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为陛下找的神医,坐着汗血宝马的马车,被送进了宫中。
皇帝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面色灰黄,但是精神头还不错。
“王家送的神医来了?”他咳嗽了一阵子,拿起旁边侍女捧起的盘子上的手绢。
皇后侍奉在一旁,这时端起了侍女手上奉的一个茶碗,给皇帝漱了漱口。
“昨晚入的宫,已经在重华宫候着了。”
重华宫是招待外臣和重臣的宫室,让一个神医住在此地,也彰显了皇帝对他的重视。
“传!”皇帝眼中闪过一道讳莫如深的光芒,挥了挥手说道。
皇后看了看天边还有些浓稠的墨色,有些想不通为何皇帝如此着急要宣召那个神医。
今日是休沐日,不用上早朝。
此时是卯正时分,皇帝照例很早醒来。
神医被通传时,刚刚起身,他迅速地梳妆了一下,穿上道袍,用木簪插在头顶的发髻上,捋了捋灰白的胡子。
然后,拿起医药箱子,迈着小碎步跟着内监走了。
皇帝此时已经被伺候洗漱过了,他有些无力地倚靠在龙榻上。
神医进来,先按照吩咐,行了礼,才敢去仔细打量皇帝。
皇帝摆了摆手,让神医上前诊脉,其他人则退了出去。
此时,在宫外的王家家主和王末也十分焦灼不安。
神医是昨夜,他们亲送入宫门的。
照例,今天应该会被传召,去给皇帝看诊。
要知道,王家家为了推荐他,没有少在皇帝面前夸耀他的过往神奇的事迹。
可是,伴君如伴虎,他们也担心神医会对皇帝的病情无能为力,惹了皇帝不快。
作为推荐人,他们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王末这一日早早醒来,不想梳洗,散着头发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十分焦灼。
小妾宽慰他,让他再躺一会儿,陛下不会那么早宣神医觐见的。
王末想想也是,于是坐在了床上,想眯一会儿。
不一会儿,外面居然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公子,”小厮忐忑不安的声音传来。
王末刚刚入睡,现在还有些不清醒。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怎么了?”
小厮说,“陛下来旨意了,让您去前院接旨。”
王末一下就清醒了,这么快?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刚刚有些天光的景色,急忙爬了起来。
小妾手忙脚乱地帮他穿好衣服,梳好了发髻。
他赶忙赶到了前院,堂下已经跪倒了一片人。
王末跪在那处,心中虽有些忐忑,但还是喜不自胜。
肯定是神医大人能治陛下的病,陛下龙体好转,要来嘉奖进献神医的他了。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翘起。
过了一刻,内监终于来了,宣读了圣旨。
王末使劲伸长耳朵,想听见对自己的嘉奖。
可是没想到,骇人的词语落入了耳中,“小人心思阴毒,竟敢引来歹毒之人,谋刺陛下。”
王末,此时彻底傻眼了.....
自己进献的神医,企图谋刺陛下?幸得有人先尝了药,替陛下挡了灾?
神医自然被当场处死了。
可王末,此时,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王居安跪着领了旨,陛下宣旨,说王家居心不良,让王家立刻把嫡次子王末送往南疆,给小公主为奴。
王末一听,六神无主地爬到了自己父亲脚边,“父亲,我不能去啊!”
“我们,我们不是战胜了南疆吗?我们是战胜国啊.....”他话语混乱,已经被吓傻了。
王居安叹了口气,他早知自己把王末救回来这件事,进行地太过顺利。
没想到,陛下在这里等着他们。
王家此时,因为推荐的人选,居然谋逆,也损失惨重。
王家家主的官职被连降两级,还有不少身居要职的人,也被连带捋了官职。
王末爬到王居安的脚边,嚎哭开来。
王居安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公公离开了,站起身子。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跪了太久,还是这消息如当头一棒,他突然有些眩晕。
走了几步,眼前一花,栽倒了下去。
王末还想爬过去求饶,没想到父亲居然晕倒了。
此时,沈丞相奉召入宫,他坐在辘辘地马车上,看着眼前渐渐变大的巍峨皇宫。
他已经接到了皇帝的传信,知道王家已经入了彀中。
没错,这个神医是他事先找好的,身上有人命案子。
沈丞相答应,他若是配合,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儿。
这本就是皇帝和沈丞相一起谋划好的。
先让王末听见了关于神医的传说,那是专门派人去说给他听的。
然后,安排几个有疾病的人,把疾病治疗的方法告诉神医,他再如法炮制说出来,自然能治好那些百姓。
果然,王末就像得了宝贝似的,把神医急忙召在自己麾下。
皇帝传出有隐疾的消息,他更是想通过进献神医,来为自己谋利。
可是,王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皇帝为了整治他,下的钩子!
皇帝早已不满王家的跋扈,还有王末在宁古塔的所作所为。
这下,王末进献的人,居然谋逆,自然让陛下捏住了他的痛脚。
几年之前,他就该去给那个小公主为奴了,现在让他逃了几年,也算幸运了!
现下,推出一个罪臣,就能平息南疆小公主的怒火,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王家居然敢和梁王勾结,真当皇帝是瞎子,查不到他们的所为吗?
自然,抓住这个机会,就要狠狠削弱王家的力量!
沈丞相入了宫,看见皇帝大口吃喝着,哪有什么有隐疾的样子。
“爱卿来了,”他咬了一口肉包子,抬手让沈丞相免礼。
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沈丞相一起坐下用餐。
沈丞相想推脱,皇帝却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拉他入座。
他明白皇帝如此心情好的原因,必然是发作了王家,大大削弱了王家和梁王一党在朝中的势力。
“爱卿觉得,下一步该如何做呢?”
皇帝沉吟,捻了捻胡须,“他们,会如何反扑呢?”
沈丞相顿了顿,垂眸思索了一番。其实他在心里早已有了盘算,但还是装作刚刚想到的模样。
皇帝也不疑有他,眨了眨眼睛望着他,想听他的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