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声音很恐怖,她说:“你这个贱人,你妄想抢走我的一切!你去死吧!你给我去死!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不会有人破坏我的家庭!”
然后……
她就看到妈妈手在表姨的脖子上,她掐得很用力。
表姨一直抓着妈妈的手,想要阻止她,但是没用……
今天的画面和那个画面一模一样!
今天她为什么这样,都是因为她亲眼看到妈妈掐死了表姨,是……妈妈……
赖小芳想到这里,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害怕尖叫出声。
刚好从外面回来的赖国强听到她房里的声音,很奇怪的问,“小芳,你大白天的叫什么?”
赖国强推开门,就看到把自己折腾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赖小芳,他的眉头一皱,“小芳,你怎么呢?”
赖小芳见是赖国强,她扑进他的怀里,“二哥,你帮我, 你帮我,我……杀人了!我……像妈妈一样……掐……掐死了表姨……不……我掐死了陈小悦……那个穷学生,你记得吗?”
赖国强脸色一沉,倏尔看了看院子外面,紧张的把门带上,压低了声音说:“小芳,你刚刚说什么?
妈把表姨掐死的?你还学着掐死了你一个同学?你怎么跑回来的?人呢?尸体呢?”
赖小芳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挂起来了……”
赖国强瞬间想到那一年,表姨上吊死在他们家。
原来是妈掐死的,然后伪装成上吊死的,原来如此……小芳也学着这样的方式杀了一个同学。
但是!
现在不像以前,所以这事儿他得好好的处理。
赖小芳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审问,可能没两句就漏出了马脚。
赖国强有些焦头烂额的说:“小芳,你现在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我和学校请假。”
赖小芳惊恐的点点头,“二哥,我知道了,我哪里不去,我不想杀她的,我不想……可她瞧不起!她凭什么瞧不起我……二哥,呜呜……”
赖国强起先还有些耐心,可赖小芳一直哭闹,他心头正是烦,便没有什么好语气,“哭哭!人家瞧不起你,你就该要了人家的命!
你真当咱家是皇亲国戚,杀人不用偿命的啊!”
赖小芳被赖国强一吼,瞬间止住了哭泣,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即使抽泣,也是很小心的。
赖国强见她终于安静下来,这才起身,“行了,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去学校看看情况。”
赖小芳不敢说话,就乖巧的点点头。
赖国强心事重重的离开。
而这边刚和许诺一起回到屋里的徐染,心不在焉的。
许诺清了清嗓子。
徐染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许诺,“老师。”
徐染一直叫许诺喊的老师,表示她对她的尊重。
许诺看着徐染,“那个赖同学的话,影响了你?”
徐染想摇头,最后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也想到了很多曾经的往事。心中郁结难舒。”
“想倾诉吗?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
许诺温柔的笑。
她总是这样。
好像能抚平世间万物,能让她浮躁的心,慢慢静下来。
徐染便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说到与赖小芳初次见面,又说到了两人来往甚密,还说到她如何在同学面前,拉踩她。
还有她病时,半清醒,半迷糊时,她是如何将她爱慕沈晋深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让她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经历世事,她是看淡了很多,心胸宽广了很多,忆起这些往事,再见这人,她的心还是会受其扰。
许诺却低笑,“怕什么,以牙还牙便是。今天这节课她听懂了多少?”
徐染有些诧异的看向许诺。
她明明在讲课,她却还是观察到她时而看向赖小芳。
徐染便也没有伪装,老实交待,“一个字没听懂,从小她读书就不太行,这所医学院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学院,她能进去,可能……靠的不是实力。”
“若是真有实力,她岂会听得一头雾水。这不正好是个把柄!虽然我们行得光明正大,想有君子气节。
可有的人就是不配我们如此。对恶人也无需讲道义,讲气节。”
徐染听完许诺的话,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的世界定义,便不是只有黑与白,还有一块灰。
这是灵活的。
许诺见她霍然开朗了,也笑了笑,仔细的品着手里的茶,沐浴着初夏的阳光。
这时候的阳光太着青草香,带着万物生长的气息,再等些时候,阳光的味道便不再这么温和了。
她在院子里小眯了一会儿,才去接娃。
徐染不太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基本都与许诺一起忙碌。
她现在学会了开车。
给许诺充当起了司机。
开着她的白色桑塔纳先去了幼儿园。
幼儿园的放学早一些,接完了大宝小宝,再去接许承和许勇。
大宝小宝上车,就开始聊天。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大宝在叽叽喳喳,小宝在点头应声,可车里的气氛仍旧那么热闹。
小学稍微要放得晚一些。
接完孩子们回来,差不多已经六点了。
到家,许妈,萧妈,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许爸也从巷子老大爷堆里打完长牌回来了。
巷子里飘着浓浓的饭菜香气,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徐染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所以她都是来许家蹭饭的,偶尔还会帮着一起做。
许妈说的,女孩子嘛,虽然不需要做饭去讨好男人,但是自己学着做饭,也是好事儿。
自己想吃了,还能自己做,不用去外面买。
徐染自己也挺喜欢做饭的。
看着简单的食材从自己的手下变成一道美食,她是很欢喜的。
萧云霆最近训练又加多了,所以他都是很晚回来,最主要还有个原因是他们的房子距离军区有些远。
军区一般都驻扎在郊区,所以他路上就得耽搁好些时间,即使如此,他也会天天回来,只为了能抱着小媳妇睡觉,还能看看儿子们。
虽然现在儿子们大了,不怎么与他亲近了。
可他还是想看他们一眼。
那种满足感,让他的心窝子满当当的,全是幸福。
许家生活正常的过着,简单又幸福,而赖家却是水深火热当中。
许诺和徐染也是三天后再去医学院上课的时候,才知道学校死了人。死的是药学系的一个女学生,叫陈小悦,大山里来的,费了很多心思考上的大学,也是从家里逃出来,才上成的大学。
她是她们山里唯一一个读书读得多的,而且唯一一个走出大山的。
校里处处都泛着悲伤的情绪。
有惋惜的,有同情的,也有同样是寒门出身,感同身受的。
他们拼尽了一生的力气,来到这里上学,以为人生就此是灿烂辉煌的,却不想命没了……一切便都没有了。
许诺知道这个学生,她那天坐在赖小芳的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而且她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兴奋,那种求知若渴的模样,她永远记得。
还因为她一身的穿着与周围那么的格格不入。
在棉花村,在花城,还能偶尔看到一两个穿着补丁的人,可在京市真的很少很少。
而陈小悦便是其中一个,她的衣服不仅有补丁,而且还有好几个补丁,颜色也是灰扑扑的,洗得发白。
陈小悦的脸还有质朴,还有纯善,能装下整个星空的眼睛,很亮很亮。
许诺注意到她的时候,后面还想下次来上课的时候,一定和她聊一聊,看她需要她的资助不。
她只希望这种能凭自己本事走出大山的姑娘能走得更远,用自己的知识去回馈养育她的大山,能让她这种充满正能量的光照得更宽更广。
却不想……
再来听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一时之间,许诺站在操场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徐染也有些唏嘘,也是因为她坐在赖小芳的身边,所以她多打量了一下,才对她有了一丝的了解。
可人这么不在了。
真的太太奇怪了。
徐染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老师,时间差不多了。”
许诺嗯一声,去了教学厅。
她到一楼,就有学生过来接她,说是陈小悦在上次教学的那个教学厅上吊的,所以现在公安把那里封了,她们换了一间教学厅。
许诺眉头微皱,“她为什么上吊?她平时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吗?”
那学生想来与陈小悦的关系不错,眼睛红红的说:“不是,她很爱笑,她脾气也特别特别的好。
虽然她是从家里逃出来上学的,可是她爸妈没钱,找不过来,她在这里上完学,分配了工作,她就可以衣锦还乡了,她怎么会想不开上吊。
我们都觉得很奇怪,问过公安,可是公安同志说还在查。”
许诺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是这个片区的公安来管的吗?”
那同学听口音是京市本地人,她点了点头说,“这个安阳区的公安,他们就第一次来把小悦带走后,把教室封了,后面就没来人了。”
许诺脸色微凝重,大概了解。
一个无关紧要的穷学生,公安怎么会费心思。
想到这里,已经到教室了。
许诺一眼看到了陈小悦的空位,恍惚间她还能看到曾经她那张灿烂的笑脸,她的皮肤不像其他的女学生那样白,甚至比一些男同学都黑。
即使如此,她仍旧自信,笑得很甜,很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