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社会把拐卖人口叫做“诱口”,这里面又有“略诱”“和诱”。两者的不同,略诱,就是以强迫威胁的方法拐卖人口。
和诱,则是对方心甘情愿,或者事先不知情,被哄骗上当,万般无奈,屈从了。
人口拐卖过程中,受伤害的绝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而且时常使用迷药。大多是团伙作案,并建立固定的地点,被拐骗了幼童,女人都要被卖到很的地方。以拐骗、掠夺、贩卖人口为生的 人贩子也叫牙侩。人贩子都是黑透了心,烂碎了肺的畜生,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词语。
新年过后没多久,牛家的孩子和王家的孩子又去上学了。牛晓贵不想去上学,牛大鞭问他为什么不去学校,牛晓贵摇摇头,不说话,在牛大鞭看来,牛晓贵一直很少说话,家里人也不逼他。
牛尾巴也不想上学,想和牛大鞭下地。被李家秀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了一顿,最后,咧着嘴,背着书包,和其他人一起上学去。
牛晓贵一个人,每天在焦岗湖岸边游荡,看久了湖里的船,就越发羡慕船上的人,可以驾着船四处去,无拘无束。
在牛晓贵看湖面上渔民的时候,被老邓和老梁盯上了,老邓和老梁表面打鱼,暗地却做另外一个勾当,贩卖人口。
他们之所以选择用渔民的身份做掩护,是因为把人诱骗到船上后,人就不会乱跑,乱叫的话,堵上嘴巴,安全隐蔽。而且可以驾着船四处游走,免去住旅馆,被人发现的可能,还能把船作为交易的场所。
那天是五月末的一天,是个阴天,太阳不大,牛晓贵站岸边,老邓老梁驾着船到了离牛晓贵不远的地方,老邓上了岸,四下观察着,然后拉下裤子大便,笑着对着牛晓贵说:“小孩离远一些,叔拉屎臭,不要熏到你。”牛晓贵走远了几步。
老邓边拉屎,边四下看着,上午,村民们都下地干活去了,湖里的渔民忙了一晚上,驾着船,躲进芦苇荡里睡觉去了,周围没有一个人。
老邓说:“小孩你家在哪里?”
牛晓贵说:“在王郢子。”
老邓说:“你会划船吗?”
牛晓贵说:“不会。”
这时,老梁在船上说:“那你该不会还没上过船吧?”牛晓贵摇摇头说:“没有上过。”
老邓提起了裤子说:“你一个长在焦岗湖边上娃娃,连船都没有上过,说出去谁信呢?”
牛晓贵说:“老叔,你能让我上船耍耍吗?”
老邓和老梁互看了一眼,老梁说:“不是不行,只是待会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收网,估摸着天快黑才能回来,你愿意吗?”
牛晓贵兴奋地说:“愿意。”
于是,牛晓贵和老邓上了船,到了船上,老邓让牛晓贵坐在船舱内,陪着他说话。
老梁架起船桨,轻快地划起船,牛晓贵听着水花击打船体的声音,感受到船在水里行驶的速度,高兴坏了。
老邓从一个瓶子倒出一杯水给牛晓贵,牛晓贵看着杯子里的水,有些浑浊。但牛晓贵有点渴了,喝了一口,水有些苦涩,牛晓贵说:“叔,水不好喝啊!”
老邓说:“船上不比岸上,取水不方便,凑合着吧!”
牛晓贵勉强喝了几口,船在老梁的驾驶下,很平稳,牛晓贵在船舱里,看到水面不停的变化,渐渐地犯困,双眼皮上下打架。
牛晓贵对老邓说:“叔,我有点瞌睡,睡一会,你叫我。”
老邓说:“好啊!你睡吧!一会我叫你。”
牛晓贵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外边的情形,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
老梁坐在他身边,老梁恶狠狠地盯着牛晓贵,牛晓贵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天真地说:“叔这是到哪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回家了。”
老梁脸上浮现出笑容,牛晓贵觉得老梁的笑容有些奇怪。老梁说:“我们不回家了,叔给你找一个新家,”牛晓贵这时还天真地说:“叔,不行,我大鞭叔会打死我的。”
老梁说:“那我现在就打死你。”说着,老梁面目狰狞,一巴掌打在牛晓贵的小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是火辣辣地疼痛,牛晓贵哭了起来。
老邓在外边骂道:“妈的,老子划了一天船,累死了,把这怂货嘴堵上。”
老梁从船角里,掏出一片脏兮兮的布,塞进牛晓贵的嘴巴里。
牛晓贵拼命挣扎,老梁照着牛晓贵肚子就是一拳,牛晓贵倒在船舱里,双手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老梁又拿出一条细细的绳索,捆绑住了牛晓贵的双手。
牛晓贵嘴巴发不出声音,只顾肚子痛得要命,忘记了挣扎,被细绳子绑的结结实实。
牛晓贵搞不清楚,他上船时,两人那样和蔼可亲,怎么一觉醒来全变了。
船里安静下来,老梁和老邓快速地轮换着划船。
大概到了半夜,老邓停下船,进了船舱,对老梁说:“现在出了曹集,进了淮河,没事了。”
老梁从前舱里拿出一个黑布口袋,取出几个饼子,老邓从淮河里用木瓢舀了水,两人拿起饼子吃了起来,吃完饼子,喝了几口木瓢里水。
这时,牛晓贵在地上呜呜地发出声音,老邓看了牛晓贵一眼,对牛晓贵说:“不要叫,听到没有,”说着把牛晓贵嘴里布取了出来,牛晓贵看着老邓说:“叔,我一天没吃饭了!饿了。”
老梁听到牛晓贵的话,扑哧笑了,骂道:“这怂货真心大。”拿着一块饼子放到牛晓贵嘴边,牛晓贵伸着脑袋咬了上去。
歇息了一会,老梁出去划船,老邓留在船里。
牛晓贵现在知道,自己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很忧伤,但是牛晓贵不难过。
忧伤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地方,不知道老邓和老梁把他卖到哪里去。
不难过,是牛晓贵并不喜欢那个家,想着以后再也不会被牛尾巴打了,再也不用看大娘李家秀的脸色了,还隐隐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可是,牛晓贵还是有些舍不得牛大鞭,虽然牛大鞭不怎么关心他,老董的脸庞浮现在牛晓贵的脑海里。
牛晓贵又想到牛二毛,想到牛老双,他们都很爱他,要是他们活着,现在一定满世界找他,可惜他们都死了。
最后,牛晓贵想到了史小兰,想到史小兰给自己脖子上挂的玉石,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着他?那块玉石应该是史小兰留给他的一个念想。
牛晓贵想着史小兰,心里决定,等自己长大后,一定去找史小兰,好好地问她,为什么丢下他,和别人走了。
外边黑黝黝的,只有老梁划船时,船桨和水面撞击的声音。
过了很久,老邓出去,把老梁换了进来。
牛晓贵假装闭着眼睡觉,后来真的睡着了。
朦胧中,牛晓贵被人叫醒,牛晓贵看见老邓在他旁边,老邓说:“要不要出外方便一下?”
牛晓贵点点头,老梁已经把船靠在岸边,牛晓贵探出头,见到老梁正提着裤子上船。
老邓把牛晓贵领下了船,天还没有大亮,牛晓贵见到四周的环境很陌生,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孤零零地站在淮河边,低头看着河水。牛晓贵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在焦岗湖边的情景,不觉眼眶湿了,他不敢哭出声来,害怕老邓揍他。许多年以后,牛晓贵知道,这是凤台县的峡山口。