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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得手中的烟头一明一灭,颜明川只是淡淡的看着,任整支烟冒着不可见的烟雾,在风中燃烧着,直到夹烟的手指感到些许烫意,才猛然惊醒过来,狠狠吸上一口。将烟头扔在地上,随即踩灭。

他将手伸入口袋中,那里还有半盒未抽完的烟。

来自日本的七星香烟,只在日本本土销售,与其他香烟不同的是,它有着一股独特的淡奶油香味。

颜明泽抽出一根,放进口中,正要点燃。

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的将口中烟取下,并剩下的半盒烟都一齐丢入一旁的垃圾桶中。

安然似乎不喜欢身边的人抽烟的。

没有了烟草的慰藉,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烦躁,可颜明川并没有选择离开,仍旧坐在原处,静静地发呆。

今天下午,安然跪在他跟前,满面泪痕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颜明川,我求求你,我不想和你结婚。”

“如海他在等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只要你去和我爸说,取消婚礼,我做什么都愿意。”

“颜明川,我不爱你....”

颜明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了,只是,当自己离开的时候,安然脸上的绝望,让他的心里有了深深的负罪感。

她应该是笑着的,像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朵,就像自己初见她的那时候一样。

颜明川的心,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自己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肩上伸出一只大手,拍了拍他。

待到看清这只手的主人时,颜明川立刻站了起来。

“伯父。”

来人正是安然的父亲,荣安集团的董事长,安书志。

他和安然的婚事,就是在安书志的主导下进行的。

“还叫伯父呢?别站着了,坐就是了”

安父笑着调侃道,在颜明川身旁坐下,他指了指长椅,示意颜明川坐下。

“...爸,你怎么过来了。”

颜明川自然知道安父话里的意思,尽管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将这声“爸”叫出了口。

安父似乎很受用这个称呼,他笑着说:“本想找你谈一谈,却发现你出门了,不想在这里碰到你了,那也好,在这里说说话,也是一样的。”

“明天你和然然就要结婚了,感觉怎么样?”

闻言,颜明川苦涩的笑了笑,说道:“爸,这事情是不是有些太急了,毕竟,我和然然对彼此都还不是太熟悉...这么快就要举行婚礼,我怕然然她...”

“是不是然然对你说了些什么?”安父听到这里,立马问道。

“没有...只是我个人认为,和然然没有关系。”

路灯的灯光有些昏暗,此时此刻,颜明川有些感激这昏暗的灯光,自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它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如果此刻安父能看到他那涨红的脸庞,那安然又逃不掉一顿责骂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那来自安父的锐利的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良久,安父才开口说道:“明川,然然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想要给她好的生活,沈如海那人居心叵测,不是她的良人,他那里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孩子,爸知道你重情义,把然然交给你,我放心。”

他的手搭在颜明川的手上,语重心长,颜明川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他知道,这是安父的真心话。

安父接着说道:“婚礼明天照常举行,你不用担心什么,至于然然那边,我会让她妈再去劝劝她的。”

安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明川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应下。

“对了,你爸来了吗?”安父又问,毕竟,结婚这种大事,双方父母要是不到齐的话,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今天上午就到了,我在附近的酒店已经找地方给他住下了。”

“行。”

安父手靠在椅背上,站起身来,拍了拍颜明川的肩膀,笑着说:“你尽管放心,今夜就好好休息,明天婚礼上可不能失了精神。”

“嗯,我知道,谢谢爸。”

话已至此,颜明川也无话可说,虽然得到安然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可一旦想起安然的那副泪容,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可是人的心里,总是有一些私念存在的。

虽然现在安然不肯接受他,可只要自己慢慢来,终有一天,会得到她的心吧。

总有一天,她会忘掉沈如海,爱上自己的吧。

......

颜明川躺在住处的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

安然静静地蹲坐在自己房间的一角,眼睛通红,显然刚刚哭过,失神的望着床上的大红嫁衣。

血红的嫁衣精致无比,古式的袍服更是美轮美奂,每一处装点与花纹都透露着华贵的感觉。

这是安然曾经梦寐以求的嫁衣,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当自己嫁给沈如海的时候,一定要身着传统的红嫁衣,以自己一生中最美的姿态,笑面如花的扑进他温暖的怀中。

那样的感觉一定非常幸福。

可是现在,嫁衣就摆在她的眼前,在此时的她的眼中,那鲜艳的红色是如此的刺目。

还有讽刺。

似乎在尽情嘲笑着她和沈如海的爱情。

而她只能将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抱紧自己的身体。

此刻的她,是多么希望沈如海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样的话,只要有他的陪伴,她什么也不怕!

在她回忆与沈如海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安然房间的门锁开始转动,随后门被轻轻打开,安然的母亲,宋青婉,在丈夫的叮嘱下来到了她的房间。

女儿明天就要出嫁,嫁的人却不是她心中所爱的,宋青婉实在放心不下,又得了安父的叮嘱,因此,特意来宽慰宽慰她。

一进门,就看到安然光着脚丫,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头埋的低低的,在墙角缩成一团,这可把她心疼坏了,快步过去将安然抱在怀里。

安然也不说话,母女二人就这么一直抱着,片刻后,宋青婉才长叹一声。

“然然,你这又是何苦呢?”

声音极轻极细,安然这才抬起头来,宋青婉这才看到安然通红的双眼。

“妈妈。”

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喑哑的声音,听在宋青婉的耳里,疼在宋青婉的心里。

她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顶,一边将安然拉倒床上,房间内虽然开了空调,可是安然穿的太少,刚才她就感觉到了女儿的手脚都是一片冰凉。

细心的让安然倚在床头,给她盖上被子,宋青婉紧挨着安然也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来,细细的抚摸安然的脸颊。

在手指游过发红的眼角时,更是格外轻柔。

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就长得惹人怜爱,长大尤甚,即使刚刚大哭过一场,却还是楚楚动人,桃花眼角的红晕,更显娇柔。

“妈妈,我不要嫁给颜明川。你帮帮我,好吗?妈妈.....”

安然的双手握住宋青婉伸出的那只手,轻轻垂落在被子上,哽咽着对宋青婉说道。

她不想就此向命运妥协,不愿放弃自己和沈如海的未来,她还不想放弃。

母亲一向是家中最疼爱她的人,如果是妈妈的话,一定可以倾听自己的内心,一定能知道自己的难处,只要有妈妈帮助她,就可以.....

“唉。”

宋青婉看着女儿,她又何尝不知道安然的心意,世间做父母的,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这就足够了。

安然的这声“妈妈”喊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妈妈,我和颜明川没有感情,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如海他救过我的命,为了救我,他的一只手,一条腿都被人打断了,如海他爱我,妈妈,我也爱他,你帮帮女儿吧。”

宋青婉几乎就要被说动了,内心极为挣扎,沈如海和颜明川两人她都见过,坦白的来说,沈如海太过任性和张扬了,作为旁观者,宋青婉看的很清楚,女儿和沈如海的这段恋情,一直都是沈如海的索取和安然的予取予求,这两年来,安然在沈如海身上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这样的人,让她怎么放心把女儿交出去?

颜明川则是白手起家,大学还没毕业就和同学一起创业,短短几年时间,盛景公司就在月江市声名鹊起,蒸蒸日上,其中很大的功劳,都在颜明川的身上。

初次见到颜明川,是因为一年前盛景与荣安的第一次合作,荣安算得上是月江市企业的领头羊了,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和荣安达成合作,这更是证明了颜明川的不简单。

安书志更是对这个年轻人甚是赏识,多次邀请他来家中做客,宋青婉对这个行止有礼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如今看来,算是安书志早有预谋吧。

而且,在相貌上,颜明川也更胜沈如海一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明川穿着便服,眉眼精致的不像一个男孩,几乎可以用秀美来形容了。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颜明川这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得不承认,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颜明川,会更让她安心。

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

宋青婉偏过头去,避开安然哀求的眼神,狠了狠心,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然然,你看看这婚服,多好的做工啊,我的女儿穿上它,肯定很美,来,你摸摸,穿上试试,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改改。”

说着,便将手中的嫁衣朝着安然递了过去。

安然的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尽数褪去,漆黑的瞳孔里,那抹红色的影子越来越近。

“不...不...我不要...”

在她看来,那鲜艳如血的嫁衣,就好像那世间最猛烈的毒药,现在,她的母亲,竟然要亲手逼她把它喝下去。

“啪”的一声,安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母亲手中的嫁衣打落在地,紧接着,她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埋住,不想再面对这个令她失望的母亲。

“滚...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你们都想让我死是不是....”

......

她不想再理会任何人,只有小小的被窝,还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宋青婉看着明显不愿意再过多交谈的女儿,怔了很久,安然的碎碎念,清晰的落入她的耳朵里,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也许....是我们做错了....”

她口中轻轻喃喃着,他们明显低估了安然对沈如海的爱意,在这份感情面前,他们为女儿做的决定,真的是为她好吗?

她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房间里只听得到自己的抽泣声的时候,安然探出头来,宋青婉已经离开了。

被弄得散乱的嫁衣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桌子上,房间的大门仍旧被反锁紧闭着,她没有任何出去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我...”

安然紧咬嘴唇,从床上直起身来,此刻的她,茫然而无助。

沈如海不在他的身边,她该怎么办?

她麻木的走到桌边,面对着鲜艳的嫁衣,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两声。

随后,便粗暴的用两手抓住嫁衣,狠狠地朝着两边撕扯。

一声,两声,三声....

布料裂开的声音不断在房间内响起,直到一切归于寂静后,安然把手中看不出原样的布条往空中一抛。

漫天的碎布条纷纷落下,嫣红的颜色,就像一场玫瑰花雨,将她笼罩在其中。

在这种破坏一切的氛围下,她的内心竟然感到无比的畅快。

可当她低下头时,桌上原来摆放着嫁衣的地方,现在,却有一把银色的小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