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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君镜疼了一整夜。

终于在天明时撑不住晕了过去。

不是他撑不住,是这具身体已然到了极限。

回到自己身体,君镜依稀还能感觉到来自灵魂的疼痛,缓了许久,脸色还是苍白如纸。

天不见亮,月拂泠就被拎到了昭阳殿。

她醒来觉得浑身是汗,还没来得及洗澡。

现在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她本来要去何续屋里睡的,怎么就睡着了呢。

正在她回忆昨晚自己怎么睡着的时候,头顶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你可还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

月拂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睡觉啊。”

“睡得可好?”

“挺好的,一觉睡到大天亮,都没热醒,往常半夜还会被热醒……呢。”

月拂泠声音越来越小,她怎么觉得皇上好像特别想掐死她。

君镜脸色苍白,吩咐道:“都下去,把门关上,不必留人。”

满殿宫人立刻低声应是,躬身退出,将门关上。

昭阳殿内只剩他们两人。

天还未完全亮,门窗禁闭,屋内黑沉沉的。

月拂泠望着君镜,满眼疑惑。

黑暗中,君镜垂眼看她,眼底冰凉一片:“此处再无旁人,朕最后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你若不说,朕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月拂泠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就说了你一句抠门,不至于吧。”

见君镜瞪眼,她忙道:“我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你都不给我一点赏银,我就说说也不行嘛。”

见君镜还不说话,她举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没别的了,全坦白了,我只说了您一句坏话,真的!多一句都没有了!”

君镜眉心狂跳不止,一向冷静自持的帝王,此刻语气止不住的冲:“去把太医院首温礼找来!”

月拂泠一下弹起来,“好嘞。”

终于可以洗澡了。

等她把温太医带回来,她迫不及待的想溜,“奴才先行告退。”

君镜已恢复平静,坐在书案后看奏折,闻言抬眸,“回来。”

月拂泠扭头看他。

君镜看向温礼,“给他把脉。”

月拂泠一脸懵,“我?我没病啊,皇上。”

君镜神情冷淡,“你有没有病朕最清楚,老实坐下。”

刺客所服之毒,若不按时服用解药,便会月月发作,再不服用,发作会越来越频繁。

难不成每次都要他来承受?

月拂泠郁闷的盘腿坐在地毯上,伸出手腕递给太医。

温礼一向只给皇上看病,现在被叫来给一个小太监把脉,饶是他入太医院近三十年,知道宫中隐秘不可多看,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小太监。

月拂泠百无聊赖,都快等睡着了,才等来温太医的诊断。

“体寒,心脉衰弱,易力竭,忧思过度,脉象虚浮,短命之相。”

温礼说完,习惯性的到桌旁开药方。

“啥?”月拂泠左手搭右手,自己给自己把脉,一边把一边念叨,“心律不齐,中气下陷,脾不统血……”

温礼越听越惊诧,“你会医?”

月拂泠越把脉心越沉,随口应付了一句,“简简单单小神童吧。”

她瞅了眼温礼手上的药方,啧了一声,脱口而出,“老师你药开重点,我受得住,你这药方我得喝十年都不一定能好,再加一味白术怎么样?”

一听这话,温礼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懂医的。

在宫里做事,不求功,只求无过,他一向不会开太激进的药方。

可这小太监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他药方的不足,并且还知道加药。

他方才就是在犹豫加不加这一味白术。

加了自然效果显着,只是人容易虚。

一个两鬓泛白的老中医,一个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太监,头挨在一起,面色严肃的讨论药方。

完全把君镜这个皇帝丢在了一旁。

君镜默不作声的盯着月拂泠的侧脸。

一个小太监会医,还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他的太医院院首频频点头。

“就加这两味药吧,先喝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再看看。”月拂泠习惯性的开口。

温礼愣了一下,犹豫道:“是……”

实在是这小太监神情太坦然,方才两人议论,他还能将一些复杂的中医药理说得头头是道。

此刻月拂泠这副样子,像极了温礼那早已隐居的老师傅。

让温礼不由自主的就矮了半截姿态。

他不知道,月拂泠从小跟着老中医长大,老头子逼着她继承衣钵,大学本科也逼她学的中医,寒暑假回家她会代替老头坐诊,在镇子里给人把脉开药。

有人见她年轻,经常怀疑她开的药方。

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用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开药方。

有人敢怀疑她,她就用那种“你不听我的,迟早要自食恶果”的高深眼神看着别人,然后再叹气摇头。

一般人都扛不住她这一套装逼流程。

可往常都是她给别人开药,现在居然给自己开药。

还是一时半会根治不了的大毛病。

君镜见下方人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己,垂眸看过去,“做什么?”

月拂泠眸中含泪,泪中冒星星,“皇上,奴才觉得您一定是个明君,绝对不是那种剥削下人的掌权者,您一定特别特别特别讲道理。”

君镜:“说人话。”

月拂泠殷切道:“您看,我这病得不轻,说不定什么时候身体就会剧痛,说不定还会晕倒,实在是干不了活,好歹主仆一场,还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奴才以后可以安心养病不干活吗?”

君镜定定了看了她一会,道:“可以。”

月拂泠高兴得跳起来,“真的?”

君镜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讥笑,“朕养得起你,不过既是不干活,也不必拿月银,有吃有住,你尽可随意。”

“啊?”月拂泠撅起嘴,“这怎么行?”

她还等着攒钱出宫躺平呢。

君镜道:“不仅如此,你要太医院给你治病,药材需得自己付钱,你可知太医院的药材有多贵重?”

月拂泠跨起个批脸,嘀咕:“万恶的资本家,医保都没有!”

突然,她抬头盯着君镜,“皇上是怎么知道我体内有病的?”

君镜眉头微挑,没有错过月拂泠眸中闪过的锐利和冰冷。

只一瞬,就听面前人嘀咕:“不会是你下的吧?”

让她倒贴钱上班,给她送福报来了是吧。

君镜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吵嚷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几声尖锐的“让小月子跟我对质!”“都是他害的我!”

高歌自门外进来,“皇上,司监院的小安子今晨回司监院时被巡逻的禁军抓住,看他离开的方向是后宫,怀疑他与宫女互通,他却说是同屋的小月子锁了门,不让他进屋,他才去找与自己交好的宫女秀秀借了薄毯,今晨是去还薄毯回来的路上被抓到。”

高歌看了眼月拂泠,道:“昨夜大雨,一时无证据拿他。那宫女与他说辞一致,只能找与他同屋的小月子对质,方知真相。”

月拂泠道:“昨夜下雨了?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提起这个,君镜就没好气,“还打雷了。”

“啊?那我睡眠质量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