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泠被祁夜缙带到一块平地,光秃秃的地面,没有草,只有碎石沙土,就算是凹凸不平的地方,也不过是颜色深些的沙石。
而这样的凹陷地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根本判断不出哪一块曾经开了一个入口。
景蒙说无相魔窟的出口跟入口不在一个方向,而且根据她在里面走过的位置来看,魔窟的出口是会变的。
要想离开,只能一步步经历那些关卡机关,木头巨人、连环暗箭、刀山火海……
也就是说,祁夜缙就算放开了让他们找,他们也找不到君镜是从哪里掉下去的。
掘地三尺都没处开掘。
祁夜缙看起来并没有要阻拦月拂泠查找入口的意思,随便她行动。
但即便如此,三天下来,月拂泠还是一无所获。
夜里,月拂泠冲进祁夜缙的主帐,把他绑了,冷声质问:“是谁打开了魔窟的入口?”
祁夜缙没想到月拂泠胆子这么大,惊恐的看着脖子处的剑,失声道:“你疯了!外面全是我元宸的兵!我不知道!你别乱来!”
外面的士兵在月拂泠闯入时就已察觉。
要在万军丛中抓他们的皇帝,不可能不惊动。
月拂泠也没藏着。
此刻,外面灯火通明,所有的元宸兵都拿着武器围在主帐外。
祁夜辞在外围看得心惊肉跳,“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君黎:“我也是。”
颜灼愤愤的望着前方的火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太监这么疯呢?”
月拂泠很久没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目光透着病态的执着。
她手中的剑抵在祁夜缙脖子上,“我只需要找到他,等找到他,随便你做什么。但是你要是故意隐瞒,我先杀了你,能不能闯出元宸,看我的本事,你可以在黄泉路上等着我,说不定我们可以手拉手上路。”
祁夜缙脖颈僵硬着,生怕月拂泠手不稳,气急败坏道:“谁要跟你一起上路!你个疯子!我不知道!当时本皇已经退兵,你当君镜是什么人?他早就算好了一切,逼着本皇不得不把无相魔窟附近的位置让给他,这可是元宸的地盘!本皇已然退让,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本皇在他那里受了气,如今还要忍你一个太监?!”
月拂泠握紧剑柄,“继续说。”
祁夜缙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眼珠子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逃脱的办法,只得继续道:“本皇带兵后退,君镜的人守住了无相魔窟的大致入口,魔窟每半年开一次,虽找不到具体位置,但大致位置是知道的。君镜还没下马,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站都站不稳,不知是不是震动太强烈,有块巨大的石头从林子里滚出来,君镜冲过去救一个小兵。他自己运气不好,刚把人救走,魔窟的门就开了,就在他脚下,他直接就掉了下去,他撑着的巨石也跟着掉了进去,根本来不及救,他自己头顶上那么大的石头,想飞也飞出不来。”
祁夜缙见月拂泠听得认真,手慢慢的去够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嘴里继续说:“魔窟的门在他掉下去之后,很快就合上,他自己运气不好掉进去,与本皇无关,你要是敢伤我,本皇保证铲平风翊!你以为风翊没了君镜还能撑多久?最多半年,风翊必亡。你若现在放下剑,本皇一向惜才,可以让你在元宸宫里做事,你不是与本皇的小儿子交好?去他宫里也无不可,如何?”
说话间,祁夜缙握住了匕首,身体迅速后撤,匕首狠狠挥向月拂泠。
月拂泠反应慢了一拍,眼看着匕首即将割破她的剑,祁夜缙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身体一歪,匕首也挥了个空。
月拂泠抬眼,只觉得头痛欲裂,皱眉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点了祁夜缙的穴,让他昏睡过去,而后扯下面罩,在月拂泠面前跪下,“碎影,风翊帝王手下风雪卫首领。”
月拂泠太阳穴突突的跳,剧烈的头痛让她有些听不清这人说的话。
碎影道:“您需要休息,我等随主上而来,当时确实地动,元宸帝没有撒谎,我等在附近搜寻许久,找不到入口。但有两人跟着主上一同落入魔窟中,相信主上不会出事。您,也应该相信他。”
月拂泠:“你想说什么?”
碎影道:“您现在想做什么?”
月拂泠:“找到他。”
她语气止不住的带着怒火,“只要找到君镜,只要他出现,他肯定能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我闯的祸他都能解决,不是吗?反正他都可以摆平,我只负责把人找回来,只要他回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碎影语气冷静,“短时间内我们没办法找到主上,这里是元宸的领地,很危险。”
他呈上一瓶药,“您受伤了。”
月拂泠皱眉,“我没有。”
“您不常骑马。”
她两腿内侧被马磨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虽然已经极力在忍,但瞒不过碎影这样级别的暗卫。
月拂泠狠狠锤了锤脑袋,太久没睡,她整个人都不太舒服,反应很慢。
她接过了药。
碎影说:“主上在邑州为您置了房屋田地,离老丞相吕豫的住处不远,您的几个徒弟可以保护您。主上短时间无法回到风翊主持大局,风翊已经内乱,您若想离开,邑州是个很好的选择。”
月拂泠想到什么,脸白了一下,“他给我在邑州买房子干什么?”
“主上说您喜欢热闹,邑州您认识的人最多,如果离开皇宫,很可能会去那里。就算您偷偷离开,在那里也可以过得很好。”
月拂泠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有些看不清碎影的脸,“你是说,他一直都做好了我会离开的准备。”
碎影:“是。”
月拂泠沉默了很久,所以君镜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她在一起的?
也对,他是皇帝,最擅人心,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直为自己留有退路。
但是他什么都不说,自己承受着一切,她要退路,他就给她准备好退路,哪怕自己再不舍。
至于他自己的情绪,他就一个人默默扛着。
而她离开后,他是什么状态,那夜城门口,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月拂泠深吸一口气,“那我要是不离开呢?”
碎影低头,“主上说,您任何时候都可以随自己的心意行事。您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风雪卫,我会一直在您身侧,平时不会现身,您可安心。”
月拂泠问:“他是早就算到自己会出事,所以提前交代了你们?”
“不,主上是在您第一次离宫后交代了这些,我等必须确保您的安危和自由。”
“你跟着我,那风翊呢?”
碎影沉默片刻,道:“风翊还有夜归卫,他们身份不明,只有主上知道他们是谁。必要时,他们会出手,若无法阻止风翊分裂,他们会加入敌人,等待主上回来。”
月拂泠:“风雪夜归人。”
碎影:“是,夜归卫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保护风翊独立完整,绝不让风翊成为别国附属。”
碎影见月拂泠平静下来,说道:“这里交给我们,您直接离开。”
“我不走!他想撵我走,我偏不走!”
碎影不敢说话,“撵”这个字,真是冤枉了。
月拂泠垂眸看着昏睡过去的祁夜缙,道:“你走,这里我自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