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之所以阻止,是因为发现了李常孝不正常的举动。
按照常理,既然发现了真凶,肯定第一反应是当面问罪,而不是急于押往后宅。
再者说,李常孝此前明明急着讨要解药,怎么现在真凶确定了,却偏偏忘了这一茬,难道他连自己老爹性命都不顾了?
故此,李令月才心生疑虑,出面阻止。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赵伟霆居然也站出来阻止,既然对方是东都最大的官,她自然不好插手,抬手示意一下,主动让出了发言权。
赵伟霆朝李常孝一躬身,开口建议道:“郡王,如今凶手已经确认,自当交由官府看管,郡王放心,卑职定当严加审问,查明谋害王爷的真相,还请郡王将萧氏移交卑职!”
赵伟霆的话不无道理,谋害豫王这么大的事,已经触犯了大唐律法,肯定要过衙审讯的,赵伟霆这样做,不仅是给豫王府一个交代,也是给朝廷一个交代。
然而李常孝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可,此乃我豫王府家事,只能由我王府自行决断,就不劳赵府牧费心了。”
“这……”
赵伟霆没想到李常孝会当面拒绝,一时愣住了。
李令月给何山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马站出来驳斥道:
“放屁,萧氏谋害皇室亲王,此乃十恶不赦的大罪,岂能由你们私自审问,本官是陛下派来东都的巡察使,有权带走犯妇回府衙候审,都给老子让开!”
何山才不管李常孝反应,大步迈向高台,准备亲自抓人。
“我看谁敢!”李常孝大吼一声,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顷刻间,大门外乌泱泱拥入几十个持刀的护卫,在李常孝的号令下,纷纷拔出佩刀,将大厅内的宾客全都围了起来。
“世子,不可啊!”老管家康顺见李常孝情绪失控,遂连忙上前阻止。
厅内众人被李常孝的骚操作弄得心神恍惚,任谁也不会想到,李常孝居然会为了一个谋害自己亲爹的嫌犯,不惜与整个东都城权贵为敌。
刺史文德举眼见局势紧张,连忙大声质问:“郡王,您这是何意?莫不是要跟官府作对?”
没等李常孝搭茬,何山阴阳怪气地挑唆道:“岂止是跟官府作对,本官现在怀疑郡王是想杀人灭口,难不成谋害豫王一事,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山的话立刻引起不小的议论声,李常孝越是包庇萧景儿,越让人展开无端的猜想。
“休得污蔑我家世子!”
康顺愤怒地冲何山大吼,然后快速在李常孝耳边低语了两句,末了双膝一跪,趴在地上死谏道:“世子,请三思啊!”
李常孝虽然行事鲁莽,但好在头脑还算清醒,经康顺一劝,很快明白其中的利弊,知道何山等人现在正巴不得他失去理智,做出出格的举动。
冷静下的他,压抑着愤恨,朝护卫们挥了挥手,危机暂时解除。
“赵府牧,人我可以让你带走,但事涉我豫王府,本王要参与全程会审!”
李常孝当即对赵伟霆提出了条件,后者沉吟一下,点头答应:
“这是自然,审讯萧氏当天,郡王尽可旁听。”
得到赵伟霆的保证,李常孝最终选择放人。至于王府宴会,谁还有那闲心和胆子享用,除了几个做法的道士,其他人全部告辞离去。
李令月和何山、贺兰敏之一同结伴走出王府大门,贺兰敏之见李令月似有话对何山说,便关切地叮嘱两句,自行离开。
送走了贺兰敏之,李令月对何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叔,我观萧氏身上,定然隐藏着诸多秘密,虽然移交给了官府,难保不会被人灭口,你得尽快去趟监牢,想办法避开其他人,由你亲自审问她,能办到吗?!”
何山一拍胸膛:“公主放心,卑职身兼御前巡察使一职,他赵府牧不敢拦我,卑职即刻就去监牢,提前审问萧氏!”
李令月想了想,压低声音提醒道:
“你再通知赵府牧和文刺史二人,要多加派人手,尽可能保证萧氏的安全,至于能不能从萧氏嘴里撬出点关于豫王府的东西,就看大叔的手段了!”
何山自信地保证道:“卑职可是做过牢头,审讯犯人方面,有的是手段,公主您就请好了!”
“好,那明日午时,我在太平观等你!”
李令月之所以对萧氏如此上心,恰恰是觉察到了李常孝对萧氏的反常举动,由此判定,在这个王妃身上,一定隐藏着李常孝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抓住李常孝的把柄,那她就能轻松拿捏豫王府,以后再也掀不起浪花来。
跟何山道别后,李令月来到王府外的拴马桩,却惊讶地发现马车上坐着一个赶车的道士。
李令月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没记错的话,她自己来的时候,是一个人驾驶马车赴宴的,怎的这时候却多了一个赶车的道士。
李令月快步走近,马车上的道士立刻觉察到了她,转过脸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马六!!!”李令月惊呼出声!
“没大没小,叫六师傅!”马六不满地纠正道。
李令月直接无视他的话,“六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穿着我太平观的道衣,难道你们白天也可以出来见人?”
马六笑容一收,嗔怒道:“说什么屁话,我们又不是妖魔鬼怪,怎么就不能白天行走了,别傻站着了,赶紧的,上车!”
“哦!”李令月应了一声,目光朝四周一扫,瞥见街头牌坊下蹲着个卖梨人,不用想,那特定是阿牛,这么一看,自己单身赴宴的举动,肯定是惊动了四个师傅,他们此来应该是专程保护自己。
李令月心下一暖,跳上马车,拍了拍马六的肩膀,然后一掀帘子,就钻了进去。
“驾!!”马六一挥鞭子,驾驶着马车离开豫王府,往天平观而去。
李令月一进到车厢内,便瞧见打扮成豫王府侍女的柳妖姬慵懒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铜镜,正臭美地照着镜子。
“你怎么也来了?!”李令月诧异地问道。
柳妖姬瞥了李令月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对着镜子打理耳畔的鬓发,娇嗔地说道:
“奴家要是不来,还怎么看好戏!”
“看戏!!”李令月有些恼怒,一场针对她的鸿门宴,竟然被柳妖姬轻描淡写地形容为“看戏”。
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