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羽的目光只在温道之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立刻移到了洛凉身上，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开心，弯了眉眼：“洛凉。”
洛凉难得的表现出如此友好的态度，冲顾鸿羽招了招手，路过温道之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说：“你等着他清醒吧。”
顾乐起身，有些抱歉的看了温道之一眼。
洛凉为了气温道之，故意指着他问顾鸿羽：“猜猜那是谁。”
顾鸿羽听话的再次看向温道之。
混沌的大脑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那个人的特征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
“啊……是……”
顾乐眼睛一亮，连忙接上他的话：“是谁？”
“迪……卢克？”
顾乐：“……”
洛凉：“……”
跟上来的叶答风：“……”
顾乐头疼的长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揍他，看来迪卢克才是他的真爱。”
“你看你看，玩原神玩的。”洛凉抱臂。
“怎么说话呢，我们原怎么你了。”
“乐乐你就别玩儿梗了，你不觉得他很荒谬吗？谁会天天把二次元的xp挂在嘴边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二次元的事你少管。”
“你跟那小子不愧是姐弟俩，一个天天嚷着迪卢克，另一个天天在朋友圈发什么琪亚娜全世界tm究极无敌可爱，你俩有意思吗？你也弯了？”
“洛凉你会不会说话！”
“喂喂，别发脾气啊，这么凶，小白脸要被你吓跑了。”
“……你跟温道之也是啊！不愧是兄弟俩！说起来骚话眼都不眨一下！”
“你看你还押韵了。”
“……你和你哥可以滚出去吗。”
“好好好——”洛凉摊手，后退了几步，冲顾鸿羽挥手：“快跟姐夫说再见。”
叶答风觉得自己好像起猛了，洛凉嘴里居然会冒出来这种话，难不成是偷学老板的？
兄弟俩真是一代更比一代贱啊。
顾乐都快被洛凉气昏了头，拉着洛凉出了病房，脚步急匆匆的到了走廊尽头，不知说什么去了。
温道之也并不感兴趣他们小两口子要说什么悄悄话，他注意到病房里只剩下了顾鸿羽，侧头看顾乐和洛凉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才试探着接近顾鸿羽。
顾鸿羽没有拒绝。
或者该说，他对于温道之的接近并没有概念。
“顾少。”温道之半蹲下去，尝试着叫了他一声。
轮椅上的人垂着眼睑，半晌，只是报以友善的微笑。
看起来有点傻。
温道之被气笑了，柔柔的问他：“发生什么了呢。”
顾鸿羽收敛了笑，看起来很难过，连眼眶都红了：“他们，不相信我……”
像是个给家长告状的小孩子。
“谁不相信你。”
温道之不问还好，他这样问完了，眼前的人瞬间就眼泪要决堤了。
“说话。”
顾鸿羽紧紧抿着唇，眼泪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又憋回去了，他吸了吸鼻子，哭脸换成了笑脸。
红着眼眶努力的装笑，多少是有点滑稽的。
但温道之一点都不觉得好笑，顾鸿羽这样只会让他觉得该死的愤怒。
叶答风心说“老板我知道你担心，但你能不能收收你的煞气，你自己看看那副要杀人的样子真的不会把顾鸿羽吓到吗，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杀顾鸿羽。”
如叶答风所猜，顾鸿羽确实是被温道之眼底的煞气吓到了，他愣怔了一下，忽然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温道之的眉骨。
温道之下意识的握住顾鸿羽微凉的手指。
顾鸿羽没有挣扎，反而亮了眼眸，连另一只手都伸到了温道之眼前：“好暖和……”
温道之迟疑了一下，将小孩儿的两只手都握在了手里。
要是换成以前，被这样握住两只手，顾鸿羽还不得掀了房顶子的破口大骂。
小孩儿的指骨纤细，温道之真不知道这样一双贵公子的手，怎么握住枪杆子的。
过了一会儿，顾鸿羽抽出手，乐着说：“别生气了。”
倒是轮到他哄温道之了。
温道之差点被他转移了话题，不依不饶的非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
顾鸿羽一下子就瘪了嘴，别过头去不理温道之。
“别装听不见，回答我。”
顾鸿羽直接捂住了耳朵。
温道之：“……”
叶答风：“……”
行行行，知道你不想说了。
温道之料想问不出什么，便打算起身去问问洛凉和顾乐，那两个家伙刚刚还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现在温道之侧头看过去，就看见两个人靠在窗边岁月静好。
……算了算了，他们还小，不懂事，原谅了，还是先问清楚前因后果吧。
顾鸿羽发觉温道之要走，一下子就急了，连耳朵都不捂了，伸出手就去够温道之衣袖，想要拉住他。
温道之只感觉衣袖一紧，回头就看见顾鸿羽身子不稳，要从轮椅上摔下去。
淦！发生什么了！
温道之差点连蛇信子都吓出来，手比大脑快，先出手接住了顾鸿羽，没让他摔在地上，才后觉顾鸿羽是想要拉住他。
更气人的是，这家伙明明都摔下来了，居然连个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自己受不受伤都无所谓一样，只是盯着温道之看。
“你……”
顾鸿羽一头扎进温道之怀里，搂紧了他的脖子，打断了温道之的教训。
做梦吧？
温道之教训的话憋回了嘴里，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不觉得顾鸿羽的意识是清醒的，至少他在询问顾鸿羽时，对方并没有回应他。
他是在询问顾鸿羽为什么自相矛盾。
怀里的人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瑟缩了一下身子。
“你抖什么。”温道之又问了一句。
“……”顾鸿羽也不想抖，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托马的居然的抱着某个再熟悉不过的家伙。
发生什么事了。
有没有人管管。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他是继续装死还是松开逃跑啊？不对不对，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没跑几步就被叶答风弄死了。
顾鸿羽无意识的抓紧手里的衣料，也没分清楚那到底是他自己的衣袖还是对方的衣服。
僵持了片刻，温道之没有回抱顾鸿羽，他轻轻的抓住他的肩膀，使怀里的人直起身子。
顾鸿羽也没想到就这么被推开了，有些惊恐的跟温道之对视在一起，他是想移开目光的，不过没成功罢了。
温道之看到顾鸿羽耳尖发红，下意识的以为他要发病。
于是某人一本正经的学着人类的模样，把自己的手覆在了顾鸿羽的额头上。
视线被挡住了。
顾鸿羽顿时感觉要爆发了，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双颊发烫，半晌，顾鸿羽颤抖着握住温道之的手腕，拉开，因为害怕，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在，这，这里……”
温道之却猛的抽出被顾鸿羽拉着的手腕，紧紧抿着唇，起身退避三舍。
他可不想再把顾鸿羽惹生气。
顾鸿羽的手一空，手指颤了颤，无措的放下了手。
其实他还是有一点想念的，穷追不舍和死缠烂打这种流氓招数，只有温道之那么做他才不反感，要是换成其他人，顾鸿羽想，他会让那家伙有点自知之明的。
——甚至在过去的半年内，他是有点无聊的，也有想过温道之是否还会继续老找他。
事实告诉他，他成功的甩掉了他。
顾鸿羽甩掉了温道之，听起来很如他的愿，但现在让他沮丧的是：温道之也是，不过温道之不是甩掉了他，温道之是甩了他。
一字之差就把谁是胜利者给表示清楚了。
所以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报仇的吧，那还挺可怕的。
温道之有些疲惫的长出一口气，看着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的顾鸿羽。
他之前就很瘦，现在更是没有肉感，像是一架被遗弃的医学生用来学习的骨头架子那样，落魄的堆在那里，非要说跟骨头架子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应该就是顾鸿羽起码还是有点血肉的，有，但不多。
分明是被折磨到几乎要死去的模样。
顾鸿羽听到叹气声，撩起眼皮扫了温道之一眼。
温道之好心好意的提醒他：“站起来。”
顾鸿羽：“……你猜我为什么不站。”
叶答风在心里悄悄接话：因为你不爱站着？
温道之不明所以，没有听懂顾鸿羽话里面的梗，但也不想因为失言而惹恼顾鸿羽，便冷着脸不说话。
顾鸿羽摊了摊手，倒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扶着旁边的桌子，艰难的挪动自己僵硬的腿，踉跄着站稳了：“好吧，也没有特别狼狈吧，呃……反正我是跑不了的，你要是有什么账要算，趁现在没人，赶紧得逞吧。”
温道之：？
这孩子又在说什么瞎话？
“清醒了？”
顾鸿羽害怕温道之忽然提起来刚刚的事，就赶紧转移话题：“不用你管。”
安静了一会儿。
顾鸿羽差点抽自己了，什么烂嘴！说的什么烂话！
人家关心一下你还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是吧？
你真该死啊！这是晚上睡不着都会忽然坐起来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说自己“真该死啊”的程度吧！
他在肯定在想：不管就不管，死小子还怪嘴硬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