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那么久,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一般,整个大堂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氛围。
就在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什么的时候,时茜那灵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时茜像是一只准备展翅高飞的鸟儿,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缓缓开口道:“钱大人,咱们这般干坐着,这气氛着实有些怪异呢。
你瞧瞧,把其他诸位都吓得够呛,大气都不敢轻易地喘上一口。
依我看啊,不如让人赶紧把那棋盘给拿过来,你我二人来对弈一局,也能舒缓舒缓这紧张的情绪,增添些乐趣呀。”
钱铎铎闻言,宛如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连连点头说好。
此时,大堂里原本作陪的师爷以及门外守着的衙役们,都像是被解开了束缚一般,不约而同地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心中都暗自庆幸着,这两位大人总算是开金口说话了。
要知道,方才两位大人回到大堂之后,就如同两座沉默的冰山,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喝茶,那股威严和压迫感简直让他们连正常的喘气都变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喘气声太大,不小心惊扰到了两位大人,要是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了,搞不好两位大人一怒之下,会一起收拾自己,那压抑的气氛简直快要把他们给憋死了。
而当钱铎铎和时茜听到这些突然响起的喘气声时,先是一愣,随即都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清脆而爽朗,仿佛是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之前笼罩在大堂内的沉闷气息。
等笑声渐渐收住之后,钱铎铎微微侧身,对着身后的师爷吩咐道:“快去,把棋盘给取来。”说完,就转过头,满脸歉意地与时茜说道:“萧提刑,莫要见怪,你可是本朝乃至西周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官,本官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才好,方才那般沉默,实属无奈之举啊。”
时茜笑着说:“钱大人您别在意本官的性别,就把本官当成后生晚辈就好啦。”
钱铎铎赶忙道:“哎!本官可不敢,要说官职,咱俩是一样的,可萧提刑您还是一品郡主贞瑾伯爵呢!”
时茜笑道:“穿上这身提刑官的官服,我就是萧提刑,可不是什么郡主伯爵啦。”
时茜话音刚落,钱铎铎的师爷就把棋盘拿过来了,钱铎铎于是说道:“棋盘拿回来啦,萧提刑请吧,咱俩来杀上一盘。”
时茜站起身来:“钱大人您先请。”
两人坐下后,就开始挑棋子,钱铎铎问:“敢问萧提刑,您的棋艺咋样啊?”
时茜乐了:“本官的棋艺啊,不好说,若用四个字形容就是一言难尽。”
钱铎铎愣了一下,过了十几秒才道:“这话啥意思?是好还是不好啊?”
时茜又笑了:“钱大人,您觉得这不好说,一言难尽,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钱铎铎想了几秒说:“刚才萧提刑您说让本官把您当后生晚辈,那下官就让您先走。您拿白子,我拿黑子。(古代中国白棋先行)”
时茜道:“好嘞,那本官就不客气啦。”说完就拿了白棋。
十分钟过去了,钱铎铎说:“萧提刑,您刚才那话是骗本官的吧,太谦虚了,您这棋艺不错啊!”
时茜说:“钱大人您是让着本官吧。是不是怕本官输了棋会哭鼻子呀!”
钱铎铎听了哈哈一笑:“萧提刑,别开玩笑啦。都说虎父无犬女,萧提刑您可是越王的后代,镇国公的孙女,英国公的女儿。
这几位可都是咱西周的将帅之才,虽然他们都已经过世了,但是只要提起他们的大名,那也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就算是现在的萧家军,那也是西周的主力军啊。”
时茜道:“萧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女子了,我是不可能像先祖、祖父、父亲那样领兵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因此,萧家军很快就成过去式了。”
钱铎铎道:“萧提刑,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萧家军可是萧家几代人的心血。”
时茜道:“不这样,又能如何?钱大人,圣上和朝中的武将,总不会想让我一个女子去领兵吧!”
钱铎铎道:“那肯定不能够。”心里说让一个女子领兵上阵杀敌,那别国还不笑话西周在萧家之后再无将才。西周的将才还是不少的,秦家、南家、韩家还有靖王等。
钱铎铎又道:“萧提刑你领兵上阵杀敌,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圣上不是让萧提刑招赘吗?日后萧提刑生下的孩子,若是男孩便可继承萧家爵位呀!”
时茜道:“本官自己不去,让我的孩子去,那还不如本官去呢。”
钱铎铎一边落子一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萧提刑,这局本官要赢了,你不会真苦鼻子吧!”
时茜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子,思索一会才落子,道:“钱大人,你刚才是故意与我说话,声东击西呀!”
钱铎铎看了看时茜方才落下的那一子,一两分钟后,道:“萧提刑你这步棋高啊!置死地而后生,扭转乾坤了,方才那局势是本官要赢了,如今谁输谁赢,犹未可知了。”
时茜在心里说,自己的棋艺确实算不上出色,但平日里陪着自己下棋的人呀,那棋艺可着实厉害得很呐。就好比自己的亲哥和靖王,他们俩那绝对都是货真价实的棋艺高手。
还记得在阜城的时候,看着亲哥与靖王下棋,自己看得多了,多多少少也从中领悟到了一些门道呢,如今正好可以将那些领悟运用到与钱铎铎的对局之中。
又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呀,钱铎铎满脸期待地说道:“萧提刑,这局棋局咱们要不就来个和棋吧,你觉得怎么样呢?”
时茜微微侧过头,仔细地看了一下棋盘的棋子,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缓缓开口道:“钱大人,这样不好吧!按照棋盘上白棋的态势,这局我再接着走两步,我就赢啦。”
钱铎铎听后,不由耍起无赖说道:“萧提刑,你刚才可是没跟我说实话呀,你这棋艺哪是什么一言难尽啊,分明就是深藏不露嘛!本官可是被你给骗了,实在是太大意啦。”
时茜一脸坦然地回应道:“钱大人,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好吧,那就和棋吧。”钱铎铎连忙点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来一局吧。”
又过了二十分钟,钱铎铎手持棋子,满脸无奈地凝视着时茜,叹息道:“萧提刑,本官又着了你的道了。方才那几个破绽,分明是你蓄意给本官设下的陷阱。你这是一步一步将本官引入深坑,然后再关门打……”
时茜急忙打断道:“钱大人,后面那个字,您可得三思而后言。”言罢,便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这一招也是从亲哥和靖王那里学来的,他们二人下棋时,总不忘给对方设下陷阱,走一步算十步,谁若少算了一步,那便会落败。
与时茜下了两盘棋后,钱铎铎如今在面对时茜这女官,已然坦然许多,时茜的笑声并未让钱铎铎感到被轻视或嘲笑,反倒觉得时茜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又似自己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局和棋吧!”
时茜止住笑声,道:“为何呀。明明是我赢了。才不和棋呢。”
钱铎铎道:“萧提刑适才不是说让本官将你当作后生晚辈吗?那后生晚辈岂不应礼让前辈。”
时茜正欲开口,一阵嘈杂声传来,同样听到声响的钱铎铎道:“莫非是秦医师他们回来了。看来这棋只能留待日后再下了。萧提刑,这局尚未下完,可不能算你赢。”言罢,便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师爷见状,向时茜行礼后,便匆匆跟上钱铎铎。时茜轻声浅笑后,也起身徐徐跟上。
……
另一边,那李锦绣仿佛怀揣着一团炽热的火焰,迈着轻快而坚定的步伐,一路带着雀跃的心情如离弦之箭赶往醉红尘。她的心如同那即将展翅高飞的鸟儿,满是对未知任务的期待与兴奋。
就在时茜用阵法令牌千里传音告知铁沁她们几个要带两人前往顺天府尸检办案的消息的一刻,李锦绣那颗期盼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李锦绣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能够占据其中一个名额。
然而,理智却又不断提醒着李锦绣,那或许只是一种奢望罢了。毕竟自己刚来提点刑狱司不久,虽说凭借着战胜净月和星洛才获得了做捕快的差事,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李锦绣已然清楚地意识到,若不是净月、星洛、铁沁、映日她们四人有意手下留情,她哪有赢得的机会呢?
就在李锦绣满心失落,以为这个机会与自己无缘之时,命运的齿轮却悄然转动,那个梦寐以求的机会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铁沁她们将机会让给了自己,这让李锦绣既惊讶又感激,自己确实非常需要这样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一个能够让大家看到自己努力与实力的机会。
回想起自己毅然离开李家,决绝拒绝父亲找她回家的请求,那一刻起,李锦绣就明白,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如今,李家再没有自己的地方,如果自己不能留在提点刑狱司,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挣得一条生路,那么等待自己的似乎就只剩下死亡这一条绝路了。
因此,李锦绣心中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在顺天府的尸检办案中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有用处。
从顺天府去醉红尘的路途比较远,普通人走路往返需一个多时辰,即便是跑得快或懂武功会轻功的人,也至少要花费一个时辰。按理来说,时茜应当给李锦绣准备舆车或马匹,然而,时茜并没有这样做,这并非是时茜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
当然,时茜如此行事,并非是要故意为难李锦绣,而是想借此判断李锦绣脸上的胎记是否是与神兽缔结契约的印记。
时茜可不想闹出什么乌龙事件让李锦绣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如果李锦绣脸上的只是普通胎记,那时茜便会找个借口,例如奖赏李锦绣办事得力,替李锦绣除去那个胎记。
而李锦绣之所以没有向时茜提出要舆车或马匹的要求,是因为这两样她都不会使用。
李锦绣担心会耽搁时间误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奔跑起来。随着李锦绣的奔跑,李锦绣眼角的红色胎记宛如一颗闪烁的红宝石,熠熠生辉。伴随着红色胎记的闪动,李锦绣恰似一阵疾风,所过之处犹如遭遇狂风席卷,人们都被吹得转了一圈,纷纷惊叹道:“这是哪里来的狂风啊!”
李锦绣犹如离弦之箭,仅仅一刻钟的功夫,便抵达了醉红尘。而在顺天府的时茜,也从小欢那里获取了确凿的消息,李锦绣脸上的胎记,就是神兽与人缔结的印记。
李锦绣将映日的腰牌递交给醉红尘守卫长荆,长荆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忙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李锦绣答道:“我姓李。”
长荆又道:“李姑娘有礼了。李姑娘身着捕快的衣裳,莫不是提点刑狱司的捕快?”
李锦绣应道:“正是,我不久前才应召至提点刑狱司,尚未满一个月。”
长荆听后,与李锦绣东拉西扯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李姑娘回到提点刑狱司时,能否替在下转告秋霜姑娘一句话。”
李锦绣想也不想便答道:“提点刑狱司的女捕中,可没有叫秋霜的。”
长荆解释道:“秋霜并非女捕,而是跟在女公子,也就是萧提刑身边伺候的丫头。”
李锦绣道:“那是夏禾,不是秋霜。这位大哥,你动作能否快些,我这事儿十万火急,你帮我进去告知春杏姑娘,萧提刑急需花椒粉。”
“女公子要花椒粉作甚?”走出来的长彦听到李锦绣这话,不禁问道。
李锦绣道:“萧提刑并未明言,只是命我将花椒粉带回去交予她。”
长荆听到长彦的话,赶忙将手中映日的腰牌递给长彦,长彦仔细检查后道:“你在此稍等,我这就去转告春杏。”
长荆道:“长彦,你刚回来,好生歇着,我去找春杏。”言罢,便如一阵风跑进了醉红尘。
长荆踏入醉红尘没多久,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绣姐儿。”李锦绣听到这声呼唤,急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奶娘。”
李锦绣欣喜若狂,两步并作一步,如飞鸟投林来到厉奶娘身边,道:“奶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说完,李锦绣的脸色就不由自主地变了,难道自己走后,爹娘让厉奶娘去伺候庶妹了?不可能的,爹娘向来嫌弃自己是不祥之人,因此对自己的奶娘也不待见,难道爹娘迁怒于厉奶娘,所以……
厉奶娘看着身穿捕快衣裳的李锦绣,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既高兴又骄傲,道:“绣姐儿,你如愿以偿了,你成为捕快了。你穿上这捕快的衣裳,简直如同那九天的仙女,好看极了。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轻视你,更不敢打你了。”
李锦绣伸手轻柔地擦去厉奶娘眼角的泪水,道:“奶娘,你哭什么呀!他们看轻我,打我骂我时,你哭。
现在我做了官家人,是威风凛凛的捕快,他们再也不能轻易地打我骂我,你为何还要哭呢?”
厉奶娘道:“绣姐儿,奶娘没哭是高兴。为绣姐儿高兴,绣姐儿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李锦绣道:“奶娘,爹娘把你赶出李家了?你现在在何处落脚?”
厉奶娘道:“老爷夫人没有赶我,是让我回家安享晚年。我……”
就在这时,李锦绣突然看到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如同一朵高洁的青莲从醉红尘里走出来,她急忙把厉奶娘拉到旁边,道:“奶娘,我这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再与你说话了,你告诉我你在何处落脚,我下值后,再来找你。”
厉奶娘道:“绣姐儿,我就住在醉红尘三号楼那。”
李锦绣在心中默默记下醉红尘三号楼,道:“奶娘我记住了,你先回去歇着,晚些我去找你。”说完,李锦绣就朝着那个穿青色衣裳的姑娘快步走去。
春杏瞧了瞧朝自己走来的李锦绣,便如同弱柳扶风福了福身,娇声道:“你便是李姑娘吧!”
已走到春杏跟前的李锦绣赶忙抱拳回礼,道:“正是,你是春杏姑娘吗?”
春杏轻点颔首,李锦绣又道:“春杏姑娘,萧提刑要我来取花椒粉。”
春杏忙不迭地将手中的三大包花椒粉递与李锦绣,说道:“花椒粉都在这。李姑娘,不知萧提刑可有交代,她需要多少花椒粉?”
李锦绣忙报了一个数字,春杏听了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还好,这些足够了,还有富余呢。
李姑娘,花椒粉已经拿到。你就赶快回去,莫要耽误萧提刑的事。”
李锦绣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春杏见状,忙不迭地叫住李锦绣,急道:“李姑娘,你的舆车或马呢,你不会打算走回去吧!这样岂不要耽误萧提刑的事。”
李锦绣道:“我不会赶舆车,也不会骑马。不过,春杏姑娘放心,耽误不了萧提刑的事,我跑的快。”话音未落,便如离弦之箭跑了起来。
长荆啧啧称奇道:“这李姑娘跑起来一阵风啊!马儿也没她跑的快,难怪没给她准备舆车或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