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珠片被一一缝制在布料上,耀眼的光芒被折射进她的眼里,简茗突然站直身子。
望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过。
放下手上的活计,女主人慢慢悠悠往次卧去。
路过林素身边的时候,她随口嘱咐:“你去休息吧。”
她还是不想回主卧。
经过书房的时候,她特意放轻脚步,还是被里面办公的男人听见声响。
身姿伟岸的男人倏地打开门出来,他的影子罩在她的身上,“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她敷衍着回答,步子却不停。
她不正面答,他也不勉强,伸手扶着她的胳膊,乖乖跟在她身边。
这人怎么才能甩掉?
女人的脑筋飞速转动,要不,就去三楼找皎皎?
就这么说。
女人抬头和身边的男人对视:“我去三楼,你就别去了吧?女生的话题,大概率你也不会感兴趣。”
司择毅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她淡然的目光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想到她越过自己直接通知谈皎皎要搬家,他心里就觉得怪异得很。
可她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好,不能在她雷点上蹦跶,得包容。
“就扶你到电梯口。”
电梯口,司择毅的眼睛一直挂在她身上。
简茗实在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在电梯门就快合上的时候,勉强和他对视一眼。
电梯很快到三楼,眼前的走廊一片黑,昭示着住在这里的人还没回来。
女人也不回头,慢慢朝前走,最后在黑暗里坐下。
“去联系路易斯,看看是谁买走了夫人的藤蔓系列,不管花多少钱,都得把它们买回来。”
男人目送妻子去三楼之后,立即起身回书房,拨通司机小王的电话。
“明白。”
手机被随手放在书桌的一角,男主人坐在电脑前,双手交叉,手指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搜肠刮肚地思索着怎么才能把妻子哄开心。
目光落在脸边的手指上,男人突然想起自己的承诺:这次回国,一定得把戒指补上。
她手上现在都是空荡荡的,人又年轻,说是已婚人士,恐怕根本没人相信。
漆黑的电脑屏幕突然显出男人的脸来。
司择毅猛地起身往洗手间去,站在铺满整面墙的镜子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站在她身边,他会不会很显老?
旁人会觉得他们不般配吗?
自己也就才二十八岁,不至于这么老成吧?
她坚定提离婚的样子,还有那些直白到难听的话,都证明她的确不是能被钱财迷倒的人。
可要是她不图钱,也不图人,他要怎么留住她?
强取豪夺么?
那种畸形的关系,他不想要,也承受不起。
坐在黑暗里的人感受着空气里的寂静,沉默许久,起身,慢悠悠朝着电梯去。
“叮!”
电梯停在二楼,轿厢门打开,二楼看起来也像没人的样子。
长舒一口气,简茗拐进次卧,换上睡衣,洗漱之后关灯,躺倒在大床上。
盯着珠片看久了,长期近距离视物的眩晕感一直都在。
她抬手在眼眶的穴位上按摩,平躺着的人却突然觉得身边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随后是熟悉的气息传来。
男人温暖的指尖搭在她的眼上,她猛地睁眼,抬手想把男人的手拍下去,却被男人制止,“把眼睛闭上,别动。”
低沉的声音响在房间里,简茗老老实实闭上眼睛,当真不再动弹,乖乖地任他给自己按摩。
“我已经让王素收拾行李,后天下午的飞机。”沉默几秒之后,男人的声音传进耳里。
简茗心里一动:这么着急?
“学校……”
“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不用担心。”
男人的手指移动到她太阳穴的位置,不刚不柔的力度按得她愈发困倦。
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起伏的时候,她隐约听见男人的嗓音再次响起:“再不回去,我可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也不是全无感觉吗?
身边的人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胸膛起伏也变得深长。
男人把被子给她盖好,眸光细细描画她的眉眼,清秀的面庞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更加清丽。
在妻子额间落下一吻,男人伸手,轻柔把人搂在怀里,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一直都在。
二零一一年一月三十一号下午两点零九分,从巴黎前往余城的飞机准时起飞。
简茗照例上飞机后闭眼睡觉,司择毅想起上次他一个人什么行李都没带,只为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
那次,他还违反了航空公司的规定。
男人扭头看一眼身旁睡得歪七扭八的妻子,细心要来毯子给她盖上。
飞机平稳行驶在高空,司择毅握住身边妻子的手,垂眸,思索着李民全的事该如何解决。
十二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余城机场。
简茗迷迷糊糊睁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人已经坐上往珏园方向疾驰的车。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涌入鼻尖,简茗清醒过来看向窗外。
夜色笼罩的高速路上像是一大瓶墨汁打翻在半空,浓重又漆黑。
“一号了吧?”她清清嗓,脑子也迅速恢复清明。
“没错,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回老宅。”
简茗没说话,头靠着窗玻璃又闭上眼睛,男人想开口再询问的时候她才从喉咙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车里没开灯,道路两盘散发着黄晕的路灯不时地散进车厢里,她拖着病腿,看起来很是疲惫。
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低声吩咐司机,“加快速度。”
原定下个月再回来,她的腿也舒服些。
可他还是存了私心。
他想早点让她看见已经认罚的司进悦,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不愿意离婚,也不愿意给她空口承诺。
可要是,到那个时候她还是要离婚……他又该怎么办呢?
男人揉揉自己的眉头,身子靠在座椅里,难得露出无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