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趴在地上弓着身子,如同一只被摧残濒死的猫儿,此刻红着眼伸出尖利的爪牙瞪着皇后,白云醉捋了捋自己的袖带,俯视而望着她,眼里的轻蔑这次也没再藏着,啐了一口继续道
“你回头啊,看看你的皇儿,若他肯为你求情本宫便放过你,让你们母子继续躲在这永轩殿里苟延残喘。”
怡妃忙转过身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面上的庆喜的,自打苏子辛出生她便是豁出了性命的去爱他,怡妃认为苏子辛也应该是。
可苏子辛却没有抬头,连头也不敢抬,面容隐在暗处过了大半晌才抬起眼眸,苏子辛原本沉下去的嘴角忽而笑了笑,眼里是沁了寒霜的悲凉,瞧着苏子辛的模样怡妃跌坐了下去,她喉间荷荷的想要说什么,可哀默的情绪撕扯着她,心间的悲意瞬间覆盖了四肢百骸。
怡妃拼了命的才扯起嘴角,她在昏暗的宫室里阴暗的笑着,起为嘤嘤的苦笑,后来便越发的大声,她站起身指着苏子辛,又转过身指了指皇后,沙哑着声音,艰难的开口道
“真是报应,真真是好报应,当年我因怕白家,不让你去为你的未婚妻子求情,如今你也不肯为我说一句话,我懦弱了一辈子,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却不成换来个好儿子,我承宠那年宫里的女人们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所有人都说我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从一个宫女成了皇上的妃嫔,可我活的半点都不快乐。”
怡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失了脂粉遮挡的面颊上虽然依旧白皙,可烛火下却多了许多的皱纹,她盯着苏子辛,恶狠狠道
“既然你不肯为母亲讲一句话,我活不了了,你便陪我!我们下去在继续做母子吧!”
说罢扑在苏子辛身上狠狠的掐着他的脖颈,苏子辛双腿已折哪来的力气,顿时被自己的母亲掐的双眼翻白,一张脸都成了绛紫色,双眼更是圆瞪着几欲透出眼眶子。
一旁的茹萱被吓了一跳连忙护在白云醉身前喊了一句小心,一直隐在暗处的那名男子想要上前阻止,却见皇后摆了摆手,饶有兴致的看着撕扯的两人,看他们翻滚在地上犹如两只相斗的丧家之犬。
白云醉咯咯的笑着,直笑弯了腰,看够了这才命人将怡妃和苏子辛分开,苏子辛腔子里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风箱似的的膛子里火辣辣的疼,他揉着自己被掐的深红的脖颈有一声没一声的喘着,伴随着带着血丝的痰液被他咳了出来。
“天快亮了,快些命人将六皇子抬回去,怡妃娘娘该上路了。”
“母妃!”
伴着一声苏子辛的嘶吼,永轩殿的门被永久的关上,苏子辛在晨曦微露的光下看到怡妃闭上了自己失望的眼神,在她那即将要闭上的眼睛里苏子辛看到了那黑沉沉的眼珠子,那是一汪无尽的恨意。
永轩殿就这般沉寂下来,一如往常般的寂静如水,待到五皇子着人去请怡妃时,一声惊惧的尖声嘶吼才划破了永轩殿以往的平静。
怡妃因着记恨青栀而着人想要将她溺毙在湖中,后因畏罪自杀。皇上念着六皇子双腿不便顾着他那点子可怜的体面,便没有大肆宣扬怡妃的罪行,只是念着快要中秋草草的将人拖出去以席复面囫囵的埋了,又一封手谕传给了北荒的方千凌,宽慰他怡妃已被赐死。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连死也是这么悄悄的没了。
方府里青栀也转醒了过来,消瘦的脸上是难掩的苍白,像经历了悲欢离合的折磨。此后的日子里青栀便日日侧卧在塌,喝着卜游熬的汤药,一日一日的汤药调养着身子也欲渐好了起来。
因着这次落水青栀也沉寂了下来,眸子里原本还有些光的她也隐了下来,金墨兰瞧着不肯言语的女儿心中也是凄楚。
“明日就是中秋了,皇上传了口谕让母亲带着妹妹进宫,母亲可想好了要去吗?”
金墨兰坐在紫檀蝉纹香几前望着面前的红釉茶碗,清亮明黄色的茶汤荡着一波一波的水纹。金墨兰捏了一块凤尾酥含在嘴里,吃了干净才开口道
“青栀身子也算好了大半,前些日子钰贵妃,太子,连同皇后派人请我都没让青栀去,一同回绝的是青栀落水受了惊吓不敢见人,哪怕这次是皇上来请,青栀也不去。”
杜兰若也不甚爱去宫里,有时因着夫君高官免不了和那些莺莺燕燕的官家女眷应承几句,可不管说多少句话都觉得交不了心,杜兰若见金墨兰连皇上请都不松口自己也不好讲什么,原以为方府里方将军才是那个说话硬气的主,没曾想平日里不甚开口瞧起来教养极好的金墨兰竟连皇上的口谕也可以不听。
金墨兰见杜兰若面上有些为难之色,便拉起了她的手说
“中秋节是皇上的团圆家宴,青栀身体未俞免不了行礼参拜,到时若体力不支哪里做的不好怕是又被皇后扯住再罚一通,索性不去不去,皇后也不见得欢喜青栀去,青栀去了可不要压住她侄女的风头了吗?”
杜兰若点点头,可还是有些为难的说
“可今日是皇上请,不去岂不是抹了皇上的面子。”
金墨兰脸色沉了沉,眼眸里弥漫着冷冽的寒意,鼻腔里哼作一声开口道
“将军去了北荒,白洛守在豫州还未回来,容楚被皇上指到怀化大将军那里当了副将,方府就剩下我们几个女子,若此刻为难我们,与白家,皇家都无宜,你且放心。倒是你,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明日中秋,青栀身子也好些了,你们出去看看,我记得小的时候京都中秋是最热闹的时候。”
杜兰若点点头,替金墨兰添了一杯茶水,刚要开口说话,门被人轻推开,紫山拱手走了进来,俯身行了礼,开口道
“夫人,方才太子殿下着人送了一副翡翠灵芝式的如意来,说是如意意头极好望小姐身体康健。”
金墨兰看了一眼如意摆摆手说
“你去拿给青栀吧,她指定是瞧不上的,倒是劳烦太子殿下刚丧发妻便惦记着护国公府的嫡女了,这太子怕也不是面儿上那般风月无霁呢。”
说罢瞧了瞧杜兰若,杜兰若摇头说
“母亲,太子殿下待人一向亲厚的,虽说钰贵妃平日里做事跋扈些,可太子殿下却是个好相与的人。”
金墨兰见她如此说便摇摇头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