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
顾绍雪迎来了她21周岁的生日，冲锋也在这天转入了特护病房。
赵长平得到这个消息时，拿出电话给父亲拨了过去，视线停留在办公桌上的五星红旗和党旗上。
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那鲜艳的红色里也有冲锋跟毒贩搏斗时流下的热血。
冲锋只清醒了半个小时，顾绍雪是寿星，独霸了这半个小时。
她握着冲锋的手跟他说了好多的话，冲锋还不能说话，但能看到他时不时的会勾起唇角笑笑。
中午在云府路热闹了一番，吃过晚饭，路志铭带着顾绍雪回了甜甜居。
甜甜居的院子已经焕然一新。
入院处的门柱上挂着一个云朵形状的木牌，路志铭在上面刻上了‘甜甜居’三个字，顾绍雪把字涂上了颜色，还在木牌的左上角描了一道彩虹，风铃花已经缀满了整个围墙，往里走便是一个'L'型的风雨连廊，穿过右侧短横连廊，淙淙流水近在耳侧，是一片很大的被假山围绕的荷塘，荷塘前面有个水轩，原来的秋千还保留着，在水轩旁边。
花圃和菜园要走过左侧的连廊才能看到。花圃里又添了一种新的花---欧石竹初吻。
此时，两人就坐在一片石竹初吻花旁的沙发上赏月。
今晚的星星不多，但极亮，圆圆的月亮旁边有几朵灰白的云，有时候云推着月亮走，有时候月亮向着云走，整个院子都笼在美丽温暖的银光中，恍如白昼。
顾绍雪的脑袋在路志铭的怀里蹭来蹭去，“这个花的花名真有意思，为什么叫初吻？”
“因为这个花很好养，花期跟风铃花一样，有两百多天，能耐四十度高温，也能耐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不怕脚踩，也不怕你不浇水不施肥，总结来说，就是任你虐它千百遍，它却待你如初恋”。
路志铭抬手轻轻捏住顾绍雪的下巴，让她的脸微微仰起，低头点了一下她的唇，“我就是石竹初吻，纵你虐我千百遍，我对你始终如一，我也是风铃花，一直等着，盼着把你娶回家”。
顾绍雪晶亮的眸子里有一轮圆月，还有一个深情的男人。
睫毛忽闪了两下，她说，“我是太阳花，你是我的小太阳”。
这话，她以前说过，她忘了。
路志铭记得，他微笑着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磨蹭了两下，让她重新靠在他怀里。
“你怎么还开了一个菜园子啊，是你有时间种菜还是我有时间种菜？”
“我们要在这住一辈子呢，总有有时间的时候，到时候我种菜，你摘菜”。
“摘蔬菜我很在行，我奶奶有一片菜园子，夏天的时候那个豆角结完一茬又一茬，根本就吃不完，然后我奶奶就把多出来的豆角煮了晒干，冬天的时候拿来炖菜，包饺子，好吃的不得了”。
“你再想想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种出来”。
“嗯----”
顾绍雪‘蹭’的一下从路志铭怀里挺出来，下一秒，路志铭整个身子便被一个黑影罩住，他正要开口问，”怎么。。。”
‘了’还没说出口，黑影便像个失重的物体一样，直直的砸向他。
他的一声闷哼被顾绍雪的吻含在了嘴里，唇齿相依之间，顾绍雪说，“我想吃你，你给我种出来”。
路志铭爱死了顾绍雪这为数不多的主动，他单手托起她的臀把她抱起，嘴巴，腿和空出来的那只手同时并用，等两人到楼上卧室时，已经是坦诚相待了。
但今晚注定与别的夜晚不同，就在路志铭血脉喷张呼吸急促要奔赴巫山时，顾绍雪非要让他先把他写好的婚书给她背诵一遍。
路志铭下身难耐，但还是耐着性子哄她，“等会儿好不好？等会儿我给你背十遍”。
顾绍雪偏偏软声娇语的在他耳边吹着热气，“不要等会儿，就现在”。
“嗯---好---”路志铭额上全是汗，大手紧握她胸前的一团雪白，和她交颈亲吻，边吻边念，“今我路志铭，立婚书一封，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嗯----”顾绍雪忽然呻吟出口。
路志铭轻笑一声，一字一顿的往下念，“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念完，他将顾绍雪翻了过来，前胸贴向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小雪人儿，折磨我是吧，嗯？”
“现在轮到你背了”。
顾绍雪只在喉咙里发出闷哼，路志铭重重的撞了她一下，她不得不张口，同样是一字一顿的念，“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蒂。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好一个永谐鱼水之欢，这句最好听”，路志铭看着身下的人情动的模样，身心都无比畅快。
两人趁着月色一起把鸳鸯画在了床上，飘窗上还有浴缸里。
餍足后的路志铭把顾绍雪拥在怀里，问她，“前几天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那天回家之后，顾绍雪一直都没跟他提她在学校的事。
顾绍雪浑身软绵绵的，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路志铭说的是什么事，“嗯，来例假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我在学校一刻都不敢闲着，一停下来就想陈楠嘉，还担心二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在心里藏事情？嗯？”
“我能自愈，超过一天还不能自愈我会跟你说”。
以前也是说自愈，自愈不了了跟他说，现在好点，有了个期限。
路志铭把顾绍雪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整理好，避免被自己压到，也在心里妥协了一下，“嗯，不闷在心里就好”。
月光很会把握时间和角度，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把窗纱上的雪花型镂空图案印在了地板上。
顾绍雪今天收到了好多份生日礼物，不过，她还送出去了一份礼物。
顾以峰和赵芳兵此时正爱不释手的捧着这份礼物。
礼物是19张油画，画上有五个人，顾以峰，顾家奶奶，赵芳兵，顾绍雪和顾绍鹏。
那些年每到顾绍雪生日的时候，顾以峰，赵芳兵和顾绍鹏就会去关城看她，然后会拍一张照片，但这些照片都在顾家奶奶去世时被顾绍雪一把火烧了，顾绍雪便靠着记忆重新画了下来，放远了看，跟照片差不多。
原先的照片里，顾绍雪但凡是被顾以峰或者赵芳兵抱着，都是不高兴的表情，只有被顾家奶奶和顾绍鹏抱着时，才是笑着的，油画里，顾绍雪全部都是开心的模样。
画的最上层覆着一张信笺纸：
爸，妈，我从来都没停止过爱你们，包括恨你们的那些年，也是爱你们的，只不过那时候更渴望得到你们的爱。谢谢你们给了我生命，也感恩你们为了一直以来的守护，那句谶言，是上天让我代您为奶奶尽孝，谁说世上安得两全法，我们不就做到忠孝两全了吗？
---永远爱你们的顾绍雪（泽）
路志铭是在顾以峰的书房里看到的这些油画，一张张油画整齐的排列在一个老式的玻璃相框里，放在书架上的一个空格里。
除了19张油画，还有中秋节的时候照的那些全家福。
相框的出现让整间书房变得更加温暖，常年冰山脸的顾以峰最近也常常开怀大笑。
顾以峰和赵芳兵21年的等待，终于开花结果。
路志铭的等待，已经开花，还没结果。
11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晚饭后，他来到顾以峰的书房，认真打了个报告，“爸，等小雪放寒假了，我想带她去趟加拿大”。
他瞧着顾以峰今天的心情不错。
顾以峰正手扶案头在写字，路志铭看到他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半晌，才听到声音，“嗯”。
顿了一下，抬起头，“阿铭，你们小两口的事你们自己商量，不用来给我打报告，不过我跟你妈想多留小雪在身边两年”。
路志铭仔细揣摩着顾以峰话里的意思，就像是中央下发了一纸文件，需要学习领悟，他悟的很快，“嗯，小雪也说她想多留在你们身边两年”。
顾以峰沉默着把《邶风·燕燕》写完，说，“等小雪研究生毕业，你们再办婚礼”。
路志铭的视线落在宣纸上的诗词，心里有些不悦，大着胆子说，“爸，我不是中山狼”。
顾以峰一愣，笑了，“小雪也不是迎春”。
“我要嫁女儿了，还不许我难过一会儿吗？”
路志铭垂眸。
他以后要是有个女儿，一定也跟顾以峰一样，不想她出嫁。
去加拿大的事顾绍雪是在甜甜居的秋千上知道的。
“去加拿大干嘛？”她问身后的路志铭。
秋千摇晃了一个来回，路志铭凑到顾绍雪耳旁，“你这片雪里里外外我都赏过了，带你去国外赏赏大自然的雪”。
顾绍雪红着脸要打他，却被秋千带去了空中。
“九大雅事还差哪个？”
路志铭脱口而出，“寻幽，酌酒和对弈”。
秋千荡了三个来回，顾绍雪脑子里想着‘寻幽’，念了一首诗，“雾气山间绕，悠然立俊峰。天高云影动，碧险浪涛舂。跋涉寻幽境，登临不倦慵。遥闻梵音起，古寺响鸣钟”。
”嗯，我们就按这首诗去寻幽”。
”有这样的地方吗？”
“不急，慢慢寻，一辈子，且长着呢”。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