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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小心翼翼的接过信,从上扫到下,眼底掺杂着惊喜和鄙夷,“通篇爱意难抑,偏偏又事事与王爷作对。她到底想如何?难不成是怕王爷对付她?”

“等她回来,本王必须与她谈谈。张先的事务必办妥,不可牵连到王府。”

“是。”

君弦看向门外,满院的黑暗,“皇上如此频繁的离宫,想来是在怀疑本王游山玩水期间做的手脚。如此,不妨把目光放回京都,本王无论如何都快他一步。”

“主子神机妙算。”

君弦想到什么,蹙了蹙眉,“温曦那边如何了?”

“依旧未曾回信,倒是时不时有信寄到皇宫。属下暗中拦下查看,满篇辱骂,没一句好话。”

“如今也不好派人主动去找她,温原那个老顽固,从前就看本王不顺眼,不可让他注意到本王插手温曦的事。”

和风苦恼道:“那丹棠郡主这步棋就废了。”

“无妨,有时候有用的棋子自然要藏得久些。”

……

月拂泠把吕豫救回来,松了一口气。

幸好吕豫身体底子好,不然这么大年纪她还真怕他撑不住。

她跑到河岸边蹲着,看挖泥沙的将士们大口吃肉,“兄弟们,平日里能吃饱吗?”

“公公这话问得,皇上在这,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咱也不敢说吃不饱。”

月拂泠:“你这都已经说了,你们平时也吃这些吗?各种肉?”

“对,吃肉!什么肉都吃,饿狠了老鼠肉也吃。”

“斥候出任务时不能生火,生肉还吃嘞。”

“米菜这些呢?”

“这些都是供给京都的大官们吃的,我们五天能吃一回吧。”

是了,在风翊,肉是最不值钱的。

月拂泠有点疑问,“肉吃多了身体没有问题吗?”

将士们都沉默,当然有问题,但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月拂泠又问:“北地粮食难活是土质问题,为什么邑州这里也很少有人种粮食?”

河堤两边的田地,全部都是荒地。

大片大片的,看得她心疼。

作为农学院的学生,最大的梦想莫过于看到大片的茂盛农田。

将士们默然无语,他们能选进温大将军的军队,都是自小习武,压根没考虑过这些。

林一三人顶着一脸的泥走过来,“师父你说过风翊帝运渐消。”

“种不活的,”

“要气运充盈。”

月拂泠:“……神棍竟是我自己?”

她一拍大腿,“封建迷信不可取,交给我吧!”

游淮泽凑过来,“诶弟,你快给我看看,我左眼一直跳呢。”

月拂泠扒开他的脑袋,“左眼跳财,让它多跳一会。”

众将士:“……”

说好的封建迷信不可取呢。

河堤尽头的树荫下,君镜负手而立,温原落后他半步,立于身后。

两人都在看着河堤上士兵们忙碌的来来回回挖泥沙。

“皇上让臣亲自前来,就为了看那小太监吗?”温原看着月拂泠的身影。

在一众高大的士兵中,身形矮小,的确是个小太监。

“将军觉得他如何?”

“不卑不亢、举止大方,为奴太过屈才。”

温原顿了顿,道:“皇上,不该离宫。”

君镜浅浅勾唇,“朕若不离宫,朝中人又如何互联勾结?”

温原依旧满脸的严肃,“北地一事破了僵局,他们不会眼看着皇上坐稳帝位。之前的刺杀不成,而今只怕要掀大风浪。”

君镜眼底闪过讥讽,“他们本想以邑州救世教为引,再出水鬼传言,而后吕豫身死,再谣传此为朕弑父天罚。千澜被牵连,朝中无人再替朕说话,由此埋下日后推翻朕的祸引。那手握朕弑父证据的前朝大臣,当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温原轻叹,“此计太过阴毒,若皇上慢一些查出救世教的真相,只怕老丞相已死,京都的谣言便只能硬压了。”

君镜冰凉的眼底染上一抹笑,“运气使然,误打误撞。”

若非外人将小月子错认成了他,邑州刺史自己主动暴露。

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此刻也不会这般安稳。

温原看着君镜眼底的柔和,又看向前方跟自己小女儿用泥巴打架的小太监,张了张嘴,又闭上。

君镜回身,“将军有话直说。”

温原绷着脸,“这话越矩了些,若是从前臣定不敢说,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皇上如今应该能听进去。”

“将军请讲。”

“先帝暴虐嗜杀,一生都在挑起战争,占据北地后却不好生治理,惹出灾祸,风翊民不聊生之况,止于你一剑,您没有错。”

君镜垂下眼,眼睫挡住眼底所有情绪,“将军言重了,朕杀他是一己之私,没这么伟大。”

温原不再多说,抬眼望着君镜背后,绷紧的嘴角抽了抽,然后迅速后撤一大步。

只见月拂泠拼了命的朝君镜狂奔:“皇上救命啊,他们一起欺负我,救救救救救……”

后面游淮泽满脸满手的泥,冲在抓捕月拂泠的最前线,“你还好意思喊救命,我让你给我做造型,你给我做坨粑粑,我跟你拼了!”

泥沙挖到最下面都是淤泥,游淮泽不小心摔到泥地里,头发上全是泥。

月拂泠变身托尼老师,给他盘了个造型,还抢了温曦几根簪子固定,跑这么半天都没掉下来。

温曦披头散发的追在后面,“我要杀了你!你个死太监!”

后面几个士兵也跟着,“听你的把泥堆成了五角星,你没说五个星是我们几个的脑袋!”

不知他们刚才玩得多疯,每个人脸上都糊了一层泥,更别说身上手上,一个个跟泥人一样。

若不是说话声音,都分不清谁是谁。

月拂泠也是一身的泥,冲到君镜面前,来不及刹车,两只手一撑,在君镜胸口按上两个清晰的手印。

君镜穿的白衣服,他垂眼看罪魁祸首,又抬眼扫过后面不敢再靠近的一群人,“谁带的头?”

一行人齐刷刷指向月拂泠。

景湛一句“我干哒”都没来得及出口。

月拂泠仰脸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满脸的泥,只看得见牙。

君镜闭了闭眼,不忍直视。

温曦咬牙切齿,“皇上你快处置他,他不来干活就算了,还捣乱!”

月拂泠的手掌还停留在君镜的左右胸口,看起来十足的非礼手势。

饶是严肃惯了的温原也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为了不在自己的兵面前丢威严,温原咳了一声,“回去洗澡换衣,像什么样子?曦儿,你随爹来。”

温曦敢怒不敢言,这段时间温原压根没把她当亲女儿,训练内容甚至比新兵还严苛。

稍不留神还要受罚,她可不想再给她爹留下受罚的理由,瞪了月拂泠一眼后离开了。

人都走了。

君镜垂眸对上某人的视线,叹气,“玩开心了?”

“皇上,我说我在研究土质你信吗?”

君镜:“……信。”

月拂泠嘿嘿一笑,拍了拍君镜的胸口,越拍越脏,“皇上你别难过,你看我也一身泥,咱俩这也算同甘共苦了。”

君镜似笑非笑,“你倒是甘了,疯成这样。朕哪里甘了?”

月拂泠龇着一口大白牙,抬手扭着身子给君镜比了个心,“我呀,我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