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嘿,这皇家吵架跟我儿子跟他妹妹吵架差不多,凶得很哪。”
“到底哪个是郡主?有啥区别啊?”
“一个封的,一个皇家亲的,你说什么区别?你管你儿子叫阿大,也管路边的狗叫阿大,你觉得哪个亲?”
“我那不孝子,别提他!”
“你们这群没文化的,你们没听见啊?人正经郡主把皇帝骂一顿还给封地,别的郡主给不给地看心情,这还不好分。”
“说起来,就是那个女的把坏人带走了吧,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啊?”
“肯定不知道啊,你看闹的,知道还能闹成这样,脸都绿了。”
月拂泠瞅了眼君镜,还好,没有骂她的时候绿。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
刑场上一团乱。
一群贼匪本来蔫蔫的等着被砍头,这会也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温倦面朝君镜跪下,“温倦管教不严,请皇上治罪。”
君黎道:“温倦你最好别惹我,这事跟你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温曦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女中豪杰吗?自己干的事不敢认?又蠢又废。”
温倦看向温曦,眼眸含痛,“小曦,过来认罪。”
温曦往后退,“我不,我不要她看我的笑话,我不要,我没罪!”
君黎:“你本身就是个笑话还怕人看。”
游淮泽凑近月拂泠,“弟,她骂人的时候跟你好像哦。”
月拂泠:“别胡说啊,我从来不骂人。”
她想了想,警告游淮泽,“你可别对潇月郡主……”
话还没说完,就惊恐的看见游淮泽走到君黎身旁,扭捏着小声说了一句话。
然后只见君黎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一脚把他踹到了人民群众中间。
去到群众中,又从群众中回来,游淮泽惆怅望天,“弟,我恋爱了。”
月拂泠:“你跟潇月郡主说什么了?”
游淮泽冲她抛一个媚眼,深情重复:“你不好好走路非要跌进我心里,太重了撵都撵不出去。”
月拂泠指着刚才游淮泽被踹倒的位置,“自己滚。”
游淮泽生气,一字一句道:“自!己!滚!就!自!己!滚!哼!”
然后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到群众中间。
刚才接住他的几个男子道:“兄弟,又来了。”
游淮泽朝前后左右拱手,“这位置视线好,吃瓜听得又清楚,看得也清楚,我超喜欢这里的。”
“看出来了,这么客气,来就来,还给大家伙拜个早年。”
“……”
刑场上,温倦叫了温曦好几次,温曦都不愿意认错,反而跑到君镜身侧,抓住他的袖子求他,“皇上,皇上他真的就是祝逸,你看他的长相,就是他啊,皇上你快砍了他,砍了就没事了,砍了就过去了。”
高歌上前,在那囚犯脖颈左右摸索一阵,撕下人皮面具。
那人脖子后面插着祝逸名字的斩条木牌,人却根本不是祝逸。
要是换个人,或许就糊弄过去了。
可祝逸作孽太多,杀人放火之事做得明目张胆,许多人都认得他的脸。
温曦话音戛然而止。
君镜拂开她的手,道:“温倦。”
温倦在他脚边重重磕了个头,“臣一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君黎冷笑,“恶匪头子都敢放,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突然,那假囚犯身体倒下,嘴角流出鲜血,身体痉挛一阵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歌探了鼻息,对着君镜摇了摇头。
死了。
君黎毫不留情,“还是个死士,温曦,你挺能耐啊。”
大概是见温曦跑不掉,君黎心情很好的玩起了指甲。
温曦哭了,眼泪沿着脸颊滑落,她想去抓君镜的衣服,被走过来的君黎一把推开,“碰什么碰?那个小太监你是干什么的?还不过来护着我皇兄?你还跟人议论上了是吧!”
月拂泠忙把瓜子还给旁边的大婶,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觉得这个郡主能赢,而且我觉得她屁股不大,好不好生养就不知道了,”
然后颠颠的跑到君镜身边,表情严肃的伸开双臂,把温曦拦住,“温小姐自重!”
君黎很满意这句温小姐,“不错,长得像个没脑子的,没想到还有一点。好生守着,不许离开我皇兄半步!”
月拂泠干笑两声,好像在夸她,不确定,再看看。
“郡主您刚刚说让我离皇上远一点来着。”
君黎:“我说你就听,你是我的人还是皇兄的人?”
月拂泠张了张嘴,算了,就当嘴炮之间的惺惺相惜。
“皇上的皇上的。”月拂泠忙道。
君黎哼了一声,头发一甩,走到正面观看温曦的惨相。
君镜看着面前的背影,手指勾住月拂泠的腰带,把人往后带了带,离温曦远了些。
月拂泠头顶帽帷,帽沿在额中,头发往后梳,垂在后背。
此刻她与君镜之间隔着一拳距离,一阵风来,便将她的发尾吹到君镜胸口,与龙纹缠绕,同玉珠缱绻。
君镜垂眸看着,喉结动了动,耳边温曦的哭喊声似乎都远去。
宫里的太监,头发都这么长吗?
该剪剪,耽误干活。
“皇上,皇上救命啊,你知道的,郡主一直恨我,她一直想杀了我,救命,皇上救命。”
温曦隔着月拂泠,委屈巴巴的望着君镜,但君镜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皇上竟真的如此狠心,全然不顾过往感情,温曦心头一阵绝望。
温倦将温曦拽到一边,脸色冷如霜,“小曦,如今最要紧的是抓回祝逸,给百姓一个交代。告诉我祝逸在哪里?你必须说。”
温曦小脸几乎失去了血色,低着头不敢看人,她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日头更高了,本来晒了很久,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
于怿恨不得打人,怒道:“你是不是温家的?你想害死大将军和少将军吗?!”
温倦眼底闪过失望,疲惫道:“跪下。”
温曦不敢置信的抬眼,“哥哥?”
温倦直视着她的眼睛,“跪下!”
于怿上前,一脚踹在温曦后腿弯,温曦膝盖砸在地上,咚的一声。
温倦手持军棍,一棍打在温曦后背,将人打得趴到地上。
温曦不敢置信的大喊:“哥哥!我是曦儿啊,你做什么?!”
温倦的伤口因太过用力又渗出了血,她握紧军棍,一字一句,“私放死囚,知法犯法,此为罪因。隐瞒不报,抗拒问审,故上刑问之。祝逸在哪?今日,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说完,又是重重一军棍打在温曦屁股上。
地面肮脏血污,混合着死囚因恐惧流出的尿液,被太阳烤得又腥又臭,温曦白净的脸和手指沾上污泥,恶心得她直犯呕。
前面就是跪着的死刑犯,她比死刑犯更狼狈。
再前面是踮着脚看热闹的百姓。
人的目光比太阳更加灼人,刺得温曦身心都痛。
她大声的哭了起来,“哥哥,哥哥……”
温倦红着眼,握着军棍的手颤抖着,正要打第三棍时,军棍被君黎夺了去,“这点力度打什么打?还带伤打,想徇私?我来打!拿鞭子来。”
说着,看向月拂泠,“你的药呢?赶紧给他吃两颗,看不见他要死了啊?这副死样子,想死在这讹我,没门!”
月拂泠忍不住道,“郡主你不是说死了算了吗?”
君黎瞪她,“哪来的烦人小太监,记我的话做什么?喂他吃药!”
说话间,月拂泠已经把温倦扶到一旁坐着,“温将军啊,别动气别动气,这血流的。你看皇上一动不动跟个王八似的,他肯定有办法的,别急啊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