是吧?老子告诉你,月帝台的人没那么好说话,你真以为人人都似老子这般,还下凡来普渡你,他们才不会!”
祁夜缙眼角抽搐了一下,笑道:“仙人说笑了,只是多嘴问一下。如今局势混乱,月帝台的人又神秘,本皇是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若是白仙人不认识其他月帝台的人,便罢了。”
这话明摆着是激将。
白仙人沾满油的手掌在桌上一拍,“谁说老子不认识?有个那什么掩月山,里头的头头,老子可告诉你,你别惹到他头上。具体是谁老子不能告诉你,你能耐自己查吧!”
白仙人用手背擦了嘴巴,又在腿上擦了擦手背,往祁夜缙的床上一躺,翘起二郎腿,“老子要睡会,钱准备好了叫醒老子。”
他只偷听到白桑那小子说了这些,再多说就要露馅了。
祁夜缙好声好气的答应,又问:“仙人是真的不知道月帝台其他人了吗?”
白仙人不耐烦的拍床,“不知道!滚出去!老子困了!”
“好,你睡吧。”
祁夜缙退出主帐,眼神瞬间冷下来,缓步离开自己的营帐。
没一会,一队士兵冲向他的主帐,里面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很快士兵抬着个被麻袋绑住的人匆忙离开了营地。
“陛下,已经送往地牢,现在开始用刑吗?”
祁夜缙:“嗯,最好的药给他备上,用最残酷的刑罚,问出魔窟的钥匙在哪。”
“遵旨。”
“另外,去查查一个叫掩月山的地方。”
“是。”
……
月拂泠几人回到皇城时,温倦已经跟君弦对峙三天了。
温倦挡在丞相府大门外,身后是她带的一千亲兵,她冷声道:“六王爷,就算您对皇上兄弟情深,可此事与丞相无关,您何苦为难?”
君弦身后也有自己的府兵,两队人马在丞相府外对峙,将整条巷子挤得满满当当。
君弦与温倦之间的距离不过三步。
君弦怒道:“本王为难?掉进无相魔窟的人本应该是他!九弟是替他去死,本王作为兄长难道不该找他吗?!”
温倦咬牙,“皇上,没死!”
君弦气急一般,“那样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掉进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温倦不由得抬高声音:“当然有区别!那是皇上!六王爷,您对丞相不安好心我心里清楚,但是皇上的安危关乎整个风翊,如今我都看不清了,您是不是对整个风翊都不安好心啊?”
君弦指着她,“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本王不过是在为亲兄弟讨个公道,死的人不该是九弟,该是他谢千澜!”
“可现在风翊不能没有丞相!六王爷!”温倦又气又迷惑,“您是真的看不懂吗?如果丞相无法主持朝政,风翊会亡的!”
君弦很生气,“你在胡说什么?有本王在一日,风翊就亡不了,何时我君家的江山竟离不开一个外姓人了?”
温倦说不过君弦,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时,一道沉静中带着寒意的声音,压住了两人的争吵和各自手下的躁动。。
“这江山,不属于君家,只属于一个人,他叫君镜。”
所有人都闻声看过去,只见一道身影飞快自众人头顶掠过,如一阵风一般。
这阵风很快靠近君弦,然后猝不及防的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