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惊骇地看着左手腕上的血痕。
惊骇过后,便是从后脊窜上来一股恶寒。
这些血痕新旧程度不一,有的刚结痂,有的已经快要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红印,上面又刻上了新的痕迹。
这些伤痕并非是一日两日的结果。
“怎么了?”
文惜墨在这时候问道。
裴望一怔,感觉自己的意识又被什么牵引了一下,来不及多想,裴望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刀化作长针,刺进手腕。
就连疼痛也是模糊的。
裴望回过神来,只觉得手腕有些刺痛,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好像自己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想起师尊刚才问了自己话,便温声回答道:“没什么。”
手腕的刺痛仿佛在提醒她什么,但裴望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这地方,还有文惜墨这个人的存在都让她打从心底觉得不安,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弟子只是想起还有些杂事没处理,想先行告退。”
“那便回去吧。”文惜墨有些悻悻,又道:“千万要记得休息,桌上有家里送来的糕点,你且带回去尝尝。”
裴望答了声好,便离开了。
她右手提着那包用锦缎包着的点心出了文惜墨的院子,迫不及待地踩上剑飞回自己的住所。
裴望进了院子,小跑着回了房间里,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
她将那包点心泄愤般扔到一边。裴望自己也说不清这股突如其来的恶意是怎么回事,但也懒得多想,直接撩起袖子,看到手腕上那根黑漆漆的、崎岖不平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针的东西,明白了这就是手腕上刺痛感的来源。
还有那一道道刻痕。
裴望将黑针抽出,伤口流血不多,无需处理。裴望攥着这根针,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晕眩感再度袭来,裴望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马上就又会被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牵着鼻子走,忘记现在的疑虑。
于是,来不及想什么更好的对策,裴望又将针刺了回去。
痛。
远离文惜墨之后,疼痛都变得鲜明了。就连那股牵引着她的意识的力量也削弱了些,没有让她像之前一样将疑虑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问题果然在文惜墨身上。
裴望捏着黑针露出的部分,有一下没一下,自虐般地旋拧着。
很痛。
那针本就崎岖不平,每转一下都仿佛能在伤口上刮下一些碎肉。
但越痛,裴望的思绪就越清晰。
自己留下记号的应该不止手腕上的刻痕。于是她提起精神,一边对抗着那牵引着她的力量,一边在屋里翻找。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只言片语,或是别的什么,一样也没有。
裴望呆呆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骤然发力,左手腕疼痛加剧,令她脸色有些发白。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也不安全。
自己留下的线索都会被清除的一干二净,除了她悄悄在自己身体上留下的记号。
手腕上的针微微发热。
疼痛忽然开始减轻,脑内的杂音愈发嘈杂,眩晕一波接一波地袭来。
文惜墨来了。
“怎么了,把房间搞得这样杂乱,是心情不好吗?”
那人说着,手指又抚上裴望腕上的伤口,语气中的痛心不似作假:“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很痛吧?”
文惜墨只消动动手指,裴望留下的那些伤痕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没存在过,只留下青色血管旁的那颗小痣。
“为师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你再也不会痛了。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文惜墨喃喃道。
裴望感觉自己被什么铺天盖地的东西笼罩其中,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裴望在文惜墨的房里,躺在那张两米宽的灵石床上。身下厚厚地垫了几层褥子,柔软得仿佛躺在云上,锦被被面是几种灵蛛灵蚕的丝织成,填充了幼体赤喙天鹅的绒毛,轻得不可思议。
屋里点着的冷香有一丝梅花的香气,但若细细去嗅,就又分辨不出了。
“醒啦,你这次睡了好久,可是做了什么梦?”
文惜墨开口后,裴望才发现他就坐在床边。
修行之人是不该这般迟钝的。
“没有。”裴望回答,“我渴了,想喝水。”
“好,为师给你倒。”
文惜墨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很好,没多问什么便转身去屏风后倒水。
裴望试着活动了一下左手腕,一股模糊的刺痛从手腕内部传来。右手手指按上疼痛的那处,隔着皮肉,能隐约摸到一根尖锐的物件。
裴望稍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