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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劝谏皇后与靖王交好

皇宫内,皇帝与皇后言道:“梓潼啊,你既然已应允将宥儿记在自己名下,那如今便是一个与宥儿缔结母子情分的良机。宥儿旧疾复发,梓潼你速速遣人给宥儿送去一些药品及吃的用的,好让宥儿铭记你的恩情。

待宥儿押解人犯回京,将科考舞弊案妥善解决,朕届时下旨封赏,那时让宥儿记在梓潼名下成为嫡子,便水到渠成了。”

皇后心中虽知晓皇帝所言不无道理,可心中依旧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己是有嫡子的,嫡子乃是辰王……遂道:“圣上用心良苦,梓潼自是明白。只是辰儿……梓潼唯恐辰儿心生芥蒂,辰儿的病才刚刚好转些许。圣上,将宥儿记在梓潼名下之事,还是再稍作等待吧。”

皇帝眉头紧蹙,沉声道:“梓潼,你究竟想要待到何时?”

皇后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不满,但仍想奋力一搏,便道:“圣上,且等三年后贞瑾为辰儿做完移植手术后吧。”

皇帝道:“梓潼,你终究还是想要辰儿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皇帝言罢,拂袖转身欲走,然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沉默了三五分钟,皇帝启口道:“梓潼,朕是决然不会将那皇位传予辰儿的。

除却皇位,辰儿想要何物,朕但凡有,皆可赐予,甚至会想尽法子为他寻得。况且,朕已然赐予辰儿一字并肩王的尊荣,保他一生荣华富贵,除了那称谓,他无所不有,这难道还不够吗?”

皇后闻得此言,不禁哽咽起来:“不够,圣上,辰儿乃是嫡子,那位置本就该是他的。然而因他心脏异于常人,长在体外,自一出生便只能终日卧于床榻之上,不能哭不能笑不能高声言语,犹如一根木头般活了二十余载,如今贞瑾伯爵将他的病治好大半,使他能够如常人一般生活,能言能笑能行,我……”

皇帝沉声道:“梓潼,辰儿从未踏入过学堂一日,即便朕将这皇位传予他,他岂能坐稳?辰儿若坐不稳这皇位,亦难以保住,只会为他招致杀身之祸,沦为亲兄弟的刀下亡魂,抑或成为逆贼手中之刀,将西周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拱手让人,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甚至残杀他的兄弟。”

皇后赶忙辩解道:“圣上,辰儿虽未曾上学堂,但臣妾与如梦曾教过辰儿认字,辰儿甚是聪慧,我们只需说上一遍,他便能铭记于心。诗词歌赋,辰儿亦是知晓的。”

皇帝冷哼一声,道:“仅凭梓潼你们为辰儿吟诵几首诗词歌赋,辰儿便能坐稳这皇位吗?辰儿终日被困于床榻、房间那弹丸之地,在朝中毫无根基,亦无可用可信之人。

况且,还有安王、燕王这般虎视眈眈的亲兄弟,朕一旦将皇位传予辰儿,他们势必会上演一场骨肉相残的惨剧。

梓潼,莫非你要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痛下杀手不成?”

皇后听了皇帝的话,沉默良久,她深知皇帝对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视若珍宝,故而宫中的妃嫔们无论如何争宠斗狠,只要不伤害孩子,不对皇子公主下毒手,即便弄死了宫女奴才,甚至下毒,皇帝都能容忍,佯装视而不见。

背朝皇后而立的皇帝,见自己言罢许久,皇后仍一言不发,便转身望向皇后,见皇后若有所思,遂道:“梓潼,朕再与你说些你尚不知晓之事。燕王虽坏,但他的坏是放在明面上的,他从不藏着掖着,这便是为何,这些年他私下所行荒唐之事,朕看在眼中,心知肚明,却仍对他礼遇有加。

况且,他是有软肋的,他的软肋便是如梦。故而朕要如梦与辰儿和离,再将如梦许配于他。如此一来,如梦跟了他,他对辰儿及你我之怨恨便能稍减几分,他便不会再对辰儿下手。

再加上还有宥儿能制他,他就不能把天捅破,最多就是小打小闹,争争地盘而已,其他那几个孩子,脑子本就不太灵光,管的地盘多,反而会出事,燕王还有些本事,他多管一些也无所谓,他也是朕的孩子,他心里还有朕这个父皇的。”

皇后深知皇帝口中燕王私下所行荒唐之事为何,那上京城中最大的妓院便是燕王的产业,故而人人皆道燕王好色,府中姬妾如云,在一众王爷、皇子之中,其妾室数量堪称最多,甚至有传言称其数量已然超过皇帝的后宫三千佳丽。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燕王往昔并非如此。皇帝对自己的子嗣极为重视,这份重视绝非流于表面,而是体现在对皇子们的悉心教导之上。皇帝初登大宝之际,时局动荡不安,可即便如此,皇帝仍会抽出时间检查皇子们的学业状况,并且要求每个孩子都习武强身。为此,皇帝甚至会亲自下场,与他们一同操练。

燕王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皆是自己棒打鸳鸯所致。燕王当初对如梦倾心不已,而如梦心中亦有燕王,可自己却执意将如梦许配给儿子辰王。自己既不想让如梦对自己心生怨怼,便利用如梦耍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将另一名女子硬塞给燕王。燕王又岂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查清了此事,可彼时如梦已然嫁给了辰王。

燕王只能忍气吞声,心中却始终愤愤不平。加之自己的儿子辰王在他人眼中犹如死人一般,燕王眼见自己心爱之人,沦为了一个独守空闺的寡妇,顿感自己遭到了针对与欺辱。于是,燕王先是弄死了当时亦知晓并参与此事的燕王妃,而后便开始肆意妄为,明目张胆地开起了妓院,并且终日沉醉其中。皇帝知晓此事后,偏袒辰儿,又认为燕王受了委屈,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索性便任由燕王胡作非为。皇帝想必是想着让燕王出出气,待气消了,一切便会好起来。

皇帝见皇后闷不作声,便又开口道:“朕始终认为,在朕的这些龙子凤孙之中,宥儿乃是最为凶险之人。且不说他的母妃乃外族公主,当初其母族将她送来给朕,便暗藏祸心。朕后来方知,其母妃竟流淌着前朝公主的血脉,还曾担任过圣女。

朕唯恐她会扰乱西周江山,故而不得不忍痛让她自裁。朕曾许诺于她,绝不伤害她与朕的孩儿宥儿。然而,她临终前所说的那句话,朕至今不明其深意,莫非真是什么恶毒的诅咒?

宥儿自幼便与众不同,不哭不闹,与朕这父皇也甚是疏远。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哪有不争抢打斗的?其他孩子受了欺负,挨了打,赢的那个默不作声,输的那个必会跑来向朕这父皇告状,唯有宥儿不然。

朕记得,宥儿五岁那年前往上书房,跟随翰林院学士启蒙。有一次,朕目睹宥儿遭人殴打,正欲上前呵斥,却惊见宥儿如饿狼般死死盯着对他动手的奴才,紧接着猛地撞向那奴才,将那奴才撞倒在地,再一口咬住那奴才的手,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后来,朕命徐福前去处理此事。朕尚未下令惩处那奴才,当晚那奴才便疯了,疯癫之际,口中还发出如狼似狗的嚎叫声。那奴才也没疯多久,一炷香未到便一命呜呼了,死后,那奴才的尸首更是迅速腐烂。”

皇后:“那奴才难道不是圣上您下令处死的吗?”

皇帝:“宥儿再怎么说,身上流淌的血液至少有一半是朕的。一个奴才阉人竟敢动手打他,那简直是在打朕的脸。朕当时确实怒不可遏,打算杀一儆百,不过,朕还没动手,那奴才就一命呜呼了,而且死状极其恐怖,朕便顺水推舟,任由那些奴才胡乱猜测。”

皇后:“那圣上现在不再惧怕靖王了吗?”

皇帝:“宥儿一直与朕这个父皇不亲近,不仅是朕,他对任何人都冷若冰霜,所以朕担心,他野心勃勃成事后,会对朕的其他孩子痛下杀手,故而朕对他冷漠相待,处处压制。

可这些年,宥儿从未做过残害兄弟的事情,做事也循规蹈矩,不与人争,不与人抢,朕给他,他就欣然接受,朕不给他,他也从不哭闹。

他十五岁那年突然要去抢夺帅印,要领兵上阵杀敌,朕还以为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便随口应允他,若他能夺得帅印,就准许他领兵。

没想到宥儿真的能一举夺下帅印,并且一战成名,让摩柯等国望风而逃,安分守己了四五年都不敢来犯。

朕担心宥儿会依仗这军功,提出过分的要求,就故意给他一个又小又破的王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王府还是老样子,萧远山那老鬼觉得他孙女贞瑾嫁到靖王府委屈了,跑到朕面前抱不平,朕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梓潼,宥儿这孩子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可曾在人面前抱怨过一句半句?

现在朕算是看清楚了,宥儿就是性子冷了些,但内心却是火热的,并非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

醉红尘开业之时,贞瑾望见他生得面如冠玉,便不由自主地多瞧了几眼。当日朕以此事戏谑贞瑾,贞瑾却落落大方地承认宥儿生得俊逸,彼时朕见宥儿笑了,笑得恰似一个腼腆的大孩子。

梓潼,那时朕才知晓宥儿他亦是会笑的,他往昔不苟言笑,或许只是尚未邂逅那个能令他展颜的人罢了。

朕后来思来想去,宥儿不会笑,性情冷漠,此事实不能归咎于宥儿。朕忧心宥儿会与朕父子离心,故而在他尚在襁褓之中,便逼迫他的母妃自尽,他母妃带来的人以及伺候的人也都为他母妃陪葬了。

宥儿是由奶嬷嬷和奴才抚养长大的,那奶嬷嬷和奴才在他面前又怎敢嬉笑呢?”

皇后听了皇帝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臣妾也曾见过靖王笑的,同样是在醉红尘。便是贞瑾要给百姓送福字和年礼那会,真想不到向来冷若冰霜的靖王竟然会去帮着写福字,臣妾还瞧见他与沐泽那孩子竟然能够谈笑风生。

圣上,您是知晓的,沐泽那孩子可是最为调皮捣蛋的,不仅太后说他是皮猴,就连那些世家公子都嫌他太过闹腾,因而少有能与沐泽一同玩耍的。”

皇帝:“正是如此,朕仔细回想这些年,自己对宥儿确实过于严苛了。宥儿姓墨,是朕的骨血,其本事和能耐亦不容小觑,实乃能够继承大统之人。故而,朕才动了那个念头,将他记在梓潼你的名下。朕坚信梓潼,你定能善待宥儿。”

皇帝最后的那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皇后的心中,让她心生抵触。她在心里暗暗嘀咕,皇帝嫔妃所生的那些孩子,她何时亏待过他们?就连靖王,她也尽到了嫡母的责任。

靖王十四岁后,按照祖宗规矩,就要学习男女之事,以便在弱冠之后开枝散叶。她深知靖王没有母妃,便精心为他张罗安排宫女。然而,谁能料到,靖王竟然将人无情地扔出了宫门。

要知道,那些能够进宫当差的宫女,可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家的阿猫阿狗,而是有些家世的人家的女儿,她们通过选秀入宫,要么是为圣上的后宫增添新人,要么是成为皇子日后的王妃、侧妃或侍妾的人选。靖王如此绝情地将人扔出宫门,这让女子如何受得了?当即,那宫女便投井自尽了。经历了这件事,那些宫女们谁也不愿再去伺候靖王了。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宫女投井的事情刺激了靖王,他突然就跑到圣上那里陈情,要求领兵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没想到,皇帝竟然应允了,靖王还真的抢到了帅印。就这样,靖王的婚事一直耽搁到了现在,他的后院也格外清净,能不清净吗?靖王领兵后一直在边关,也就是这两年才回到了上京。此时,再给靖王安排妾室通房,不仅太迟,也不合适。这万一王妃还没进门,就先有了庶子庶女,那嫁入靖王府的女子又怎会心甘情愿?

皇帝见自己已经说得如此明白,皇后却还是沉默不语,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呵斥道:“梓潼,你莫要执迷不悟。你不想将宥儿记在你的名下,难道你还想着安王不成?你可知道,那个被他举报是科考舞弊案主谋的小路子,他不仅活着,而且还换了一张脸,不,应该说是换了一副身体。”

皇后的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皇帝的呵斥硬生生地扯断,待听清皇帝的话后,惊道:“这怎会可能?臣妾与圣上可是亲眼所见,那小路子被判斩立决,脑袋与身子如那断了弦的琴,彻底分家了的。

知晓那小路子懂蛊术,为此圣上还特意交代,要将小路子的尸首烧成灰烬。都这般了,他怎会没死?”

皇帝:“梓潼还记得你让国舅抢去的那个蛊人吗?”

皇后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自己自然记得,也就是那时,皇帝第一次向自己提出要把靖王记在自己名下,如此一来,靖王便是嫡子,便有资格继承大位。

皇帝看到皇后点头回应后,继续道:“那件事后,朕的心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始终难以安宁。朕一直以为,在自己众多孩子中,最省心最乖的孩子必定是安王。

那件事发生之后,朕才幡然醒悟,朕错了,安王是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个。于是,朕便让金吾卫监视安王。

金吾卫监视安王时,竟看到一个除了容貌,说话的表情动作及走路姿势都与小路子如出一辙的人。朕后来问过季云鹏,季云鹏说人的容貌可以造假,但人的某些下意识表情及小动作、走路姿势却如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是极难作假的,除非是同一个人。”

皇后:“皇上是怀疑那小路子,利用蛊,给自己换了一副肉身?”

皇帝:“不是怀疑而是确凿无疑,再与梓潼你说一个事,前几日贞瑾与福王到御书房跟朕说了一件事。

那件事便是福王妃被人夺舍了肉身十几年,咱们这十几年看到的福王妃其实是个冒牌货,是被人夺舍了肉身的。”

皇帝沉默了数十秒,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而后又继续说道:“金吾卫向朕禀报了此事,再加上季云鹏的言辞,朕顿感,安王朕的这个儿子,犹如恶魔般可怕。

于是,朕派遣金吾卫及季云鹏前往安王府搜查,竟在安王府后厨房的枯井中发现了不少残缺的尸块,有的刚刚开始腐败,有的已化为白骨。

季云鹏施展了玄术,发现那些人皆是安王所杀,他不仅杀人,还将人肉割下,制成肉饼……”皇帝说到此处,胃中已是一阵翻涌,恶心之感难以抑制。

皇后听到皇帝说安王把人肉做成肉饼时,亦是毛骨悚然,浑身泛起一阵恶寒,但见皇帝一副欲吐又吐不出的模样,只是强忍着不适,忙用手轻轻抚着皇帝的后背,待皇帝稍有好转后,又急忙给皇帝倒了一杯水,将水递给皇帝后,道:“圣上,梓潼并非不同意将靖王记在自己名下,只是希望能稍缓些时日,毕竟臣妾的辰儿身体刚好些,臣妾不想让辰儿自己被亲娘忽视了,所以待臣妾与辰儿谈过之后,再行此事吧。

如今,一切皆依圣上所言,臣妾已命人给宥儿他准备了一些物品,有药、有吃的,也有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